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黑衣人听令一拥而上。
萧长捷这才褪下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从身后摸出了一把刀来。
刀一入手,她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变化,对面的人感觉到萧长捷身上的杀气一寸一寸朝他们扑来过来。刺客们都是杀人如麻的主,可面对萧长捷持刀而立的冷漠眼神,竟然不自主地生了退意。
持刀而立的萧长捷冷肃若磐石,淡淡地吐出一句话:“此刀名为破军,能死在此刀之下,也算是尔等的荣幸。”
破军?
领头的男子像是明白了什么:“破军?你是萧长捷?你没死?你居然活着?”
萧长捷叹了口气说:“干嘛说出来啊?这下,我是真的留你不得了。”
她抬手,将刀锋对准敌人,运气推了出去。
“我有一刀,可斩阎罗。”
霎那间,天地似乎都暗了下来,刺客们眼前一暗,便齐齐掉了脑袋。
萧长捷接住了飞回的刀,随意地在袍子上擦了擦残留的血迹,将到揣了回去,又恢复了那副导儿郎当的模样,翻身上马。
萧长捷看着呆愣在原地的裴家侍卫,和一旁表情一言难尽的裴景和,笑了笑说:“吓到了?”
裴景和看着端坐在马上萧长捷,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了片刻才说:“先走吧,后面还有追兵。”
萧长捷挑了挑眉,没多说什么,只是顺从地跟着裴景和。
怎么回事?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她是萧长捷哎!林书阳是萧长捷这件事,这么不值得惊讶吗?裴景和怎么这么淡定?
于是他们三人快马而行,一直跑到夜色降临,才谨慎地找了一块林子准备歇息。
萧长捷趁着裴景和的侍卫去捡柴火,打野鸡的时候,厚着脸皮凑到裴景和的身边问:“师兄,是不是我师父早就把我的身份泄漏给你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裴景和看着贴在他身边的萧长捷,无语地往远处挪了挪才说:“郡主,注意男女大防!女孩子家家的,矜持些!”
萧长捷无语地说:“不是吧师兄?我们什么关系啊?说这个就没意思了。”
裴景和噎了一下岔开了话题:“这次刺杀不成,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的目标是我,我们明日还是分开走。”
这话给萧长捷听笑了,她嘲讽地说:“你的万全准备呢?今天要不是我,你早就见阎王了。还分道扬镳,你要这么想找死我亲自送你一程。”
今日被萧长捷救了是事实,确实无法反驳。裴景和只好开口解释道:“与大部队分开走本来就是我的计划,今日你不出手,白凤一个人也没问题。”
萧长捷闻言倒是对这个白凤起了两分兴趣:“白凤就是今日一直护在你身边的那个?气息内敛悠长,若不是普通人,便是内力化境的顶尖高手。我瞧着你们身上,倒是有同出一源的气息。白凤?没听过这号人物啊,难道是你们裴家豢养的不出世的高手?他犯了什么事吗?被你抓住了把柄?他的家人在你手里?”
裴景和听着越来越不像话的猜测,连忙打断道:“越说越不像话了!”
萧长捷看着撬不开裴景和的嘴,无趣地撇了一下嘴,将目光转移到抱着柴回来的白凤身上。
白凤此人,倒真是人如其名,白的耀眼。白日还不觉得,夜色中他恍若一轮明月一般,踏着夜色而来,莹莹如玉,皎洁如月,硬生生将他六分的五官升到了八分。
萧长捷看着周身好似反射月光的白凤,眸色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她随手以内力摘了片叶子,直直地冲着白凤的眉间射去。
随手摘叶,可也用了三分内力,十丈内可夺人性命。
白凤只是淡淡地看了冲着眉心而来的那片落叶,好似它没有任何杀伤力,只是一片落叶一般绕开了它。
萧长捷眯了眯眼,第一次起了警惕心。
这次萧长捷顺手捡起一块石头,用了五分内力,冲他丢了过去。
白凤这次终于出手了,却是飞快地结了一个手势,在萧长捷面前逼停了那块石头,随后捏碎了它。
萧长捷这次彻底起了杀性。
从前她就已经可以算是一流高手,死了之后又多了奇诡之道。所以就武力而言,她已经可以说是世间顶尖高手,只怕只有龙虎山、南极禅宗那几个不出世的老怪物可以和她比一比。
而如今,面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她用了五分力,居然还没伤了他分毫?
此人,究竟是何方妖孽?
正在萧长捷要抽刀的时候,白凤像是料到了一般火速地退到裴景和身后躲了起来。
你往比你武功差的人身后躲是怎么回事?
谁保护谁啊?
萧长捷抽刀的手顿住了,她无语地看向裴景和。裴景和安抚地摸了摸白凤的头才对萧长捷说:“你别吓他,他会害怕的。”
萧长捷:······
这时白凤从裴景和身后露出一个脑袋,指了指萧长捷抽了一半的刀,以他自己以为很小但实际上都能听到的音量说:“鬼刀,煞气,害怕。”
然后冲着萧长捷飞快地说:“坏人!”说完就将脑袋缩了回去。
萧长捷瞬间懂了,这货是个智障。
这种人在江湖上也不少见,这类和正常人不同的人,往往有着别人难及的天赋。他们的世界更单纯,也更容易攀登武学的极致。
萧长捷收回了刀,决定不和这个傻子计较。她看着裴景和问道:“这是你们裴家的孩子?”
裴景和摇了摇头说:“白凤的身世比较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
这是人家私事,既然不愿意说,也不好追问。于是萧长捷知趣地换了个话题说:“你之前说你有计划,如今我们在一条船上,不如和我说说你的打算。”
萧长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说:“白凤武功虽高,但论杀人之术,他不如我。”
裴景和听出了萧长捷话里危险的含义,苦笑了一声说:“师妹,同出一门,何必如此。”
不威胁就是郡主,一威胁立刻变师妹,裴景和这关系,可真是能屈能伸。
萧长捷不以为意地掂了掂手里的刀说:“从前我有一个情同手足差些拜了把子的兄弟,我也亲手将他的头颅割下来挂到了城墙上。师兄,情义二字,与我无关啊。”
裴景和笑了笑说:“早就听闻过凉州军对待细作的手段便是将其头颅悬挂于城墙之上,没想到这点小事竟也要郡主亲自动手?郡主,你何必如此抹黑自己,谁不知,你刀下杀的都是我大周的敌人。”
萧长捷笑着摇了摇头,裴景和这辩才,当太傅真是可惜了。若是去做状师,一定赚的盆满钵满。
裴景和接着说:“郡主也知道我此行目的,为的是幽州铜钱案。郡主也是心系家国之人,不知能否助裴某一臂之力?若能得郡主相助,一定······”
萧长捷收回刀,冷冷地说:“不能。”
裴景和似乎没想到萧长捷回这么说,他诧异地问:“既然郡主无意帮我,那为何在我面前暴露身份,又帮我摆脱追兵?”
萧长捷摊了摊手说:“帮你纯属顺手,暴露身份全怪那个蠢货,喊那么大声做什么?也怪我,好奇他的长相,才没第一时间杀了他。果然,男色误人······”
······
裴景和咬了咬牙说:“你说这是个意外?你不是因为信任我才告知我身份?”
萧长捷叹了口气说:“老马失蹄啊·····”
裴景和脸色铁青地说:“那你还问我计划做什么?”
萧长捷坐在火堆旁边纳闷地说:“好奇不行吗?”
裴景和脸色一沉闭了嘴,随后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说:“那既然郡主想知道,我可以说。只是作为回报,我也有些疑问想问问郡主。”
萧长捷闻言眉头一皱,立刻说:“那算了,我不问了。”
裴景和失笑:“我还没问呢,你就知道我要问什么了吗?”
能问什么?左右不过是她为什么没死,隐姓埋名参加科举是为了什么。
萧长捷端坐在篝火旁,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沉思前事的迷茫,半晌她说:“我可以帮你解决幽州的麻烦,但我有个条件。”
裴景和挑了挑眉,笑着说:“我已经欠你三个承诺了,再加一个条件又有什么难的?”
萧长捷抬眉看了一眼裴景和,这人端的是风流俊秀,哪怕经历了一天的追杀,却丝毫不见惶惶之色。且他们也相交多年了,裴景和的为人,她还是知道的。
君子如玉,可欺之以方,难以罔非其道。
裴景和行的是救济万民的圣人路,她走的是尸山火海的黄泉道。他们二人,哪怕如今相交,最终也会踏上不同的方向。
萧长捷叹了口气说:“罢了,至少我们暂时还在一条路上,帮你也是帮我·····”毕竟按照赵继德的说法,杨家在凉州之战中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帮裴景和将幽州杨家一网打尽,也算是她提前问杨燮收一收利息。
裴景和看着萧长捷应了下来,也不多问,便将他的打算说了。
听完裴景和一番言语,萧长捷惊讶地说:“什么?你打算孤身暗访?你知道杨家在幽州有多少私兵吗?你不要命了?”
裴景和无所谓的笑了笑说:“不是有你吗?有你在我还怕什么?”
萧长捷嘲讽地说:“你还真是对我有信心,我看你纯属寿星吃□□,嫌命长。你老老实实的拿着圣旨,调沿路州府护驾吧。”
裴景和定了定说:“但那样,就什么都查不到了。”
这倒是实话,幽州上下都穿一条裤子,他就算拿着尚方宝剑,也不好使啊。说句不好听的,幽州现在姓不姓萧,都难说。
萧长捷叹气说:“看这一路的刺杀,他们真是想要你的命啊。你当真一点不怕?”
裴景和说:“这世上怕他们的人太多了,我若是再怕,这世道可真是不能看了·····”
萧长捷摇了摇头说:“傻子,自寻死路。”
裴景和听了这话,正色道:“我从前认识的郡主,可不是这样的,她不会将匡扶正义当作蠢事,更不会将鱼肉百姓视为正常。萧长捷,你变了。我原本以为林书阳的玩世不恭只是你的伪装,可你如今,为何成了这样?”
所以她死了!你视为知己的萧长捷早就死了!那个风光霁月,风华绝代的萧长捷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地狱爬出来的厉鬼,一个靠着满腔仇恨存在的鬼魂罢了。
萧长捷忍下了这番句话,闭上了眼,冷冷地说:“你我从没见过面,你如何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人有很多面,你知我几分?”
她从不是沉溺过去的人,这些诛心之言伤不到她。她回来,就是要那些大周律不能绳之以法的人,付出代价。
此后,纵使魂飞魄散,葬身九幽,也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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