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月光倾洒进来，在篮球场上隐约投射出了几扇窗户的轮廓。
漆黑之中，手腕上突如其来的陌生触感让姚筠君吓了一跳，那一瞬间她甚至感觉到了来自对方的手指上的一层薄茧。
姚筠君手上也有，这是长时间练习篮球，从而在手上无法磨灭的印记。
但思绪只是茫然了一瞬，在意识到祁队话里的意思的时候，她忽然一个激灵，意图挣扎开他的束缚。
可是任凭姚筠君怎么挣扎，他只是沉默着、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露出一副淡漠的、好似旁观者的神情，无动于衷。
这却极大地刺伤了她。
她咬紧牙关，露出苍白的小脸，抬起头瞪视，“这一次我又哪里影响到你了吗？我练球和你有什么关系？！”
祁言没有作答，而是手腕用力，拉着姚筠君就要往外走。
姚筠君顿时慌了神，蹲下身往后拉，“你放开我，祁言！我是女队的，你根本就管不到我头上！”
“你们男篮世青赛什么时候能拿到八强再来管我吧！”
对方的脚步一顿，手上的力气也稍稍松开了一些，但那双上扬凌厉的丹凤眼却在漆黑之中再度定位到了她模糊朦胧的脸庞上，虽然看不清，但也猜得到她此时应该是什么表情。
“确实，男篮的成绩不如女篮。”
静谧的篮球馆中突然回响起他轻笑的回声，“但我非常讨厌你这样消耗自己身体健康的运动员，既然如此，如果你能打赢我，我就当作这件事情从没发生。”
姚筠君差点就脱口而出想要说不公平！
虽然男篮在世界上的成绩没有女篮好，但男女之间身体差距摆在那里，祁言就是国青队中最厉害的球员，是教练都不舍得让他下场的队长，姚筠君怎么可能打得过？！
但很快，她又反应过来，放眼国内甚至世界，女选手里也不是没有接近身材高大体格强健的运动员，更不乏天才。
体育竞技，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
他这么说，分明就是想要让自己知难而退。
姚筠君实在是不明白，她偷偷在晚上练球不过就是想代表国家出征世青赛，他为什么偏偏对自己这么苛刻，好像就是在刻意针对自己。
“不比也没关系。”祁言的鼻梁挺拔，将另外半张脸藏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低头看向姚筠君，“那就接受你的平庸，跟我去见教练吧。”
姚筠君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连呼吸都变得湿漉漉，好似夹杂着微弱的抽泣声一般。
她在某个瞬间突然很想开口狠狠地反驳对方，但话在嘴边滚了又滚，最后还是把那些话都咽了回去。
他不就是觉得自己不敢和他一对一吗？
“怎么比？”
祁言似乎对于姚筠君的反应并没有任何意外，只是抿起嘴角，在漆黑之中试图看清楚她的表情。
隐约可以看见，她扎着简单的单马尾，嘴唇因紧紧抿起而泛白，胸口不停欺负，漆黑的双眸里闪烁着的是对于胜利的渴望，还有就是……对自己的愤怒。
不过，他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反而平静地朝她伸出食指，“五球，进一个你就赢。”
姚筠君很想有骨气地留下一句，‘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但是她知道自己和他的差距有多远，最后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
刺眼的灯光骤然照亮了整个篮球馆，刺痛了姚筠君的双眼，她抬起手背遮挡住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寻找祁言的踪迹。
担任还没找到，橙色的小球突然传了过来，姚筠君好像是身体自动做出反应一般伸出双手，接球的同时，球重重地发出了“啪——”的声响。
“你先。”
姚筠君一怔，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球，发现自己正站在篮球场的三分线外，不远处的祁队露出了认真的表情，微微曲膝降低重心，伸出双手做出了防守的姿态。
one on one
答应一对一的理由其实很简单，仅仅只是因为……姚筠君不服气。
凭什么她的努力在他的眼里一文不值，凭什么他要阻碍自己前往更广袤的舞台。
她想要打出个名堂来，那她就不能留在这里停滞不前。
她要进球……
把那颗橙色的篮球放在篮筐里。
对方一米九的身高几乎让姚筠君望而生畏，但就在下一秒，她动了，选择顶着对方的防守直接运球前进。
姚筠君也不傻，她知道直接过人的难度极其地高，还是警惕地做了一个向左突进的假动作，但祁言的反应很快，很快就来到右侧阻挡，给予了她十分强的压迫感。
她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在这几乎是铜墙铁壁的防守中突破，正在思索对策时，突然，他以一种极快地速度向篮球伸出了手。
手指轻轻一抵。
眼中所见的画面好像放慢了，但姚筠君的动作却跟不上大脑的指令。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球推离原本的运动轨迹，身体以冲刺的姿态前倾，优美地好像猎豹一样。
完了。
一对一的规则是，进球的一方会一直拥有球权，而姚筠君要想再从他手里把球抢过来，那就难了。
她顾不上思考，而是立即跟上去。
可是，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姚筠君再想跟，就已经跟不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球送进篮筐。
1：0
祁言挑起好看的眉毛朝着姚筠君竖起一根手指，姚筠君咬牙偏过头移开视线，然后走到他面前，准备下一球的防守。
第二球。
姚筠君漆黑的双眸紧紧地盯着他，看着他的眼神，试图从中看出一丝他进攻的意图。
是左边！
姚筠君伸手想要断球，对方却在此时一个转身，背身运球后直接绕过了姚筠君。
三步上篮，得分。
2：0
姚筠君双手叉腰，转过头喘着气看着一脸平静的他。
大拇指的指甲却深陷在肉里，用力地剐蹭。
清醒一点！
她伸出手用力地将脸颊拍得微红，然后朝他张开双手，平静的目光变得锐利。
她绝对不能停留在这里，一球，只要进一球就好。
他不可能一点点空隙都不留下。
姚筠君第三球拿出了紧迫盯人的气势，小碎步始终在努力跟上对方的动作。
他身上有一股洗完澡后的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但即便如此，姚筠君还是不喜欢和男生靠太近。
只不过，现在她根本顾不上男女之间可能造成的身体接触，紧紧地跟进防守。
祁言对此似乎感到有些难缠，但很快，他朝着姚筠君偏过头嗤笑了一声，紧接着，就见他反倒是向后退了一步。
直接远投？！
姚筠君慌了，立刻伸出手阻挡。
但是或许是太过心急，跳起阻挡的指腹却一不小心碰到了对方微凉干燥的小臂，发出轻轻的拍击声。
姚筠君脸色立刻就变了，然而让她更加惊恐的是，被打手的他，动作依旧非常稳地将球抛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
姚筠君下意识地转过头，正在此时，“哐当——”一声，球在撞击篮板之后依旧稳稳落进篮筐。
“……！”
这、这到底怎么打才能赢？
姚筠君的脸上毫无血色，嗓子眼像是堵住了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喂。”祁言啧了一声，“按正式比赛算，这是2 1了吧。”
防守方犯规，进攻方如果仍然命中投篮，二分不仅算进，此外还要再加一个罚球，如果罚球也进了，那就被对方拿到了三分①。
眼前的画面变得扭曲起来，姚筠君轻喘着气，但对方却依旧十分轻松的模样。
姚筠君闭上眼睛，她突然有些绝望，她第一次觉得篮筐离自己那么的远，好像怎么都进不了球。
她究竟哪儿来的底气答应和男篮队长一对一？
这怎么可能赢？！
可是，姚筠君一点儿不想输，只要进一个球就可以。
不到最后时刻，不能放弃。
如果就这么简单地放弃了，那么她之前的努力都算什么了？
于是，姚筠君轻咬舌尖，继续站在了祁言的面前，努力让自己沉下心，不卑不亢。
祁言在她面前慢悠悠地运球靠近，表现得就像是在戏耍猎物一样自在。
第三球，第四球……
看着她脸上不断流露出的挫败表情。
直到最后一球，姚筠君盯人时靠得太近，被运球突破的祁言不小心撞到。
约莫七八十公斤的体重就这样撞过来，姚筠君的身体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直直向后倒去。
姚筠君眼前的世界一下子上下翻倒，篮球馆变成了狰狞的天花板。
下一秒，只听见“砰——”得一声，她的背脊重重地摔砸地板上，顿时觉得眼冒金星，浑身发疼。
这倒不是说故意不故意，就像姚筠君急着防守的时候打到了对方的手，祁言进攻的时候没注意和防守方产生身体上的冲撞一样，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但此时此刻，姚筠君想的不是疼痛，而是……
完了，这下子要五球全输了。
然而，意想之中投篮的声音并没有出现，脚步声隔着木地板像是被放大了一般，连带着祁队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没事吧？”
姚筠君的目光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见高处的祁言低下头看着自己，好看的眉头紧紧皱起，不知道是不耐烦还是嫌弃。
好像在说她怎么这么菜一样。
但她又忍不住在想，趁此机会投降认输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输得那么地丢脸。
要不，还是认输吧。
姚筠君努力地张了张嘴，只是还没来得及发出“我”这个音，她就觉得剧痛好像已经开始逐渐抽离，变得缓和了不少。
与此同时，意识到自己正要做出什么样的蠢事时，胸口忽然发酸，眼泪就这样唰——得从眼角里流了下来，快速消失在她的黑发之中。
【修改于2022.1.8】
①犯规罚球规则
【幼儿园小剧场】
祁言：用力地拉扯小姑娘辫子
姚筠君：嗷嗷大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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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03.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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