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那长命锁似乎是抖了一下,紧接着远方传来一阵滔天的长啸,还带着极其锐利凶恶的灵气,这一瞬就震得马儿受了惊,转头撒了蹄子狂奔。
山下的路极陡,受惊的马慌不择路,四处乱撞,颠得祁聆都快握不住缰绳,他用尽了气力和平时的御马技巧都没什么大用,只好伏在马背上尽力避开树枝石块,往四周寻找着平坦些的地方,盘算着跳马求生。
穿梭狂奔间,枯树枝划伤了马眼,马背一耸,竭力一甩就把他上半身甩了出去,整个人差点半摔在地。
祁聆腿脚钩住了马鞍,费力绕了两圈缰绳又生生拽着爬回来一半,半贴着马背颠簸,还没扶稳就骤然看到前方袭来的半截木桩,于是又只得被迫撒了手,听天由命地往另一侧甩了出去。
风声裹挟着耳朵猎猎而过,他闭了眼睛护住头收紧了身子,在生死瞬息间闪过了五年前跪在供奉堂的那半夜。
“白泽瑞神,你若能再救我一遭,我定竭力以身报恩,千般万般在所不辞…”
急风落下,树叶簌簌声未停。
想象中的剧痛没有传来,相反,他撞进了一个极其有力踏实的怀抱里,紧接着是一股淡淡的雪松香。
这味道几乎成了他活回来的救命香,只一缕就把祁聆丢掉一半的魂勾了回来。
缓缓松了脑袋上的手,他睁开眼,入目就是那张魂牵梦绕的脸。
“阿玉…”
他伸手慢慢攀在来人白袍之上,半晌才彻底回神般喃喃出声:“不是走马灯了吧…”
“山林深处禁猎,你是要寻死么!”
还没清晰的视角里,他隐隐看到这张常年无悲无喜又难以捉摸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点裂痕,然后随着模糊慢慢清晰,这裂痕变得越来越明显,一股脑凝成了这人眉间的皱痕和眼里几欲喷出来的火。
“祁聆,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晚一秒会怎么样!那后面全是尖石,你是蠢吗?一个人来这里还不带侍卫,让你多长记性长到哪里去了?”
这话一出,祁聆就知道不是在做梦了。
是真的祁玉。
他很自然地往人怀里挤了挤,挂在他肩上的手收紧在他颈后。“你来了就好了。”
“…”
“阿玉,你说你是不是白泽瑞神的远房亲戚,我每次一求他就灵验了。你来救我,也是白泽神的意思吗?”
祁玉抱着他的手收紧了些,把人裹紧了,藏在袖袍里包得严严实实地才开口:“知道就多求求,听得到总比听不到好。白泽长居此地,虽非守护神,但多受民供奉,必要时也会现身相助。”
祁聆愣了一下,他抬头道:“白泽?”
祁玉顿了一下,然后面色不动地继续走着,“我们兽类与你们人类不同,不讲究称呼。”
“原来是这样。”祁聆偏头贴近了祁玉的胸,忽然感到祁玉僵了一下,也停了步子。
“怎么了阿玉…”
祁玉没有回他,只是低头看了他半晌,然后忽然运了灵力,三两下飞至半空,抵达祁府。
“好好休息一阵,没什么事就不要随意到危险的处所玩了。”
“我没玩呀,阿玉,今天我是去找你的。”祁聆抱住了把他放到床上后起身的祁玉,“这不是找到了。”
皎白的身影被勾着,只是停了一瞬,他就靠在床边跪坐了下来。祁玉没对上祁聆迫切的眼神,只是垂了点眼神,微不可闻地叹了句:
“此次是我的过,若以后我不归,切莫找我。”他抬了点头,手指很轻地拂过祁聆的面,然后滑入了他耳后。
祁聆觉得耳后有些痒,抬了手去碰祁玉的手,发觉他正在顺自己耳后的发。
“我怎么能不找呢,我可不想再弄丢你了。”
“祁聆,”祁玉忽然收了手,似乎眼中滑过什么情绪,但很快了无踪影,“听我的。若是下次再随意去,或许我真的不会回来了。”
祁聆顿住了手,他看了祁玉很久,总觉得那股心慌隐隐作祟。
眼前人离自己如此之近,却反而只如月华一般静静流照在自己身上,伸手才发现无法触及那弯真正的月。
这种不适让祁聆有些说不出话,他只是收紧了握住祁玉的手。
次日醒来,仿佛心有所感般,他带着已有的准备走入了侧居室。
床凉着,大概人已经走了许久。他很轻地坐到了床侧的地上,掏出了里衣内的长命锁。
被体温慰热的锁静静躺在手心,他望着锁,仿佛望进了昨日那双很深的眼。多年相伴,外人看来他们从不是永远成双出行,也并非如影随形的样子,但只有他知道,祁玉似乎永远在他身旁。
他知道祁玉并非什么普通灵兽,但无论他是谁他都不太在乎。
只要能长相伴就好。
手心上的温度逐渐散走,他慢慢收紧了指,抵在额心。
阿玉不让他找。可是心下愈来愈失重,似乎他再不动身,就要什么也抓不住。
长坐许久,祁聆午时才踏出侧居室。
刚踩上地,忽然脚底一动,他下意识往后一闪,那原先站着的地方竟然破出一洞,紧接着尘土飞扬,洞口猛地破出一团东西来。
“什么人!”
他反手拔出佩刀,皱着眉严阵以待。
“主人!阿燕来了!”
一只圆滚滚的燕子直直飞到面前来,在即将撞到祁聆刀口时猛地往后一撤。
“主人你干嘛…你是谁!”
“该我问你,为何潜入我府中?”祁聆手持利刃,眉间严峻,另一首成拳,亟待推出。
“你不是主人,怎么会有主人的灵血!你把主人怎么了…不对…主人就是死也不会把灵血交出来…”
圆滚滚的燕子嗖一下飞到他面前上下一阵打量,竟然无视了眼前的刀尖,神态自若地思考了起来。
“你身上是否有什么灵器?”
“这把刀对付你就够了,何须其他。”
“诶,小少年,你别生气。我是循着我主人的灵血到这儿的,无意擅闯。只是我奇怪,主人的灵血若非主动献出绝无在他人身上的理由,而现在它在你身上。”
祁聆皱了眉,他刚想说它胡言乱语混淆视听什么,脖子上的衣襟散开了一半,那长命锁轻轻飘了起来。
“放下!”
他瞬间横握刀柄,向正用灵力隔空托起长命锁的燕子袭去。
“哎哎哎!你别急呀别急呀!”那燕子体型敦实,却不料极其灵活,轻飘飘躲过了祁聆一击,喘了口气道,“主人把灵血送给了你,大抵与你情深义重…虽说这词儿不太符合主人历来的气质…但不管了…你与我主人交好,我与主人情谊深厚,你与我自然也是有情义了。”
“什么主人灵血的…”祁聆又要翻掌而出,可骤然间脑中划过了祁玉写给他的那张留言和这几日的异样,他顿了顿,防备着道,“你主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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