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么说,药是苏提的人情,感谢她一准没错。
许鸿决定不再纠结,等苏提身体好转,她就想办法还上她的人情。
可也许一开始,就是苏提想要还清她的人情呢?
这样你欠我我欠你地还下去,也许到下辈子都很难再扯清楚了。
可……那不也很好吗?
说明她还可以和苏提来往很久。
许鸿带着些隐秘的喜悦,擦干了饭盒上的水渍,将它放回了提兜里。
“说起来,那些救回来的猫咪现在是怎么安排的?”许鸿琢磨出一个话题,用略带轻松的语气问道。
就好像她刚刚什么都没想过一样。
说起来猫,苏提的情绪明显变得真实了许多,她叹了口气:“现在被送到一个小救助基地去了,有志愿者在做评估,那些家猫或者适合被领养的就会登记,找主人或者领养,有些实在野性难驯的只能绝育之后放归了。”
许鸿“哦”了声,又问她:“毛裤最近在家里好吗,有没有想你?”
毛裤想没想苏提,许鸿不知道,但肉眼可见的,苏提是想毛裤了。她打开手机上的监控,对着屏幕好一阵端详,最终得出了个结论:“目前没想我。”
家里有暖气,有定时猫粮机,有小喷泉饮水机,还有全自动猫砂盆,毛裤只是觉得室友最近在超长狩猎,并没有觉得生活有什么不便。
苏提的语气无可奈何,说这话时,眼神里又带着“我就知道”的了然。
这二者不知道是谁戳中了许鸿的笑点,令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苏提也跟着笑,她把手机往许鸿眼前送了送:“你看,睡得像猪。”
镜头里,毛裤正躺在她那个大号猫碗里,睡得猫仰马翻、四脚朝天。
一样的俏皮话,从苏提口中说出来就格外可笑,许鸿又笑了。
“对了,你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有一个虎年,芃市电视台组织新年节目,还从动物园借了个小老虎来助兴,结果那个老虎一点不给面子,也跟毛裤一样四仰八叉睡着,饲养员叫了两次才叫醒,主持人都尴尬死了。”许鸿讲道。
“哈哈,我小时候还跟邻居争论来着,说那不是老虎,是狗染了虎皮色。”苏提也跟着一起回忆。
二人关于芃市共同的记忆有不少,小时候常去,后来被拆除的建筑,倒闭的厂房和新的拔地而起的高楼……末了,许鸿老气横秋地叹息:“一晃居然这么多年了啊。”
“是啊,小时候总盼着过年,真长大了,感觉也淡了好多。”苏提陪着她一起点头。
小时候喜欢过年,是因为父母在过年那段时间不那么忙,总能好好陪上她几天。
现在就不用了。
许鸿脸上的笑也微微滞了滞——她童年记忆里的父亲跟现在这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许正可完全不一样。
苏提似乎有着猫一样敏锐的嗅觉——对情绪的。
她很轻易就觉察到了许鸿的失落,于是也跟着垂下了眼睫:“小时候,只有过年,父母才有空陪我。”
二十多岁的苏提可以一个人生活,可年幼的苏提呢?
在那些需要父母但父母却不在身边的时刻,她一定很孤独很委屈吧。
许鸿叹了口气:“好在咱们现在长大了,可以自己给自己补回来。”
能补回来吗?
她觉得是很难的。
对父亲失望之后她一度很憎恨世界上所有已婚生子的男人,认为他们都是潜在会伤害子女的“犯罪分子”,连带着不爱听数学和物理课——那两门课的授课老师都是这样的男人——还跟许正一样喜欢穿Polo衫,用皮带扎进裤腰里去的那种。
现在她的憎恨没那么尖锐了,但还是不想看到任何父慈子孝的场面。
苏提继续不动声色地觑着许鸿的脸色,闷闷道:“再怎么补,时间也过去了……你爸妈是不是也有好多年不在你身边过年了?”
许鸿嘴角的笑容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他们不在一起生活,我父亲很久之前就有自己的新家了。”
苏提记得,许鸿讲过自己的父亲在别的城市生活,那时她就知道许鸿的父母或许已经离婚。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说自己的父亲有新家的事。
看来关系又近了一步。
“对不起……但,我想我们的心情是差不多的。”苏提坐在病床上,用那只没打固定的胳膊环抱着膝盖,头垂得很低,声音也愈发闷了。
“有一次我从楼梯上摔下去,邻居奶奶给我擦了红药水,我父母听说只是皮外伤,就没有回来。”
“可能是我太矫情了吧,皮外伤也确实不值得。”
苏提有一句没一句地埋头说着。
方才许鸿说了很重要的事,情绪应当很激烈,她应当用更加强烈的情绪冲淡才行。
否则……以许鸿的性格,说不定会有**被窥探的不适感。
“这种事情还有很多,我身体不好,他们似乎也早就习惯了。”苏提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在乎,但更多的是无奈。
她从小就需要人陪,最后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却是只小猫,难怪她对猫感情那么深。
许鸿心想。
自己的父母虽然离婚,但许文慧女士该给她的爱一点也没有少,也从没有苦大仇深地让她去恨许正,或是日日夜夜像祥林嫂一样对她讲述自己的不容易。
但苏提……
她很难想象那对父母能如此冷漠地对待苏提这么好的女儿。
如果你是我妹妹就好了。
许鸿在心中暗道。
你跟着我,我照顾你,咱们谁都不会难过。
但她不敢说出来。
这话听上去矫情又好笑,她想当人家姐姐,苏提还不一定想要呢!
“假如往后过年过节你还是一个人,咱们可以一起玩啊,带上猫一起,看个沙雕剧或者动画片,打打游戏什么的。”许鸿退而求其次,将自己从姐姐降格为了可以一起玩的朋友。
“真的吗?”苏提抬起头,额前刘海略微有些凌乱,眼睛却亮晶晶的。
许鸿看出她的不反感,用力点了点头:“我也一个人住的,没什么人来打扰咱们。”
“那说好了,下次过节咱们一起过。”苏提皱起鼻子笑,语气里带着点开玩笑和撒娇的意味:“你是我救命恩人,我要好好报答你。”
“嗐,说这些……”许鸿也笑了,狠狠摆了两下手。
就这么说笑到傍晚,意犹未尽的许鸿在医院门口边等车边翻日历——下次过节是妇女节,如果妇女节不休息,那就只有清明,可清明这日子……
不怎么吉利就是。
不吉利就不吉利,先邀请了再说,苏提要是不拒绝,那不是赚了嘛!
定下心来的许鸿收起手机,坐上了网约车。
出院后的苏提忙着处理猫的事,她虽然一条胳膊不方便,但打字倒不怎么影响,就在家用马甲号当个联络人,给小猫们牵线搭桥找主人。
许鸿往往一整天才能跟苏提短暂聊上几句,很有些不大适应。
不过等她开始上课就好了吧。
公司的原画部门在写字楼七楼,培训班设在八楼,只有一层楼的距离,俩人还是很容易见面的。
好饭不怕晚。
许鸿暗暗说服了自己一分钟。
初七之后,她又能收到言欢的短信了。
言欢说自己回了芃市,想约许鸿见面,还说她带了她们那边什么庙里祈福的香囊,要送给许鸿当新年礼物。
许鸿就当没看到,顺便将短信删了个一干二净。
言欢的家庭条件很差,她是知道的。
言欢在家排老二,好像上头有个哥哥,下头有个弟弟。
她这唯一的女儿并不受宠,反而还要看一家人的脸色。
许鸿前几年特别心疼她,恨不得把自己所有好的、能给的,都给言欢。
但现在么……
她还是挺同情她的,但已经不想再为她做什么了。
想为言欢鞍前马后的人那么多,言欢来者不拒,她就不跟着凑热闹了吧。
许鸿冷笑着心想。
没想到言欢不死心,找了个闪送把东西送到了朱甜那里,务必让朱甜转送给许鸿。
好女怕三缠,真是阴魂不散啊!
朱甜拿着香囊感慨,顺便发消息问许鸿要怎么办。
许鸿也知道言欢肯定有这种操作,于是告诉朱甜,留着下次见面拿给她就行,她来处理。
没想到这一留还真留住了。
也许是香囊里的好运直接给了朱甜,她在正月初十就被导师带着去首都学习,听说到场的都是业界大佬,无论是人脉还是学识方面,都能给她带来不少帮助。
许鸿当然为她高兴,至于香囊么——能帮上朱甜的忙也是好的,她无所谓要不要。
大家收心上班的第一天,八楼上陆陆续续就来了不少来原画班报道的学生。
其他人对这种情况早就见怪不怪了,但对于孙靖妍和几个去年年底才来的实习原画来说还是很新奇的,于是组了个团,趁着下午茶时间溜上八楼去看新来的学员们。
“还真有这么刻苦的,看来就业形势是不太好哈,手臂打着石膏都还要来坚持报道上课……”
“人家那是左手嘛,最多就是Ctrl Z按得慢了点而已,又不影响画画!”
“哈哈哈哈哈哈——”
刚从会议室出来的许鸿在走廊里听到孙靖妍几人的议论,慢慢顿住了脚步。
“啊,许总,下午茶是卤味,你吃了吗?”孙靖妍怕许鸿发现自己开小差,赶忙止住了其他人对新生的议论。
祝大家新年快乐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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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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