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第二个和最后一个可以轻轻松松做到，其余的都挺难做的，但也都被他熬了过来。
张仙影以为在落星找工作也能这么熬的，但小县城的工作是不看脸的，老板还会觉得你太秀气，吃不了苦，这跟出道当明星简直是天差地别的存在。
那是一个大型快递站点，张仙影走累了，停下来，站在这里。
张仙影很有自知之明，以他现在的学历和文化，以他现在所处的地域，是不可能有好工作轮到他的，不如就脚踏实地找个靠体力赚钱的活，但他真的高估他自己。
光是站在仓库中，他的皮肤就开始瘙痒，眼睛也半眯着，明明什么都没开始做，他眼白就红了，他静静看着一群群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一个个脏得不像话，几万个快递扬起的灰尘在这里形成巨大的黑色龙卷风，把他们包裹着，席卷他们的肢体逐渐变形，腿迈手折，一言不发。
还没等老板劝退，张仙影自己走出公司，开始找下一家。
就没有坐办公室之类的活吗？他忽然觉得黄苜宿的工作不错，安安稳稳的，风吹日晒全部没有，主要还体面，说出去是大企业，大银行啊，起码比送快递体面。
不能被女人比下去，他想他一定要找个体面或者高薪的工作。
这时候，有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蹲在前方废弃的轮胎上，他左手叼着烟，右手拿着手机时不时就看一眼屏幕。
张仙影双手插兜慢悠悠路过他，他瞬间就瞪大眼，见张仙影像见到神仙一般，走下轮胎是趔趔趄趄的，最后他跟在张仙影四周打转，观察，笑容灿烂问，“兄弟，你是？”
张仙影才疑惑：“你是？”
“我，我，我不重要！”男人结巴，“你在这是不是找工作？你这气质，你应该来我这工作！”
张仙影：“？？？”
男人非常热情，贴紧张仙影肩膀，点开手机上资料递给他，“你看看，你看看，绝对靠谱。”
张仙影不接，只盯着人看。
男人有些杵了，“大哥，我在这个破县城找了很久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今天看见你觉得特别合适，就坐着聊聊天，一个月五六千吧，如果肯努力，运气好，万把块更不是问题！”
这是什么好工作，听起来相当轻松又有大钱赚。
可天下没有免费午餐，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些道理张仙影清楚明白，只不过人有时候走进了死胡同是想不通的，他还是低头看了一眼胖男人的手机屏幕。
落星文旅直播工作室，大红大绿的廉价美工刺激着人的视觉，张仙影懒得细看，扭头就走，他不是觉得这个事不靠谱，他是拉不下脸，他觉得他这个脸，这个身材，是放在大荧幕上的，无论那个直播间做的多么金碧辉煌他都不要，他需要的是几百平米大舞台的镁光灯，是面对面的粉丝的热情呼喊，不是小小手机屏幕上的数字数据。
果然，男人开始描绘他们的直播间多么美好，他们公司福利待遇多么美好。
张仙影，“我不去。”
直到男人说，“还有可以成为明星的机会！我们会给大网红们提供约见娱乐公司制作人的机会，我真是觉得你条件不错，不对，是相当好，我在落星县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你这种长相，这种气质的帅哥，你就是老天爷喂饭吃，不从事幕前工作不单单是你的损失，也是我们观众的损失，我保准你今天第一天直播就能反响超绝，你放心，我们保准不收你一分钱，就先拜托你来我们公司看一眼吧！”
男人哀求，追问的语气竟然有点熟悉，像黄苜宿。
张仙影想骂他自己，怎么见到什么人他都能联想到黄苜宿，一天天的净想黄苜宿，还怎么赚钱工作。
如果直播一个月能赚万把块，不失为一个来钱快的职业，只要不触及道德和法律的底线，能坐在房间里，风不吹，日不晒，确实可以先去了解了解。
直播公司和快递公司简直天上地下，直播公司虽然小，是一栋靠近加油站楼房中的一层，但环境干净，接待的前台是年轻整洁的女孩子，她们见到张仙影双眼发光，拉着胖子哥说，“老邱，你从哪里找到的！”
“嘘！别吵，低调。”
老邱带着张仙影参观着公司的每个直播间，大部分直播间都是女生，但也有男生，他们画着廉价的妆容，穿着廉价布料的衣服，有跳舞的，有唱歌的，有吃炸鸡的。
张仙影，“这不是文旅直播工作室吗？”
老邱没有正面回应，只说，“到时候我们会给你安排最大的直播间，什么都有，真的，希望你不要拒绝，我们是正规公司，有资质的。”
说话间他拿来公司的营业执照给张仙影，另外一只手还准备了白开水，“喝点哥，外头冷，你怎么想着这时候出来找工作？以前有直播这方面的经验吗？以前有在哪里做过事吗？”
邱胖子明显在套话。
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张仙影实话实说，“没做过。”
“你是刚毕业？”
“我很久没读书了。”
“方便问下你学历吗？”
“就大学。”
其实高中都没念完，大学是函授的，他这个人又要面子。
老邱是职场老油条，看得出张仙影没讲实话，不过他不在乎，他需要的是张仙影这张脸，学历什么的，哪怕是小学都可以，他只是感叹，世界还真是不公平，有人因为一张脸往直播间一坐就能赚很多很多钱，有人累死累活几年才都赚不到相等的钱。
张仙影第一次坐在文旅直播间十分钟就收到两千块打赏，且不需要他发言，有专业的主播带他，他的实际功能就是个背景板。
老邱说钱五五分，签约合同以后是八二，主播八，公司二，让张仙影考虑考虑。
后来，老邱喊他一块吃晚饭，他拒绝了。
他有想一起吃晚饭的人。
peace：【晚上请你吃饭。】
nudhdndd：【什么情况？】
【？？屁斯！】
peace：【这名真难听。】
nudhdndd：【那你要我怎么称呼你嘛？】
【小张？小影，pp？仙？】
peace：【仙儿吧，以前的队友也这么叫。】
nudhdndd：【无功不受禄嘛，想知道发生什么好事啦！】
关于找到直播工作的事，张仙影犹豫了很久，他还是决定不签约，所以索性也不向黄苜宿细说，他内心深处依旧觉得当网红没有做明星高级，所谓的大网红能见到娱乐公司的制作人这件事，有概率是个饼，在这方面，张仙影比老邱了解的资料深很多。
nudhdndd：【仙！】
【你怎么聊着聊着就消失掉？】
【随便吧，我都可以，不过天气这么冷，我们去吃火锅吧！】
peace：【火锅不要。】
nudhdndd：【你放心，我们用公筷。】
黄苜宿特心细，善解人意。
peace：【好。】
nudhdndd：【就知道你讲究。】
【我其实特别好奇，你这个样子以后谈女朋友怎么办。】
peace：【我没女朋友。】
nudhdndd：【我是说你以后谈女朋友怎么办，你不得跟人亲亲啊！】
peace：【喜欢的人应该可以。】
nudhdndd：【懂。】
张仙影还想说什么，打了一排字，又删掉了。
盯着和黄苜宿的聊天框，张仙影愣神了，他很期待对方继续发来消息，但迟迟没有。
她以往不是废话不断吗？怎么今天怪怪的，可具体原因，他其实主动关心一下她就能得到答案，但他就是不主动，他总在害怕被人看穿。
昨夜围绕在张仙影四周的凛冽冰香，至今没有消失，不知道重口味的火锅能不能压过那气味，恢复他鼻腔的正常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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