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您致敬,圣子大人。”
红毯的尽头,伊利亚斯单膝下跪,头颅高扬,向他致以骑士礼。
片刻恍然,穿过螺旋楼梯,路西法微笑着走到他跟前。
“我一直在等您呢……”
“少爷。”
伴着这声“少爷”,信徒们纷纷回过神来,不乏有人窃窃私语,路西法毫不意外。
两个漂亮少年在这群恋童癖里无异于羊入虎口,更何况最一开始,他的身份是伊利亚斯的“情人”,更是让他们身上多了一份旖旎色彩。
好在他们不是真的未成年,好在宋元给了他们一个好身份。
牵起伊利亚斯的手,路西法抬头看向依然在展台上装模作样的宋元:
“宋先生,我们可以走了吗?”
宋元知道这是路西法没了耐心的表现左右留不住人,于是他挤了个笑:“当然。”
得到想要的答案,路西法愉快地带人离开,不知道是畏惧圣子“火焰”的能力,还是担心伤害行事狠厉的Devil(撒旦)的养子,两人走的非常顺利,连个护送的人都没有。
出了酒店,新鲜空气灌入呼吸道,路西法顿觉自己和室外实在睽违已久,尽管事实上他才在这个地方待了一天。
偏头看伊利亚斯,霓虹灯下他的五官深邃秾丽,但不俗艳,甚至于,他没有染上丁点儿这尘世的烟火气。
像是清泠泠一捧水,温凉,干净,让灼热的口渴的人忍不住靠近。
这样想着,路西法也这样做了,他伸出手,清瘦手指擦过伊利亚斯脸颊,挽起一缕碎发,别到他耳边。
和外表不同,伊利亚斯的皮肤很热。
感受到他的触碰,伊利亚斯回头看他,神情中带着一点儿疑惑茫然。
虽然已经长成完成体,他仍要比他矮上一点,于是微抬了一点儿头,霓虹灯就像是星星,落进他的瞳孔。
“米迦勒,你今天很好看。”路西法微笑起来。
伊利亚斯的脸上泛起粉色,维持着这样的状态,与路西法对视好几秒钟,他才沉沉点了下头,发出一声闷闷的“嗯”。
路西法牵起他的手,伊利亚斯亦步亦趋,十分顺从。两个人漫无目的地向前走,身为不夜城,A市的夜晚永远喧闹,俊男靓女来去匆匆,豪车牵如蚁线,形成一条斑斓昂贵的金属河流。
而他们一黑一白,隐匿在这斑驳陆离的缤纷世界中。
“你的胸针……和我的眼睛是一样的颜色。”
“是你特意挑的吗?”
片刻沉默,路西法又先一步开口。
回应他的是又一声沉闷的“嗯”,还有一点点插进自己指缝间,温暖的手。
抓紧这只手,十指相扣,路西法走到伊利亚斯面前,停住脚步。
“早晨醒来时我想了很多东西,想你为什么否认自己是米迦勒,想你究竟喜不喜欢我,想我们之前到底有没有确定关系……”
他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经年苍白的脸难得因为害羞有了点儿血色:
“好像有点傻,但可能是在这边儿呆太久,我好像有点被人类同化了。因为不清楚到底有没有确定过关系,我对昨晚的吻充满愧疚。”
“虽然只是早晨时那小一会儿。”
“因为我道歉时,你说你不介意甚至很喜欢。”
“那一瞬间我忽然觉着,虽然我们现在都记忆残缺,但总归是互相喜欢的,既然互相喜欢,那我好像怎么欺负你都行,确没确定关系似乎也不太重要了。”
“但是刚刚,你来接我时,向我行骑士礼,我才发现,重要的。”
一点儿魔气从路西法身上溢出来,丝丝缕缕奔向伊利亚斯在他身上勾缠,路西法被这突然外溢的魔气弄的一愣,尔后蓦地想起什么,空着的那只手抬起来,银光一闪,缁色梳篦浮在两人之间。
“宋元跟我说华国人古时会把梳子当作定情信物,我知道这个是你之前送我的,但我来地狱之后只有这把梳子和那个棺材真的属于我。”
“等回到西方,我去向上帝请罪,跟天堂谈和,我把作为路西菲尔时积累的财富都拿出来给你,行不行?”
回答他的是经久的沉默,伊利亚斯紧低着头,他的视线似乎粘在了那把缁色梳篦上,从路西法的视角只能看见一个发旋,还有细碎金发在夜风中轻轻颤抖。
他好像在哭。
路西法慌了起来,他弯腰想去看他的脸,伊利亚斯的头却忽地抬起来,金发天使的眉眼间尽是冷冽坚定,路西法清楚地看到他咬了咬下唇,然后张开了口:
“那如果当初米迦勒真的杀了你呢?不是要杀你,而是你真的已经因为他死过一次了呢?”
心尖泛上一点尖锐的疼,那是路西法本来就未痊愈的伤口,十字长剑曾捅穿他的胸口,他记得,并且记得非常清楚。
在他自以为无梦的那六百年沉睡里,有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他只做这一个梦。
可是后来,他什么都梦不见了,以至于醒来之后,他以为整整六百年自己都酣然无梦。
抓着伊利亚斯的手紧了紧,路西法沉声开口:“米迦勒,我和你说过,我如果不想死,是没人能杀死我的。”
那双惯来澄净的湛蓝眸子如今闪着一点儿冰凉的光,路西法下意识想伸手去擦,却被伊利亚斯避开,金发天使音质如冰,像是在冷风中过了一遭:
“可是路西法,你当初为什么会想死呢?”
簌簌寒风吹过,路西法的表情出现一瞬怔忡,悬在空中的缁色梳篦落回到他手心里,真奇怪,明明他们之间现在什么都没有,可清肃的风却仿佛在他们之间铺开了一层无形的膜。
大脑空白一片,路西法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
他看见空气中的微尘在路灯飘散的余光下颤抖。
半晌,伊利亚斯将头抵上他胸口,发出一声沉静的叹息,伴着冷风,湮入虚无。
“回去吧路路……撒旦还在家等我们呢。”
依然是十指相扣,前进的人却换成了伊利亚斯,路西法亦步亦趋,如伊利亚斯方才那样依从。
凌晨时分的夜是被炭涂抹的黑色,路灯黯淡,只一个伊利亚斯在黑夜中闪烁。
路西法的视线盯着两人相扣的手,伊利亚斯的体温从那处传入他的身体之中,残破的身体竟然真的有了点儿暖意,这是一个身体健康的人才可能有的温度。
寻常的肢体触碰不会有这样明显的热传导效果,路西法知道,这是伊利亚斯在用神力。
米迦勒,我本来是想死的。
哪怕后来醒了,也一直在等死的。
可是米迦勒,为什么你偏偏又来到我身边了呢?
我猜忌、怀疑,最终心甘情愿妥协一切,为什么你依然要耿耿于怀呢?
因为你喜欢我。
走过小路,又见霓虹灯璀璨如烟火,路西法紧了紧被握着的那只手,勉出一个笑容。
至少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放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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