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梦

春日落英缤纷,夏日喧闹悠长。

于这辉煌与落寞交织的黄昏,19班的同学们背对主席台,把校长、班主任和各科的任课老师团团围在中间,与相处三年的学校,拍下了能勾起许多回忆的毕业合照。

结业聚餐上,气氛的热闹劲一潮接一潮。杯子碰撞的清脆声中,同学们彼此相拥祝福,少了往日的紧张与隔阂,或用笑容或用哭泣,掩盖对未来的不确定与憧憬。

仿佛要将压力与疲惫,在这一刻彻底释放,我被几个同学围着,七八双手□□了一通,发型和衣服都给粗鲁的弄乱。

美其名曰给我洗礼重生,其实更像是我大发慈悲准许尔等凡人触碰天威。

“宙然,别再装深沉了。你现在打我一拳我保证不还手。”哥几个还朝我挤眉弄眼。

我顶着被糟蹋的发型表示拒绝。并胡言乱语地说自己现在更想打啵。

七个中竟有两位仁兄给我面子,孙伟岳和李元撰说可以小小牺牲一下自己的色相。

我首先表示感谢,然后又解释道不是介意兄弟,我只是因为有暗恋对象了。

得为暗恋对象守身如玉。

然后被女生表了白。

谭阙性子开朗,自信直爽。连表白也是大大方方直接通告。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我不禁敬佩她的勇气,单手揣进口袋,握着白天在考场使用的星星笔。想着如何拒绝能让她不难过。

可是只要是拒绝就一定会难过。

反而是谭阙先看出我的窘迫,她笑着举起酒杯,把气氛一带而过。

我想,主动喜欢的那个并不代表只能是感情的下位,她依然可以是自信耀眼的存在。

郭凌也意思意思拍拍我的肩膀,他自以为对我的情况略知一二,传的小道消息也是:

宙然的暗恋对象是个大学霸,填的是学校志愿是山清。

总结为:晓得你的不容易。

与同学们告别后,我带点小忐忑转身走进了理发店。

还好师傅手艺对得起我那几个同学的鼎力称赞。

偏长的发尾被修剪打理,少了几分颓废劲。托尼师傅变戏法似的给凌乱的额发做了分层。并说我眉毛生的利落,自然生长的更有野性,不用修,露七分藏三分的正正好。

我对镜wink,还算满意新造型。

最后在我的要求下,师傅有点不乐意的给我遮住了黑眼圈。

他认为原来带点黑眼圈会有种破碎美,能吸引小女生。

我当然是拒绝的,本人是阳光健朗,不想走阴郁路线。走出理发店前,我又看了一次时间。

第七次了。

不得不承认自己又是憧憬又是紧张。

回到家,认认真真洗了个澡,换上我最好看得体的睡衣。端端正正躺在床上盖好被子。

闻着沐浴露清新的味道,默念心中那位暗恋对象。

狂风肆虐,电闪雷鸣。

他手持一把朴素黑伞罩于身前,瓢泼大雨是倾斜而下的,大部分的雨都打落在他身上,似一层朦胧的水幕。

我被挡在背风处,免受风雨的侵袭。

今天他长得很高,我只到他肩膀的位置。

一开始几乎被挡住眼前所有视线,在他侧身打开车门时,才看到他身后一片荒芜,宛如末日降临。

半是成片低矮的废墟,半是孤立高耸的灯塔。

废墟的棱角是破败的,灯塔的光是冷淡的。

被深夜染成黑色的海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没着上半世界,忽慢忽快,一会吞入几厘,一会又呕出几毫。有细锁状的不明巨物在其中翻腾挥舞。

“上车。”

我在伞的遮盖下钻入副驾驶。

于他坐进驾驶位之前给自己系上安全带。然后在他的默许中,探过身子讨好似的也替他系上安全带。

他的额发因淋湿而紧贴滴水,嫌挡视野,直接把刘海全部上捋,露出额头与凌冽的眉。

他特意避开的肢体接触,落入我的眼底。

允许靠近,但又自觉与我保持距离。

我猜想,他不是很想看我的眼睛。

可我还是不知羞耻地往上靠,越来越近的距离中,隐约中看到他黑色瞳孔中心的红。

想问为什么是这里,痣还能长进眼睛里去的么?疼不疼?

张开嘴发现不能出声。仿佛被未知的存在下达了禁令。

我被他扯着脖子上的纱布尾端拉开。

一声轰鸣,车子挂挡启动。

我通过右侧窗户昏暗的反光,无措地感受着他沉默地气息与此刻难耐的氛围。

最开始进入这个梦境,我的脖子上就绑了一圈医用纱布。

只是这个时候才感觉到痛。

隐秘又不能忽视。疑惑地触摸脖颈,想进一步弄清楚疼痛的源头。

被缠绕的感觉着实令我有些不舒服。

指尖试探着伸进纱布的缝隙间,通过车窗反光,眯眼观察因缠绕的稍微松垮,而露出的隐蔽角落。

仿佛打开潘多拉的魔盒,快要接触到从虚幻跨向现实的惊悚礼物。

呼吸一滞。

手指被挡开,他右手掌整个扣住我的脖颈。

大拇指顶住下颚微微上抬,我困惑地顺着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向左而视。

只见他衣袖上卷,单手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仿佛警惕于道路两侧即将发生的情况一般,当我的视线不存在。

手掌圈起的空间,正好只够宕机的我浅浅呼吸。

带有厚茧的手指,力道不轻不重地按在颈动脉处,传递而来的禁锢感和略高的体温,令我诚惶诚恐又甘之如饴。

感受着自己心跳的节奏,和安静状态下他胸膛的微微起伏。隐约觉得掌心有坚硬的物什抵在我咽喉,似一根略粗的刺,又像没有开刃的刀柄。

我眨眨酸胀的眼,余光瞥见他也正好随着我的动作眨了两次眼。

我们好似这个混沌世界里,最后的两个乘客。

因为他的存在,我并没有逃难的紧迫感。

虽然他不管前方景致如何凶险,都沿着既定轨迹,默然将车行驶入了未知的深水区域。

不知行驶了多久,这条向下的道路因为能见度极低,像火车的溶洞隧道一样诡秘而又漫长。

伴着汽车单一的远光灯与周围循环反复的混沌水声,我昏昏欲睡,余光瞥见他松开握住我脖颈的手,按下了近身处的按钮。

四面车窗缓缓下降。

水汩汩流动的声音突然清晰,惊觉他竟然在不知几百几千米的深海处降下车窗,根本不用多久,我们都会被海水吞入腹中!

急迫地攥紧了他的手臂,确认他有温度不是冷血动物的同时,我巴不得先咬他一口解气,为什么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随着海水迅速的涌入,车内的空气被挤压得愈发稀薄,努力深吸一口气后屏住呼吸。不知道能够我坚持多久。

他神色平常地侧身靠近,轻易地解开了我颈上缠绕的纱布。眼见它重获自由般,被海水摆出迷离飘逸的弧线。

在纱布的背面,急速撰写着深深浅浅的梵文。

光怪陆离间,有什么顺着纱布上的古老文字,破开禁旨,从某处畸变维度的囚笼里面泉涌而出。

那一刻,有庞然巨物被深水的反重力搀扶着缓缓倾倒,轰隆隆砸下,震起水底世界的万象碎片,这些碎片在水中激起层层涟漪,汇聚成巨大的旋涡。车身都被余波带得偏移了一段距离。

因为巨大的冲力,两人一起砸向了我这一侧的车窗,我磕在他提前枕在脑后的手上,虽然有一层缓冲,但窒息屏气的感觉还是令我不可避免的头晕目眩。

更别说他还顺着惯性压了过来。

我甚至合理怀疑他都没打算替我减轻一下负担,报私仇般,是整个人直接压过来的。深深把我砸晕都不是问题。

眼冒金星间,看到他因为呼吸而从口中冒出的泡泡,在光线不规则的折射下,幻化出五彩斑斓却又转瞬即逝的色泽。

像在黑暗中明灭跳跃的烟花。

“笨,用口呼吸。”

他捏住我的鼻子,在我打算学着他张嘴呼吸的时候,手掌直接盖住了我整个口鼻。

严丝合密,所有的空气都被剥夺。

真的苦不堪言。

都没力气发脾气了,皱眉怒视他,那湿润瞳孔中的一抹不羁的红,在因为窒息而色块逐渐斑驳的我眼中泯灭又清晰。

攀住他手臂前端,无力地沿着半卷的衣袖伸向他的脸颊,想靠近,像哀求。

在他浅浅侧头碰到我指间时,用仅剩的微弱力量咬向他手掌。

咬住带血铁锈的一瞬。我听到了沙漏的翻转,命运启示的倒念。我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鬓角,顺着重力落下。

半年前长枪射出的破空声,在我脑海中像被按下了返回键,胶片卷轴一般遵循着宿命的节奏拍子,卷回初始形态,销声匿迹。

小黑的手掌松开,不再与我对视,将车子挂挡熄火,转头看向窗前。

红色的血丝像雾一样自他手掌心的伤口处烟然浮动在海水中。

我咬着从他掌心间取出铁锈,劫后余生地大口喘气。

数月前这根被人鱼诅咒,再由我无意识间射出的长枪。

一直钉在他身体里吗?

口腔中的血腥味苦涩到心头。回想起曾经,他将头埋在我肩膀处湿润的感觉。

面前视野被紫蓝色鱼缸占满,像电影院里的巨大屏幕。

有漂亮的孔雀鱼群在水缸中穿梭游动。

我晓得,挡在车身正前面的。是那人鱼的紫蓝色瞳孔。

刚刚倒塌的巨物就是人鱼的身体,她莹白的手指有如五头身的巨蟒,布满的白鳞每片目测都有两米宽。身躯像望不到头的山脉,迁延入视线里深海的尽头处。

很奇妙,这种在深海中又套了一层玻璃罩子养鱼的做法。

紫蓝色的瞳孔一点点失焦,我感受到了人鱼变得逐渐微弱的注视。

上次我虽不能理解她的感情,至少还会尝试去听懂她的语言。

但这次我只是麻木地看着她呜呜咽咽地轻语。

我问小黑听得懂人鱼在说什么吗。

小黑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向我展示正在流血的手心,说:

“挺疼的。”

其实我刚刚并没有出口说话,我嘴里还含着那根神秘未知的追魂利器,怎么说的了话。

我只是通过心声问的。

我发现,他能听到我在心中,向他问话的声音。

小黑表示,受伤了,你给不给我出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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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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