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识时务，也很有本事。我听说爱德拉银行英国的行长很快会来上海，你留在我们家，知道该做什么？”
林末听到了满打满算的生意。在租界能做把大生意作响，都是能和洋人搞好关系的。周纾文和齐日昌现在都定准了洋人们的商业大会，想在洋人面前把对方的地位挤下去
“我当然可以托人帮齐老爷打探打探。”林末答应了。
齐日昌听此很满意，“还是林小姐会做生意。”
齐誉盛直接拍下了筷子，“生意生意，你就知道生意！”
齐日昌听此，当场对着齐誉盛摔了碗，“她是舞女，替我办点事怎么了。”
林末没有出声。
齐誉盛的怒火一触即发，“你又是什么正经人？”
“啪”的一声，齐日昌打了齐誉盛一巴掌。
这一声掌掴震耳欲聋。
李思敏立刻挡在齐誉盛身前，“老爷，你这是干什么。孩子又做错了什么？”
“他这像什么样子！你怎么教的？”齐日昌斥道。
“他又没做错。”李思敏认不了自己的错。她把秘密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崩裂的世界就一去不返，童话的破灭再难修复。
李思敏看齐日昌再不是以前那样了，她开始有了厌恶。
齐日昌怒气冲冲对着李思敏，“他这臭小子跟我摆什么脸，让他娶名门世家，他一个劲和舞女混。”
林末看到齐誉盛嘴角出了血，脸上的印子很深，她伸手一触，目光变得狠厉，“齐老爷，你想见英国人，得改改脾气。”
一个舞女的目光若芒刺，齐日昌却为了攀上英国人，突然收敛了。
末拉着齐誉盛上楼，她不忘说一句，“祝齐老爷生意兴隆。”
听着这样的祝福，齐日昌就去了书房。
一顿饭就这么散了。
林末在给齐誉盛上药时，仍然听到他的满腹怨尤，“他算什么男人。”
林末擦去齐誉盛嘴角的血，拿了冰块给他敷上半边脸，“在他眼里，也许你也不算个男人。”
这一天过后，林末仍然没有去打探英国行长的消息。
林末出去把稍长的发再次剪短了，然后以绮丽最大股东的身份向爱德拉银行呈出了公函。
公函声明赵柏鸿与爱德拉银行之间的贷款属于赵柏鸿的私人贷款，这笔贷款并未经股东大会同意，是赵柏鸿私人签署的。
这就意味着爱德拉银会行要求赵柏鸿私人偿还贷款和利息，总共一千二百万。
赵柏鸿当然无法偿还，所以他的私人财产会迎来清算。
刚开始，是爱德拉银行将赵柏鸿名下的所有财产冻结。
然后是爱德拉银行带着账单去往了赵柏鸿的别墅。他们强占下赵柏鸿的别墅和所有家当进行拍卖，以此抵押赵柏鸿的贷款。
这一切不用林末亲自出手。只在短短三天里，赵柏鸿全家一无所有，流落街头。
守在赵家别墅周围的记者都拍下了这一幕。
落魄的赵柏鸿和朱秀丽满街大吵，又被记者们围观。
而他们的儿子赵家易无心听他们的争吵，他奔向了绮丽百货，“那个臭婊子说不定在那里。”
醒悟过来赵柏鸿和朱秀丽也一同奔去，他们猜到了现在最大的股东是谁。
随着赵柏鸿一家的离去，记者们也尾随在后，要去抓拍第一手资料。
他们来到了绮丽百货的门口，看到了赵柏鸿进去。记者们便等在了门口。
当赵柏鸿一家推开绮丽董事会的大门时，就看到了所有股东云集在此。这是一场股东大会，可所到之人都迷茫不已，因为召集大会的最大股东还没有出现。
来此的股东们都不知道现在最大的股东是谁。只看得赵柏鸿这个千古罪人出现，就一窝蜂朝他涌去。
“把我们的钱吐出来！”
“你吃香的喝辣的多少年，把我们的钱都败光了！”
赵柏鸿在股东的怒火中被淹没，根本无力挣脱。
在一片喧嚣中，听得高跟鞋一步一踏而来，就如急迫的川流声席卷而来。
直到大门开启，身穿红色大衣的林末出现在他们眼前。世界顷刻都安静了。
赵柏鸿的心脏就像被捏碎了。
那鲜艳夺目的红赵柏鸿最是熟悉，他在酒店跪下来求林末的时候，林末穿的就是一身红衣。红色就像渗人的霞光将天地覆盖。
林末走向了赵柏鸿曾经坐的位置，没有人能相信这就是绮丽现在最大的股东。她是世人都知的一个骗子。
他们不会臣服于一个骗子，一个女人。
林末懒得向他们解释，她在所有股东面前宣告，“赵先生已经负债累累，绮丽不为其承担任何债务。从现在开始，赵先生只能抵押股份来还债，从此不再是股东大会成员。”
她吞掉了赵柏鸿的一切，让他回到了当初的小裁缝。
赵柏鸿怒不可遏，“你们别被她骗了，她是个烂货，夺走我赵家的财产！”
赵柏鸿怒吼着，但股东里没有人帮赵柏鸿。比起骗子，一无所有的赵柏鸿已经失去了地位，失去了话语权。谁又会帮他呢？
森林的弱肉强食从来如此。赵柏鸿只能依靠着蛮狠，他的妻儿同样狂巅，他们向林末冲来。
顷刻间乱做一团，森林里的新王更迭就是如此，人类也毫无例外。他们就像丧失了理智的野兽，要把林末从最高的位置上拉下来。
赵家易对着林末举起了枪，“你这个臭婊子，你去死吧！”
赵家易还没扣动扳机，一声枪响就震住了全场。
警察们冲了进来。
开枪的人正是卓清慧，她打下了赵家易手中的枪，“林小姐说的没错，确实有人要谋杀你。人证物证聚在。”
卓清慧穿着长裤长靴，她带着警察把赵柏鸿一家当场逮捕。
林末淡淡看着一切，对着所有的股东道，“现在赵柏鸿没有资格在绮丽了。”
顷刻的江山易主，还是落在了一个骗子手里，所有的股东都面面相觑。
林末站在赵柏鸿曾经站的位置上，此刻她就是这里的王，无法再撼动。
赵家三口不甘地哀嚎。
赵柏鸿在向警察喊冤，“卓小姐，是这婊子侵吞我们家的财产。”
赵柏鸿面目狰狞地瞪着林末，林末弹了弹袖口，似若吹去一抹浮尘。
卓清慧拿出了手铐，“赵先生，我们接到报案，您涉嫌谋杀林家父女。”
赵柏鸿脸色一变，“胡说八道，哪个瘪三乱说的。”
“这个案子由我接手，我需要保护报案人。”卓清慧一把拷上了赵柏鸿的双手。
手铐终结了赵柏鸿最后的希望，林末舒展了眉目。
不甘失败的赵柏鸿在震怒过后，疯狂大喊，“她是个婊子，是个舞女！”
那一声就若撕开了剧场的帷幕。
所有的股东都听到了，他们从沉默变得愤怒。他们无法容忍一个舞女踩在他们的头上，拥有最大的决定权。
“一个舞女也想侵吞绮丽，当最大的股东！”
他们纷涌而来，林末拿出了枪拍在了桌上，面对森林的野兽，比的是谁比谁更凶很。
“谁能解决绮丽现在的债务，我就让股。”
林末话出，人人又变得沉默。烂摊子和烫手山芋谁也不想接。毕竟他们只想分钱。
而林末说，“我会把绮丽欠工人和供货商的钱都还上。”
商人的世界靠的就是钱，林末靠着钱在绮丽立足。
可在世间立足，却不是如此。
当林末走到绮丽门口时，无数的闪光灯就像机关枪对准了她。
因为赵柏鸿被警察带走，一路都喊着，“林末是个舞女。”
他的声声高喊破开了绮丽的大门，引来了众多人流。有记者，有周围的行人。
绮里的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疯狂的人对她拍照，他们的目光要剥去她的皮肉，拆开她的骨，将她里里外外窥个干净。
林末听到了赵柏鸿狂巅的耻笑，“林末是个舞女！”
还有朱秀丽在旁的破口大骂，“我就说你找不了正经人。她是不是你在外头的相好，你当初才把股份给她的！”
而赵柏鸿添油加醋道，“这臭婊子只勾搭洋人，是个烂货！”
一声声枪响在上空鸣着，卓清慧对着人群大喊，“让开！”
可卓清慧阻止不了这群对舞女充满好奇心的人。
在赵柏鸿和朱秀里阵阵的嘲弄之下，门口的人全部挤了进来。他们多想看看赵柏鸿和朱秀丽口中的舞女，他们多想把这个舞女的一寸一缕都知道得清楚。
林末朝着另一扇门奔去，跟在她身后的闪光灯无数。她逃着，惊慌失措。那些相机似若地狱的眼睛，那些快门声似若枪膛的子弹。
一个舞女是没有办法靠着钱在世间立足的，一个舞女是没有资格在世间享满光耀的。舞女本来就盘踞在阴暗里，是国民政府口中的败类。
身后的人流就要吞没林末了。
林末感觉回到了那艘船上，她逃着，身后的人追着。她逃啊逃，最终还是被他们拖了回去。
十年前的事历历在目，使她的步伐越来越沉，使她的速度越来越慢。她的心跳被过去纠缠，她的视线被窒息的回忆堵上。她看着那扇门，感觉离它好远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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