送走了陈王氏,程氏才对女儿道:“陈家送来的礼居然有鲨鱼翅、成对鱼肚,老参、龙鱼干等物,还有广府本地的上好茧绸,那茧绸看似不起眼,但织满了花纹,且花纹还有阴阳明暗。这可不是寻常衣料,这礼太贵重,我们绝不能收。”
她轻抚着女儿:“你救了陈家小公子,乃是大善。前些日子妈妈路过银楼看到了极精致的蝴蝶金簪,与京城的簪子样式不同,很是别致,你爹爹说给你打一个,妈妈再给你添上一个,打成一对。”
李灵钥依偎在母亲怀中:“娘亲,可我现下是男儿,不能插戴金簪,等回到京城再打制。”
程氏抚拍着女儿:“无妨,妈妈给你打制了收着,将来回到京城再戴。京城的蝴蝶簪都没有这样式,你戴上一对,多别致呀!”
下午李良宏归来,听了妻子将陈家村的谢礼都退回,当即点头:“夫人做得对。钥儿应对得也极好。我们来到广府在此间为官,不论是理事还是救人,都是当为之事,不能收他们的礼。”
程氏:“老爷来到此间,步步都要小心,我怎会收礼。且他们的礼还极重,这样的礼对老爷有害无益,绝不能收。”
李灵钥看着母亲:“还有能收的礼?”
程氏:“若这回你救的这陈家小公子不是族长家的公子,而是一贫家小儿,他家送来的礼物中,我会挑一样留下。”
见李灵钥纳闷,李良宏解说:“贫家百姓的谢礼,得挑一件不值钱的收下。这是因贫家百姓胆怯,知晓得了相助,都战战兢兢。收了他们的礼,再还上一件相应的礼,他们才能安心。但富贵人家的礼,绝不能收。”
停了一停,李良宏:“今日,那陈村与杨村便没再到衙门来了。”
他看向李灵钥:“今日陈族长的夫人来到,可说了他们村中的事?”
程氏摇头,看向李灵钥:“钥儿,陈族长的夫人未曾提起陈村的事吧?”
李灵钥摇头:“不曾。”
李良宏:“他们应当私下里商议了结了。我总觉这事还是得按律法来处置。不依法处置,私下里自行了结,都会有后患。”
程氏叹了口气:“老爷为副提举,只管市舶司杂事,至于此间百姓的纷扰,该由广府县丞主理,老爷即便有担忧,也不能过问。”
李良宏叹了口气:“夫人所言甚是,我亦不想管这闲事。希望没有后患。”
三日后,异国客商所用的文书雕版已送来,李青祥与李灵钥核对完毕,交回书局印制。
又过两日,文书印制完毕,大食国客商也陆陆续续往市舶司来,办理沽卖货品前的税银缴纳。
与阿德南和阿拉义的争执,让李灵钥在市舶司与大食客商中名声大噪。有大食客商来办事,主文相公们听不懂,都来请她帮助。
李灵钥与大食客商谈笑风生间,便把主文相公需要的内容全都问完了。
这日下午,送走了几位来办事的大食国客商,李灵钥已口干舌燥。
她刚端起茶盏,唐明安过来了:“青曜,明日休沐,我们请你去吃化皮乳猪!我前两日在城外找到了一处,他家的乳猪烤得极好。”
唐明安去拉了张椅子来坐下:“我们请上令尊与令堂同去!”
“你这是让我去请我爹爹?”李灵钥微微侧过身子离他远了些,歪着头看他。
唐明安嘿嘿一笑:“是。我已经去请过李大人了,李大人说近来太累,想要歇息。我想你出马帮我请上一回。这些日子天天沾光吃你家的饭菜,理当回请。”
那日霍啸雨向李青祥抱怨广府的吃食不合口味,程氏便在给李良宏父子送吃食时,也给霍啸雨等人送了一份去。
唐明安与钱远坤来到后,程氏便连他们的份也添上了。
唐明安曾在广府居住过三年,此间的饮食他很是习惯,但钱远坤却觉很不对胃口。
霍啸雨虽也觉辛苦,但他乃是富家子弟,不愁吃喝用度。
钱远坤寒门出身,朝廷发的俸禄不能全都用于吃喝,在每日的吃食上便极是辛苦。而此时又正值广府最炎热的季节来到,他全无胃口。
程氏等人也觉没胃口,因此吃食都做得极是开胃,送到市舶司大受欢迎。
李良宏的薪俸担负得起这一餐饭食,但几日后,霍啸雨便封了银子送来,并说:“得李大人照料,感激不尽,银子不收下,我们便不好意思再用饭了。”
李良宏方才收下,自那日起,市舶司众人都能时不时吃到程氏让人送去的饭食。
“我们用你的银子请客,你必定得去。”霍啸雨摇着折扇走来,在李灵钥对面坐下。
李灵钥不解:“我哪有银子?”
“我欲给你补个吏目的缺,但伯父绝不同意,只得作罢。”霍啸雨看着她:“可你每日都这样辛苦,也该有月俸。用请你吃乳猪来当月俸,如何?”
“可我觉得累,懒怠动弹。”李灵钥摇头:“你们去吧,让我歇息一日。”
霍啸雨皱着眉看她:“你这些日子着实辛苦,也该歇息。”
他想了想,对唐明安:“不如咱们好生买些酒食,连带乳猪一同带到青曜家中去。一来伯母照料我们辛苦,也该感谢,二来青曜也能好生歇一歇。”
唐明安皱着眉:“化皮猪得热食,凉了那皮可就不脆了,风味大打折扣!”
霍啸雨:“那请了厨子去伯父家做如何?”
唐明安瞪着他:“我请不起!”
霍啸雨:“我做东。”
唐明安摇头:“不是银子的事。”
霍啸雨瞪大了眼睛,唐明安小心解说:“化皮乳猪都有炉子才能烤好,我看李大人家中未必有这炉子,请了厨子去,也未必能做好。”
“明日的乳猪定然是要食的。”霍啸雨想了想:“可有什么法子?要不也不讲究这许多……”
正盘算间,差役进来:“李三公子,门外有胡人寻你。”
李灵钥出来,衙门外角落站着个赤脚黑肤的胡人。
她还没明白过来,那胡人已过来:“秦,瓦拉炕。”
而后摇头晃脑地递给她一张对折的白纸:“格内什。”
那胡人对着她又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李灵钥转回身,霍啸雨和唐明安已经来到身后。
霍啸雨:“那是上回我们去的胡人驿馆的堂倌?”
李灵钥点头,唐明安则问:“你和他怎会一直摇头?”
李灵钥:“此摇头晃脑非我们的摇头。他是南身毒朱罗国人,在朱罗诸国,摇头晃脑的意思表示是或者对。”
李灵钥对着那对折的白纸皱了皱眉:“可我看不懂身毒诸国的文字。”
她将白纸展开来,内里却是大食文字。
“爹爹,我要去胡人驿馆。”李灵钥把书信递给父亲:“格内什请我去用晚饭。”
李良宏接过白纸看了看,想起胡人驿馆来,将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不成不成,你不能去。”
李灵钥:“爹爹,格内什帮我找到了芦苇笔和我要的经书;阿德南阿拉义今晚可能会在那里,格内什希望我去一趟。”
“那你更不能去了!”李良宏连连摇头:“那是胡人的地盘,又动粗可怎么好?阿德南与阿拉义就不是省油的灯,心思狡猾不说,还爱动粗!不成!你不能去!”
“爹爹。”李灵钥连忙解释:“阿德南这几日都没来,但他还要来缴税银,不会为难我的。前些天吵那一架,许多大食商人都看到了,他很失面子,觉得我伤害了他的骄傲,因此我要去!我不去就真成仇了!何况那里也有这几日我帮过的大食客商,他们会从中相助,不会让他为难我!”
李良宏依旧紧皱着眉头没有允可。
霍啸雨上前一步:“伯父,我陪青曜同去!待得那边的事谈完了,我再将她安全送回府上。”
“大人,我们也跟随同去。”唐明安和钱远昆也说话了:“我们一定会平安带着青曜小弟回来。”
李清祥也要跟随同去,李良宏终于点了头:“那你们都小心,快去快回。”
马车坐不下五人,霍啸雨想了想:“你们乘坐马车,我骑马前去。”
一听骑马,李灵钥眼睛都亮了:“我也想骑马。”
李青祥摇头:“不行,你乖乖坐车!”
李灵钥急了:“我想学骑马。署提举说他的马可以让我们骑乘。”
霍啸雨让靳松云牵了匹马来,膘肥体壮,毛色光亮。
李灵钥站在马边仅与马背同高,她转头看着霍啸雨:“上马石在哪儿?”
“小弟,你小心摔下来!”李清祥连忙制止。
李灵钥看着马匹心痒难耐:“这马儿可真漂亮,让我学一学吧。我不喜欢坐车,闷热还颠簸。”
“让她试试吧,我让人牵马,不会摔了她。”霍啸雨也看向李良宏。
李良宏无奈地点了点头。
霍啸雨将李灵钥引到上马石边:“上得去么,要不要……”
话音没落李灵钥已经踏上了上马石,一脚踏上马蹬踏稳,握住马鞍扶手,一蹬一拉跨上了马背。
见她在马背上坐得稳当,霍啸雨又教她用缰绳掌控马匹,李灵钥都一学便会。
霍啸雨索性道:“广府衙门有马匹,既然青曜都骑马,我们也骑马前去吧。”
唐明安:“我能骑马。”
钱远坤:“我从前虽没骑过,但也当学上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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