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结束了,刘合与众臣举办庆功宴。
天下初定,不易铺张浪费,这次的宴会基本都是些家常小菜,酒水也换成了茶水,防止发生先帝的悲剧——刘合母亲就是在庆功宴上遭遇宫变,拼死送出刘合后在路上被大将军捡了个漏。
刘合兴奋地邀请你一起参加:“这次场面很大,江东、汉中、汝南豪强都送来了族中子弟,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服软。听说寿春的舞姬剑舞一绝,只是安排的很远,看距离能望清人影就不错了。”
刘合边说边点头:“当然我也知道这是为了安全起见,我周围的护卫也都是可以信任的人。”刘合看上去很期待这场宴会,这还是她第一次做东道主,平常她都只能作为吉祥物呆在大将军身后。
不过这样的日子她很快就会腻了,推杯换盏说话弯弯绕绕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拉扯,宴席台面永不止境的明争暗斗会耗费掉她所有的热情,甚至还会怀念没有宴席的日子。
你怜爱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先回宫洗漱,你身上都是血的味道。”大雨过后你们都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可刘合身上还是有着浓重的血腥味,像是大将军的怨灵久久不愿散去,怨恨地跟随着夺取他性命的仇人。
刘合不以为然:“我只恨不能多留一会,让这恶人的臭血吓退那些不安好心的贵族。”
“前一秒还说人家服软,后一秒又要吓退了。你这变脸可变得真快。”你手上稍微用力,捏起了刘合的肉肉。
刘合嘟嘴:“前期没见他们雪中送炭,现在该干的活都干完了,分肉汤时一个个舔着脸来攀亲戚了!”
你掐住刘合嘴巴:“都说了别嘟嘴,别学刘辩,这样不好看。”
一旁看戏的刘辩横眉冷竖:“你!”你立刻亲了他一口,“好好好,我的错。”
刘合抿嘴露出一副想吐的表情:“别在我面前这样,稍微避着点人!”
你叹了口气:“刚见面时你还不是这种态度啊,那会可懂礼貌,可乖,可招人疼了。”
刘辩扶额,左晃右晃一副快晕倒的样子:“儿大不由娘啊,夫人忍耐一点吧……”他用袖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很快她就要嫌弃我们两个老人了。”
“真是的,又来!”刘合气鼓鼓地向前走去,“我不要理你们了,总是一唱一和地欺负我。”
你和刘辩对视一眼,成功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有趣的神色,欺负小孩,特别是刘合——超级有意思!
刘合又气鼓鼓地走回来了,你弯腰问她:“怎么了,不去洗漱了?”
刘辩趴在你身上,嘴角翘起阴阳怪气地调侃刘合:“她可不会理你的,至少要一周,人家可懂规矩了。”
“……”
刘合很少见地没闹别扭,就这么站在你们面前双手乖巧地放于身子前方,头与身子连成一条直线,冠冕上的珠子稳稳当当没有一点碰撞的声响,身姿提拔仪态优雅,一看就是经过良好教育的好孩子。
她非常认真地邀请你和刘辩:“广陵君与天师可否与合一同参加宴会?”
你和刘辩同时默契摇头。
刘合不解:“为什么?”一直做到这个地步,你们两个不求名利、不求钱财,没有任何需要的东西甚至不向世人宣告自身的存在,断绝了一切宴会与豪族拉拢。
你再次告诉刘合:“我们只是随心而为,看你合眼缘,想要帮帮你。”
刘合纳闷,她听这个解释听了好多回了,但还是让人难以相信。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
听到这话的刘合深吸一口气,接着毫不犹豫地拜倒在了你与刘辩身前。
“既然如此,合拜谢二位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这个面对囚禁绝境时依旧挺直身体,无时无刻坚持着末代帝王最后的尊严,支撑着大汉风骨的天子郑重的、发自内心地深深一拜。
“多谢。”
“多谢!”
你扶起刘合:“好啦好啦,谢谢的话说三次就够了。”
刘合微微扬起嘴角,眼神直率地盯着你,她现在真的是一位合格的帝王了……既有大汉的傲骨,也有爱民的慈悲,既能廉远堂高掌控群臣,也能谦卑自牧拉拢同盟。
刘合是一个聪明的弟子,你教出了一个很好的徒弟。
她最后露出了一个很符合年纪的微笑,用力地抱了抱你和刘辩。
“今天的我没有出错,很厉害吧?”
“很厉害,我们在身后都被你帅惨了,”你抬手模仿刘合的语气:“吾将杀鬼生人,荡涤宇宙。三千世界不得复有淫邪祸乱之蜮鬼!”
“嘿嘿,那就好。”
刘合再次鞠了一躬:“那么合去梳洗了。”
她转头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下了脚步,头微微侧了一下,冠冕的珠子碰撞出清脆声响。
“朕,去了。”
她再也没有转过头,直直地向前走去,头高高扬起,冠冕的珠子没有一点碰撞的声响。
刘辩拉着你的衣袖,他突然有些不忍:“以后她就是一个人了。”
你顺着衣袖握住刘辩:“是啊,人生就是这样。人总要独自一人走过某段路程。”
你与刘辩也分开过,美好的童年转瞬即逝紧接而来地就是被迫的分离,你们彼此独自度过了很长一段没有对方的人生。你曾经做好了成为纯臣的准备,却又在残酷的现实下目视刘辩的死亡。当代表大汉的烈焰将大汉本身的血脉燃烧殆尽,当你逃出宫殿放眼望去整个天下都是一片火海时……你终于明白了。
想要改变世界的命运,就要掌握权利,就要站上权力运作的中心点,用自己的手驾驶这座庞大的钢铁巨兽。
你要成为掌握力量的人。
只有掌握权利,手持自己人生的剧本,才能突破分离与喜欢的人在一起,从此漫漫长路不再孤独。
没有力量的人不配保护他人。这是你与刘辩在分开的日子里学会的最残酷的道理,也是行走在此世之间的真理。
刘辩拉着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送刘合离开后他的心情有些低落,一路上不断问你。
“你不会抛下我吧?”
你每次都给他肯定的答案:“当然不会。”
“你不会重新去做皇帝吧?”
“绝对不会。”你认真问刘辩,“给你个机会,你还想重新再坐上那个位置吗?”
“我才不去!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是啊,所以我的想法和你一样。”
你和刘辩回到卧室,你指着那一堆堆书简:“我又不是疯了,重新体验一遍当牛马的生活,当初你死后我为了早点去见你,彻夜不停地干活处理后事,到最后我都怀疑我是处理奏折猝死的!”
听到这话的刘辩抱着你怎么也不肯松手,你被勒得呼吸有些困难,无奈地问他:“怎么了?突然这么粘人。”
“不要走了,不要再离开我了。”
你有些惊讶:“怎么突然说这个话,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甚至黏在一起的频率过高,让你都无法快进这段记忆。
刘辩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整个人都看上去很急躁:“太久了,留在这里的时间太久了。”他皱起眉头牙齿紧咬嘴唇,牙齿咬上的部分都没有回血微微泛白。大拇指与食指下意识揉搓同时不断转头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不对劲,你强行与刘辩十指交扣,这是最简单地让他感受到你在他身边的方式。
你指引着刘辩调整情绪:“深呼吸……我在呢……深呼吸……”
“吸——呼——”严格来说鬼魂是不需要呼吸的,但刘辩还是下意识听从了你的话,跟随着你的声音寻找呼吸的那种状态……就像他从来没死那样的状态……
“吸——呼——”刘辩渐渐稳定了下来,手指不在揉搓瞳仁也不再抖动到处乱撇。
他回过神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你:“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他按住你的双肩,力道很大把你的肩膀按得有点疼,他的眼睛紧盯你的神态,金色的眼珠之中倒映着你的脸庞,在这样认真的眼神之下,任何心虚都无法逃脱。
你怎么可能忘记呢,你勾起嘴角直视着刘辩的眼睛:“记得的。”你凑到他耳边,“百年以后,诀别之时,我还会在你身边。”
“我现在就在你的身边。”
刘辩睫毛翕动,缓缓松开你又挽住你的手黏在你的身边,他的头靠在你的肩膀,头发上都是祭祀香料的味道,你们被熏了一整天,两个人从头到脚都熏入味了:“那我们走吧,去达成约定。”
你自然不可能会拒绝刘辩:“好,现在就去。”
“不用等刘合回来?”刘辩看向远处,庆功宴才刚刚开始。
还没等你回话,刘辩就开始自言自语着,无意识地在房间里转圈,拖拽着你在房间里循环走动,他嘴里念叨着。
“不等?”
“不用再等了?”
“不用在等了!”
他的音调一句比一句高,喜悦的情绪也一层层向上走,高兴得脸上泛起红晕。
“不用再等下去了,我们现在就回墓里,现在就去死,不准走,不准离开我!不准骗我!”
你被他拖拽着艰难向前挪动,还要每个问题都好好回答刘辩:“现在就走。不等。立马去死。不会离开你。不会骗你。”
极度兴奋下刘辩又开始发疯了,他牢牢拽着你,声音严肃:“要回到墓里再死,这次我先来,我先杀了你,你在杀我。”
“你先来,你先来。”你笑得宠溺,“我可做不到杀死一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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