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观澜离开后的第五年。
A市的法院宣判了一起刑事案件。
主犯乔灵玉犯故意杀人罪，证据清晰情节严重且未得到受害者亲属谅解，被判处无期徒刑。
被告人表示不服申请上诉，薛柏瑜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起身走出了法院。
秘书和司机都守在外面的停车场。
见薛柏瑜走出来，秘书快走了几步迎上去：“薛总，今天下午的例会……”
薛柏瑜没有理会他，神色恹恹地上了车才说：“叫他们开完会明天交个报告上来。”
秘书看出他心情不好，点点头应下，识趣地没有多问。
“那，先送您回去休息？”
“嗯。”薛柏瑜淡淡地“嗯”了一声，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眉宇间是掩不住的疲态。
司机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的位置。
薛柏瑜忽然开口报了另一个地址。
刚转正没几个月的司机愣了一下，忍不住将求助的眼神投向旁边的秘书。
没听错的话，那边好像是濒临拆迁的旧城区吧，都快靠近郊区乡下了。
薛总突然提到那个地方做什么？
秘书却是听得心头一紧，给司机递了个眼神——让你去你就去，少废话。
司机不敢言语，在下个路口调转车头，开向了旧城区，最后穿过萧条的小路，将车停在一个破旧小区的门口。
小区围墙外面写满了大大的“拆”字，围墙里面只隐约看见几个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人。
高一些的楼层只剩下光秃秃的窗户，远远看去好像冷冰冰的钢铁怪物的眼睛，小路上堆满了废旧钢筋和碎砖。
“薛总，前面开不进去了。”司机战战兢兢地小声提醒。
薛柏瑜正看着外面的街景出神，被司机这么一喊才回过神，低下头用力掐了掐眉心，然后推开了车门。
司机和秘书找了个地方停车等他。
看着薛总沿着小路走进某栋小高层的楼道，司机才熄了火，小声跟秘书打听薛总为什么要跑到这种地方来。
秘书觑了他一眼，其实不太想提这件事，但想到司机刚来的还不大懂事，薛总这几天肉眼可见心情不好，万一踩雷了还得他收拾烂摊子，所以还是略略提了两句。
“薛总有个哥哥你知道吧。”
“知道。”司机点点头，看了眼外面小声回，“听说六年前因为车祸去世了，到现在还有好多人惋惜他英年早逝。”
尤其是在和现在的薛总对比的时候。
平心而论，薛柏瑜倒是不比他哥哥的能力差多少，薛家老大自小就被父亲带在身边应酬，耳濡目染打好了基础，一进公司就如鱼得水，表现稳重。
而且当年薛家光景正好，蒸蒸日上。
薛二少这个异母弟弟则全然当做纨绔子弟放养。
大哥骤然去世，父亲悲痛惊怒之下病重，只能让薛柏瑜这个小儿子临危受命。
薛柏瑜刚进公司就干出过几件叫人头皮发麻的大事，后来证明他有眼光独到的一面，但糟糕的第一印象还是停留在了众人的脑海里。
再加上他过去在男女关系上的荒唐传闻，公司每每遇阻，高层都要摇头叹息拉薛柏瑜他哥出来对比。
司机刚进公司不到一年，已经听了好几回这位已故之人的大名。
难不成今天是大薛总的忌日？
但为什么要跑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
司机正百思不得其解，又见秘书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更加小声地对他说：“薛总还有个前女友你知道吧。”
这倒是不知道。
司机摇了摇头。
“薛总不是不婚主义吗？”司机更加小声地回道，“还有前女友？”
“他又不是不举，怎么不能有前女友了？”秘书看着他一脸惊吓的样子无语。
司机无声地嘟囔了一句，那可不是吗。
上次他陪薛总参加一场高档晚宴，那位以美艳闻名的女明星借着醉酒的名义直往他怀里撞，结果薛总不仅不怜香惜玉春心萌动，还满脸不耐地往旁边躲，看到人摔地上了也不伸手扶一把，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要不是晚宴主办方不是薛总，他都怀疑薛总可能会直接叫保安来把那个女人拖出去打一顿。
刚进公司的小姑娘看到他那张脸嘀嘀咕咕地说是什么禁欲系，另一部分人传闻薛总是个性冷淡。
司机还曾听人怀疑过薛总的性取向。
比起那些似是而非的传闻，薛总有个念念不忘的前女友这件事……听着也挺吓人的。
“这么念念不忘，怎么还变成前女友了？”司机猜测道，“去世了？还是跟更好的男人跑了？”
秘书连忙捂住他的嘴，紧张地往外看了一眼，确认没人才松了一口气。
“瞎说什么呢。”秘书瞪了他一眼，“其实只是一场误会。”
当年大薛总薛焕奕出车祸，薛家人都以为只是一场意外。
而造成这场意外的引子，就在于为了女友离家出走的薛柏瑜身上。
当时薛柏瑜铁了心要跟女友结婚，跟坚决反对的父母大吵一架，放话说要断绝关系出去自力更生，偷摸了户口本就冲出家门。
薛父薛母被气昏了头，又怕他真的一时冲动扯了证，就让薛焕奕去劝劝弟弟。
兄弟两人虽然同父异母，但关系向来不错。
薛柏瑜心大，没有什么竞争之心，小时候父母都忙，都是哥哥照顾着弟弟，当得起一句长兄如父。
薛焕奕晚上冒着大雨开车去找弟弟谈心，结果半路上出了车祸，当场身亡。
薛柏瑜的婚自然是结不下去了，曾经轰轰烈烈的恋情就这么画上了句号。
过了两年，一直用工作麻痹自己的薛柏瑜慢慢走出来，意外发现了那起交通事故的隐情，暗中调查之后发现是有人故意在车上做了手脚。
那不是一起意外，而是一起故意杀人案。
错的人也不是薛柏瑜或他的女友，而是那个满怀恶意的杀人凶手。
时过境迁，凶手伏法，薛柏瑜似乎终于找到借口去思念那个早已离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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