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观澜回过头，朝宫雨亭笑了笑。
“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不辛苦。”宫雨亭有些不自在地抓了下衣服扣子，“我、我其实也挺喜欢星星的。”
“我知道，谢谢你。”
宫朝阳情感外放，对霍星星小朋友可谓“一见钟情”，认识三年来，生日和儿童节都不曾缺席过。
宫雨亭是因为姐姐的关系才和他们一家熟识起来，聚会活动也不是次次都到场，平常大多时候都在学校里埋头于学习。
霍观澜由于工作缘故时常公司学校两头跑，顺路去探望宫朝阳的时候也总能见到宫雨亭。
一来二去，也混了个脸熟。
每次宫朝阳送礼物，都会捎带上弟弟那份。
从礼物风格也能看出来确实是宫雨亭本人亲自挑选的。
霍观澜对他印象不错，回礼的时候也不会忘了他那一份。
“星星也挺喜欢你的。”霍观澜说道。
“是、是吗。”宫雨亭有些受宠若惊了，一边下意识地往小朋友那边看了一眼。
程河正好在这时候抬头看过来。
幽深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对视了一眼后，眼角眉梢又染上笑意，像是平常随和开朗好说话的模样。
宫雨亭却莫名一激灵，原先想说的话堵死在了喉咙底。
再开口时说的就是别的事了。
“我们可能春节就要回国了。”
“嗯，我听朝阳说过了。”霍观澜点点头，“早点回国安顿下来也好，还能陪家人过个年。这边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开口。”
姐弟俩的学位证上半年就拿到了，只是宫雨亭手上的项目还没有交接好，这才多拖延了半年。
他们成绩不错，家里又有点门路，毕业后回国发展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
宫朝阳和霍观澜关系好，什么话都谈，回国的事早在去年就哀嚎过好多遍了。
——主要是舍不得星星。
她还反复追问过霍观澜要不要也一起回国。
不过这件事霍观澜没准备和宫雨亭谈那么深。
宫雨亭也找不出新话题来，讷讷地应了两声，之后都在闷闷地喝着果汁。
没一会儿其他小朋友的家长也过来和霍观澜打招呼，
一直到生日会结束，宫雨亭都没有再找到机会跟霍观澜说些什么，最后只能和其他客人一样，被作为主人的霍观澜和程河一起送出家门。
宫朝阳笑眯眯地跟小星星挥手，约好隔天早上带她出去晨练，然后回过头往不远处的住处走去，路上就变了脸色。
她只想狠狠敲一敲弟弟那个榆木脑袋。
“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你就在那儿干喝酒？”
“是葡萄汁。”宫雨亭干巴巴地回道。
“胆小鬼。”宫朝阳冷哼了一声。
“我们年底都要回国了。”宫雨亭低头看着马路上的影子，“他们在国内好像都没有别的亲人。”
认识三年了，就没见霍观澜和程河提过国内的亲友，也没回过国。
“那一步都迈不出去，还谈什么未来？”宫朝阳都觉得弟弟暗恋得实在窝囊。
或许是初恋的通病？
她以前还以为弟弟要抱着那堆数据孤独终老，哪料到二十来岁了还有情窦初开的一天。
起初她不支持也不反对，倒不是对霍观澜有女儿这件事有什么顾虑，只是下意识觉得这不是一个好攻略的对象。
霍观澜性格随和大方，为人处世方面都挑不出什么毛病，谁跟她待在一起都觉得舒服。
那般温柔周到，事事周全，却也说明这人不那么好接近。
心门没那么容易向人敞开。
当朋友很舒服，但要更进一步却是难如登天。
毫无经验的愣头青莽撞过去，只会撞得头破血流。
宫朝阳曾经还深思熟虑过，万一哪天弟弟哭着跑过来说他失恋了，要怎样安慰他。
结果一等三年，都能从一见钟情过渡到日久生情了，也没见他移情别恋热情退却，偶尔撞见霍观澜笑着看过来，耳朵根还是红的。
但宫雨亭就这么一直憋着。
比那千年的王八还能憋。
他没着急，宫朝阳这个旁观者看得都抓心挠肝，恨不得一步快进到大结局。
虽然她觉得弟弟失恋的可能性很大，但，万一呢。
万一对方真的被这青涩的感情感动到，万一对方恰好有想要找个新对象组建新家庭的想法……
那霍观澜就是她亲姐，星星也是她亲侄女了。
——叫多了澜姐，宫朝阳就是想象一下“弟妹”两个字都觉得叫不出口。
不过话说回来还不是弟弟太不争气了，连多一点想象的空间都不能给她争取过来。
宫朝阳想着想着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弟弟。
宫雨亭低着头，压根没有注意到姐姐复杂的思绪：“我觉得程河……”
开了个头又有点说不下去了。
宫朝阳问他：“你还怕小舅子？”
“我觉得他对澜姐……”宫雨亭顿了顿，“或许是我想多了。”
宫朝阳微微一愣，又说：“他们姐弟俩不是拜把子的交情吗，这有什么……”
说到最后，她也有点气虚。
亲近点的人都知道霍观澜和程河不是亲姐弟，但关系比很多亲姐弟都要好，他们自己偶尔也有只言片语提起刚出国时相互扶持的经历。
他们都没有别的亲人，孑然一身地在国外飘着，后来又多了个孩子。
星星从会说话开始就叫程河舅舅，霍观澜提起他时跟旁人介绍，说程河是她弟弟。
霍观澜明显是没有旁的什么心思。
稍微敏锐些的人都能猜到她恐怕是受过情伤，不然也不会独自在国外抚养女儿，却从未提起过孩子的亲生父亲。
或许是分手了老死不相往来，或许是死了。
很多人都猜是前者。
但程河……
程河刚跟在霍观澜身边的时候年纪还小，霍观澜到现在买儿童节礼物都还会带上他那一份，虽有捉弄促狭的意味，但也坐实了她眼里小孩儿的定位。
可一晃这么些年过去，当年得仰头看人的小孩儿已经比她高了一个头。
从前像喜欢呲牙的狗崽，如今笑容满面，不露锋芒，倒像是盘旋在山洞里守着宝藏的巨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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