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踹完赵继德之后,萧长捷心里那股闷气散了不少。
萧长捷站在原地想了想,叹了口气,提着酒瓶去找师父了。
与其为难自己,不如难为别人。
秉持着这一贯的做事准则。萧长捷预备将这个难题丢给裴景和,再间接丢给景瑜。开玩笑,她又没领大理寺的俸禄,凭啥操这么多心?她闲着没事干啊!
想到此处,萧长捷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一定要在裴景和走之前堵住他。
于是萧长捷提着酒壶脚步稳健地站在了裴景和面前。
“哎——师兄,你在这儿啊!正找你呢,我有话和你说。”萧长捷说。
裴景和看着萧长捷,嗤笑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绕开她往后院走去。
萧长捷看着面色不好的裴景和,摸了摸头发,不知道他生的哪门子气。
难道今日朝堂上有什么大事?
那和他提这账本的事是不是不大好?
萧长捷连忙小跑跟上,贴在裴景和旁边叽叽喳喳地问:“师兄,你怎么不说话?为什么不理我?”
裴景和加快了脚步,想要甩掉这个话唠鬼。
谁料萧长捷贴地极紧,裴景和似乎都能闻到萧长捷发丝上萦绕的酒气。
萧长捷在裴景和耳边大喊:“师兄!你聋了吗?你听不见我在和你说话吗?”
可能是这一声着实振聋发聩,连过路的鸟雀都惊起了几只,让裴景和实在没办法装作没有听到。
他这才转过身来,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师弟眼中,看得到我了?”
这语气,这神态,怎么那么像深闺里的怨妇呢?
萧长捷甩了甩脑袋,连忙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知道裴景和今日抽的又是哪门子风,只要他开口了,就说明他的气已经消了一些。
于是萧长捷连忙继续安抚阴阳怪气的裴景和:“师兄说的是什么话!师兄姿容俊秀,谁来看,都是人群中最打眼的那个啊!”
听了萧长捷的奉承,也未见得裴景和多开心,反而不阴不阳地笑着说:“是吗?我怎么觉得师弟眼中,赵继德比我显眼呢?”
迟钝的萧长捷终于知道了裴景和生气的原因。
想必他这种天之骄子,从小到大都是受人追捧,突然被人忽视,难免会心气不平。
这也不难理解。
于是萧长捷狗腿地踩一捧一:“师兄说笑了,赵继德哪里比得上你!他连你一根毫毛都比不上!”
听了这句话的裴景和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萧长捷的第六感觉得,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于是萧长捷再接再厉地夸奖起来:“师兄在我心里,那简直是风流潇洒、玉树临风、风度翩翩、颜如宋玉、貌比潘安、气度不凡、气宇不凡、温文尔雅、玉树临风,哦,玉树临风说过了。”
“还有什么来着?”萧长捷皱着眉头开始紧急回想夸赞男子的成语。
无奈越着急,越是头脑一片空白。
裴景和却只在一边看她抓耳挠腮的想,也不打断,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想不出来的萧长捷只好总结陈词:“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师兄明白就好了。”
裴景和干脆地摇头说: “不明白。”
耐心终于告罄的萧长捷干脆地翻了个白眼说:“不明白算了,我找其他人。”
正在萧长捷转身准备走了,裴景和无奈地伸出手将人拦了下来说:“怎么这么没耐心?说吧,找我什么事?”
萧长捷眼睛一闪,转过身来搓了搓手,迟疑地说:“这事吧······挺大的,你确定要听?”
裴景和看着卖关子的人,毫不在意地说:“那算了。”
萧长捷连忙拦着裴景和说:“别着急啊师兄,你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
裴景和冷哼了一声说:“对,我是没耐心,赵继德有耐心,你去找有耐心的人说吧······”
这人可真是的! 怎么这么记仇?
萧长捷又是伏低做小,又是一连串的好话,总算是把裴景和安抚了下来。
两人坐在花园的石桌旁,桌上摆着萧长捷刚才顺过来的酒。
萧长捷从怀里变戏法一般掏出两个酒杯,摆在桌上,刚要倒酒,想到裴景和是个讲究人,于是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条丝帕擦了下酒杯,这才斟了酒。
裴景和看着萧长捷抽出的丝帕,月白的帕子绣着的不是花鸟,而是翠竹。那修竹不知用何技法,绣在帕子上,居然也能看出三分宁折不弯的气节来,倒是很适合萧长捷这样的人。于是他淡淡地夸奖说:“令妹的绣工不错。”
萧长捷看了看手里的帕子,恍然大悟裴景和在夸这帕子上的绣工。
于是顺水推舟地将帕子递了过去:“这不是我妹绣的,师兄喜欢,就送给师兄了。”
不是林婉儿绣的?难道是萧长捷她自己?
裴景和表情古怪地问: “你真要送给我?”
虽然裴景和不沾红尘,但也知道,女子将贴身手帕赠予男子,是示爱的意思。
这······萧长捷难道,有意于他?
一霎那,裴景和脑中灵光一闪,以往忽视的细节都连成了线。母亲对萧长捷奇怪的态度,家中竟然有永安郡主萧长捷的肖像,母亲说的从前和手帕交开玩笑定下的婚约。
难道,那桩不作数的婚约,对象竟然是他和萧长捷?
怪不得,怪不得,他都二十七了母亲似乎都没有为他相看的准备。
以往他从没这么想过,现下想明白了之后,他心里好像拨开了什么乌云一般,骤然明朗了起来,他直直地看着萧长捷问:“你确定,这帕子,是你自己想送给我?你不必在意旁人的想法,这世间,终归还是自己更重要。”
自己那两个字,裴景和居然还着重强调了一下。
萧长捷觉得裴景和这话问的奇怪,送个帕子罢了,还有谁指使吗?萧长捷点了点头说:“是我想送给你。怎么,你不想要吗?那算了。”
见萧长捷真的要作罢,裴景和连忙一把将帕子抢了过来,他咳嗽了一声说:“我收下了。”他似乎有些难为情地说:“我会好好收着的。”
萧长捷大方地说:“没事,一方帕子,丢了我再送你。”
裴景和目光躲闪,耳根微红,并不回答。只是转移话题说:“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总不能只是为了送我块帕子吧?”然后他看了一眼萧长捷,那眼神,有几分惊慌和羞怯,又好似强装镇定一般补充道:“虽然也不是不行,但你好歹,也遮掩些······”
啥玩意?
她还没说出口,裴景和就已经知道她要说的话见不得人了吗?
萧长捷秒懂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这话确实不能让别人听,所以我才来找你说。”
裴景和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说:“找我就对了,看来你还是有些眼光。”
萧长捷虽然不知道户部这些烂账是怎么和眼光扯上关系的,但裴景和既然这样说了,那她也就顺着他的话茬说:“嗯,所以我一下就想到你了。”
裴景和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他难得羞涩地挣扎了一下,最后在萧长捷期待的眼神下,从腰间摘下了一枚玉佩,递给了萧长捷说:“这是我母亲赠我的玉佩,跟了我好些年了,如今,我把它交给你······”
啊?
这是信物?
萧长捷看着手里这枚玉佩,浑身通透,在月光下还漫出盈盈光华,上面以篆体刻着九如两个字,这是裴景和的表字。
这玉佩,应是那种可以代表身份的信物。
看来裴景和也极重视这桩案子,竟然连这种信物都交给了她!
是她心胸狭隘了,她只想把这烫手山芋丢给别人,没想到,裴景和竟然是如此心怀苍生的人!明明出身世家,却还要搅进世家这笔烂账里!
这叫什么?这才是大义灭亲啊!
萧长捷一下豪气干云了起来,她激动地凑到裴景和耳边说:“我现下还不知道如何向你说这事,你给我些日子,大概三日,我这边就能有个结果。”
裴景和被凑过来的萧长捷吓到了,他有些怕痒地摸了摸通红的耳朵说:“三日够吗?不如我多给你几日吧。”
萧长捷摆手说:“三日够了,此事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裴景和羞涩地看向天空说:“其实倒也不用这么着急,反正我也二十七了,也不在这几天······”
萧长捷坚定地看着裴景和说:“你不急我急啊!这么大的事,你忍的住?反正我忍不住了!”
这这这——成何体统!
她怎么能将这种事说的如此坦荡?
裴景和面色瞬间通红,朝着萧长捷支支吾吾了许久,撂下了一句不重不轻的话:“你矜持些!”然后转身火速跑了,那模样活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他一般。
萧长捷看着狼狈跑远的裴景和,一脸迷茫。
查个案子,为什么要矜持些?
这是按兵不动的意思?
莫非裴景和觉得现在还不到查这个案子的时机?可再有一月便是年关,这个时候若是捅出户部账目不实的消息,不正好彻查吗?
国库见底,皇帝没钱过年,做臣子的却捞的盆满钵满,换谁来皇帝都忍不了啊!
萧长捷皱了皱眉,将裴景和的劝告扔到了九霄云外。这案子不能等,还是得查。
想着这些,萧长捷不由自主地将手里的玉佩攥紧了些。手指不自觉地用了些力气,竟然显得指节和那玉佩一般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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