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只是真心觉得，你很好看。”周潇阳磕磕绊绊的解释，“我不是为了安慰你，才说这句话的。”
陈未噗嗤一声笑出来。
周潇阳剩下的解释卡在嗓子眼儿里，立马意识到，自己又被戏弄了。
被这么开玩笑，换个人够他气一天。
可这人是陈老师，他的容忍度和接受度就高了许多。
陈未看他自己消化完，手机解锁递到他面前：“这些东西，光是删掉可不够。”
周潇阳瞥一眼，是刚刚被撤掉的热搜，刚准备给徐哥打电话，就被陈未制止：“别急，这是截图。”
提起的心又猛然放下。
他觉得自己心脏还挺强大，这一天天的，不是抛入云端，就是跌落泥潭，心理素质不好的早破防了。
陈未刚刚看热搜时，顺带截了图，她把热搜标题拎出来念了好几遍，在周潇阳疑惑的目光中，逐字分析。
“这糊咖、助理之类的身份标签，等这部剧播出，基本上就自然脱落了。”
“但你看看聂冰妍的用词，斥责还好，‘顶撞’是不是用的太高高在上了？”
周潇阳也仔细读了两遍，看陈未略微凝重的神色，他不确定问：“热搜买的太急，忘了斟酌用词？”
“……不是。”陈未有些无语，“我怀疑她学历有问题。”
周潇阳一惊：“夜都师范大学文学系，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大。”陈未道，“据我了解，夜都师范大学的文学系，在全国文学系里排位不出前三，他们招生有着近乎偏执的严苛要求——高考作文扣分不能超过5分。”
“我记得夜都师范大学的高分专业里，没有文学系啊？”周潇阳十分缓慢的回忆，他是夜都人，对夜都的一流大学多少有些了解。
“因为他们招的都是偏科生。”陈未解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周潇阳眸光茫然。
陈未道：“意味着，从夜都师范大学文学系毕业的人，少说也得是出口成章的水准……最差的，随口都是满分议论文，绝对不会出现聂冰妍那样不严谨的语句。”
“这……”周潇阳越听越觉得玄乎，“也可能是聂冰妍团队编的文案吧？”
陈未见他不相信，也不生气，她靠着椅背，悠哉喝茶：“可能吧。”
她答应的痛快，好像刚刚严肃分析的人不是她一般。
周潇阳第一次觉得，陈未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她独居，从未提到过家人，临近年关呆在剧组、从没说过回家过年这类字眼儿……
一瞬间，周潇阳脑补了很多。
也许她亲人都不在了，又或许，她因为某种不得已的原因，被家族抛弃，被迫一个人生活。
他第一时间就想起了上一部拍的狗血剧，男主母亲是被抛弃的原配，女主是私生女，母亲都早亡，父亲都是富商，因为一些商人的利益，两个不受家族待见的人，被迫凑到一起，在接触中解锁了各自身世背景，成为惺惺相惜的恋人……
设定狗血了些，却给周潇阳提供了思路。
他看向陈未的表情逐渐不对劲儿起来。
陈未放下茶杯的瞬间，看到周潇阳满眼悲悯。
陈未：“……”
她好笑的问：“热搜都撤了，照片也没有放我的正脸，情况能糟糕到哪里去？”
“啊？”
“啊什么啊？”陈未笑着给他一个白眼，卖萌吗？
周潇阳不好意思的低头盯着手中杯子，攥了攥，又抬头看她：“不是、就……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可以跟我说，我受过良好的家教，不会笑话你的。”
他自觉说的非常诚恳，却得到对面一阵憋笑声。
不多久，笑声从隐忍，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噗哈哈哈哈……”陈未笑的肚子疼，她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揩眼角笑出的泪。
周潇阳更局促了。
他努力分辨，对面人是悲极生乐、悲欢交加，还是真的单纯觉得好笑。
“你这么笨兮兮的样子，可别让第二个人发现啊。”陈未笑够了，喝口茶压压惊，“我暂时没什么特别要求，不过你放心，我这人从不会委屈自己。”
周潇阳见她不像说谎，心稍稍安定。
被戏弄那么多次，连“笨狗”这样的称呼都忍了，如今这句“笨兮兮”倒也没让他有什么反感。
周潇阳喝完一杯茶，没有离开的意思，陈未伸手给两人的马克杯满上，继续靠在扶手椅上晒太阳，音箱里仍旧循环播放几首老歌。
大抵是因为两人的独处经历过于丰富，没人说话，空气依旧不显尴尬。
周潇阳喝了半杯红茶，这才铆足劲儿，问：“陈老师，马上就是除夕了，你要回家吗？我帮你订票。”
陈未抬手喝了口茶，目光不徐不缓的从落地窗外，挪向青年不安的脸上。
“没什么特别的打算，你呢？”
周潇阳又攥了下杯子：“剧组一般是不会因为过节放假的，今年开机时间比较特殊，大家都做好了不回家的准备。”
“噢……”陈未垂眸看着马克杯里的红茶，“我看你这边进度吧，你要是回去，我就回去。”
她这话说的很平淡，周潇阳差点忽略了内容的震撼性。
他总觉得，陈老师话里有点黏他。
想到这一层，周潇阳的脸不受控制的开始发烫，身体的某种报警机制似乎即将开启，他急迫拿起杯子，咕咚咕咚一大口喝完，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强压下某种躁动的DNA本能。
陈未狐疑看他：“不舒服？”
“没、没有……”他苍白解释几句，见她没太在意，才松了口气。
陈未喝完一杯茶，又侧头看他：“既然你提了，我也有个建议。”
“嗯？”
“如果你能做主的话，我建议，给剧组放个假。”
周潇阳随即问：“春节假？”
“嗯，不用太久，三天就行，”陈未看他的目光十分郑重认真，“只是我个人建议。如果拍摄进度允许的话，可以适当给剧组一些小惊喜，虽然来回奔波会让他们有些疲惫，但有盼头，假前的工作积极性会提高，总的来说，资方是不亏的。”
她意有所指的强调了“资方”两个字。
周潇阳哭笑不得。
他的确是资方，并且还是占大头的那一个，这种事跟马导知会一声就行。
他仔细思虑后，同样郑重的回应：“好的，我跟马导说，让他转达给全剧组。”
陈未满意的点点头，倒不是自己讨了多少便宜占，而是欣慰于狗狗的听劝。
她难得老妈子的操心起来：“春运问题你得找马导协调一下，家住远的，可以提前半天回家，只要大年初三不影响开工，可以让他们自己协调。”
周潇阳听出她是想尽量协调一下，本就挤得水泄不通的春运。
距离除夕没几天了，这时候订票有些吃力。
他当即给马导打了电话，确定剧组拍摄进度后，敲定了腊月二十九，拍摄结束后开始放假。
马导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别的他不能理解的情绪，哆哆嗦嗦说了半天，嘴巴都不利索了。
周潇阳耐心等马导平复情绪后，听到马导终于捋直了舌头，激动道：“那我们可以开始赶进度了吗？”
周潇阳：“？”
马导隔着电话，都能让周潇阳感受到他的迫切：“咱们男主能回来拍戏了吗？”
他说这句话时，态度相当狗腿子，比当初哄着女二重新补拍一条时，殷勤了十倍不止。
周潇阳侧头看了眼陈未，又看了看空掉的马克杯，应声道：“时间不早了，先安排大家吃饭，吃完饭开始赶工。”
马导连忙应下。
陈未听周潇阳的话，就把对话内容猜了个大概。
她见周潇阳拿着手机打字，短时间没有离开的意思，就给他杯子里添了半杯茶。
“陈老师，待会儿小刘过来送饭，吃完了我得回剧组一趟。”他手机放一边，近乎同时对陈未交代。
“嗯。”陈未淡淡抬眸看他，有些微的惊讶。
起初，周潇阳并未意识到自己哪里不对。
半小时后，小刘拎着外带的餐盒敲门时，视线在他和陈未之间八卦的游移，他才恍然察觉——
他根本没理由跟陈老师交代自己的工作安排。
他更没立场堂而皇之的决定陈老师的晚餐安排。
小刘走时，视线还恋恋不舍的落在套房内。
陈未看她眼睛滴溜溜的乱转，问：“不一起吃饭吗？”
周潇阳还没说什么，小刘连连摆手：“不了不了，你们这减肥餐，我吃着不舒服，咱还是要多补充碳水的！”
说完不等两人回应，嗖的跑出门外。
客房们咔哒一声关闭，屋内二人对视一眼，还是陈未先拆开保温袋，将餐盒一件件的摆在餐桌上。
小刘的话真的很站不住脚。
陈未扫一眼菜品，以她多年吃低卡食物的经验，这里头根本没一样是减脂的。
周潇阳也看到了小刘带来的食物种类，他想到了什么，有些尴尬的说：“抱歉啊陈老师，这些是我常吃的，刚刚没和小刘说清楚，她就照我的口味来了……”
陈未没太介意这个，挑眉问：“你平常吃这些，还能保持身材？”
周潇阳摆筷子的手一顿，看陈未的表情也微妙起来。
陈未：“……”得，这也能踩雷。
“不方便的话，可以不说。”
“也没什么，”周潇阳挠挠头，“就是，我的基础代谢比较高，不需要特意减脂。”
这也不是什么特别难以启齿的事，陈未脑袋里却出现了另外一副画面——一只上蹿下跳、隔五分钟就想出门遛弯儿的狗子。
是了，边牧的确是这种精力无比旺盛的品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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