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又在捉妖[红楼]》/子不语经年——晋江独发
黛玉和迎春几乎一夜无眠,次日早饭后便一同往贾母处,想寻机提起前往解忧观之事。二人已悄悄商议好,以黛玉前阵子中邪需上香祈神为由,请示贾母及凤姐,再扯出些神仙托梦的瞎话,将上香之地指定为解忧观。
二人进屋,还不曾开口,却先听邢夫人笑问:“林姑娘昨个又是在二姑娘屋里借宿的吗?”
黛玉和迎春抬头瞧见说话的正是邢夫人,不免忆起昨夜那胡姑娘所言之事,又不便在面儿上露出鄙夷,二人于是不紧不慢各自答了一个“是”。
邢夫人又接着道:“林姑娘的屋子前阵子闹过鬼,想来是被吓坏了,如今都不敢回屋睡了,出了这样的事,照理说应当及时给林姑娘挪屋才是。”
说这话时不看别人,只看凤姐。
凤姐听出邢夫人这是敲打她办事不周,思忖后方笑道:“太太考虑的是,我先前也跟林妹妹说过,无论何时想搬到其他屋子都可跟我说。近来见林妹妹在原处住的尚可,也未曾听闻吓得不敢回屋,昨夜在二姑娘屋里留宿,应是姐妹间玩闹得晚了,便不回自个屋了。”说罢又向黛玉及迎春道,“可是不是?”
二人瞒着昨夜那桩事,默不作声地点头。
凤姐暗暗留意着二人神色,瞧出二人各怀心事,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询问,于是隐忍不发。
彼此说完几番闲话,凤姐来贾母跟前伺候着,黛玉看准机会,便上前恭敬道:“说起前阵子闹鬼一事,倒让我想起来在那之后的一个梦,我梦见一个手持拂尘的白胡子老道跟我说,我屋子里之所以闹鬼,是因为缺一位神仙看守,此番虽以法师之力除去了邪物,但往后恐怕还会有其他鬼怪光顾。”
贾母一听,顿时失色:“那白胡子老道可同你说该以什么法子请来神仙看守?”
凤姐也慌道:“妹妹是何时做的这个梦?应该早些想起来才是,现在请神仙还来得及吗?可别耽搁了。”
“我不记得那老道有没有告诉我请神仙的法子。”黛玉悠悠对二人道,“我只记得他念了两句诗——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还说若有烦恼,便去解忧之地化解。”
迎春听黛玉竟这般将解忧观引出来,暗自称奇。
随后屋内众人纷纷议论道:“解忧之地?是指解忧观不成?”
贾母和凤姐一合计,准是解约观没错。
众人暗忖黛玉刚到京城,平日里又足不出户的,不会知道有解忧观这么个地方,因而便信了黛玉所言皆是神仙忠告。
黛玉和迎春互觑一眼,心道此事已成,又庆幸宝玉今日去了学堂不在此处,不然他非问东问西不可。
黛玉顺水推舟道:“既是神仙的意思,我便去解忧观上炷香吧。”
邢夫人这时却操心道:“咱们府里这阵子可真热闹,又是请法师又是去上香,有道是‘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接二连三闹这些阵仗,倒让外人以为咱们关起门来做了好些不被外人所知的事。”丝毫不在意贾母也在一旁听着。
黛玉怎听不出邢夫人言带讥讽,心内不忿,料想邢夫人必然是做了恶事也浑然不觉的,只怕对她提起城北开绣庄的胡家,她也压根不记得了。
凤姐自然也明白邢夫人说这话是在刁难黛玉和迎春,但无心替二人出头,于是充耳不闻,大有坐山观虎斗之意。
黛玉终于按捺不住,目光直直向邢夫人道:“照舅母这样说,吃斋念经的和尚,难道都是因为坏事做尽不成?”不给邢夫人反驳的机会,又话里有话道,“依我看,这世上每日皆有人作恶,而鬼神亦不敢轻易接近凶神恶煞之辈,和尚不过是在替人承罪罢了,像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辈,说不定也时时给心术不正之人挡灾呢。”
贾母听完,粲然一笑道:“林丫头这张利嘴,也不知是随了谁。”
邢夫人生性愚笨,方才不过是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此时又听不懂黛玉话里话外的深意,见贾母开口夸奖黛玉,便也赔笑附和着:“林姑娘的话自然句句有理,要去解忧观的事,还是宜早不宜迟。”
不多时,凤姐已命人备好了马车,又主动说要随黛玉一同前往。
黛玉同迎春交换了眸色,忙对凤姐推托道:“此去虽说是上炷香,但尚且不知那道观的规矩如何,若在道观耽搁久了,恐误了琏二嫂正事,那可便是我的罪过了。”
迎春也及时开口道:“还是我陪林妹妹去吧,这几日和妹妹形影不离,她陡然要出门,我还怪挂念的。”
贾母听出黛玉不愿让凤姐随行,便帮腔揶揄道:“凤丫头还是别去了,她二人嫌弃你呢。”
凤姐忙回头向贾母摆手道:“罢了罢了,她二人都是识文断字的,瞧不上我这样的赖皮,不让我去我还省了力气呢。”
黛玉临走前又向凤姐玩笑道:“二嫂子留在家里可比我们出门去的厉害呢——这叫决胜千里之外。”
谈笑间,黛玉和迎春带着婆子丫头及小厮出了荣国府大门。
二人一上车便忐忑不安,担心胡姑娘所托付之事不能办妥,也怕那解忧观的道士不信她二人的话,不肯为胡姑娘做法事超度。
迎春忧道:“胡姑娘的埋身处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找到的,府里这些随行的人难免听到风声,到时候又当如何解释?”
黛玉也没有想好主意,只道:“见机行事吧。”
到了解忧观,二人依礼上了香,接着又找了一个小道士带路,求见观主。
观主正在屋里和客人说话,黛玉远远地听见他们在说伤势如何了云云,纳闷这受伤之人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耳熟?
小道士将黛玉及迎春带到了观主门口,黛玉霎时一惊,和观主对面而坐的客人竟是柳嵩。
柳嵩看见她来,也讶然着难以置信,边站起来边细声念道:“林姑娘?”
黛玉怔得无法言语,一旁的小道士向观主颔首道:“师父,荣国府二位姑娘说有事相求。”
那观主听说是荣国府来人,也讶异地望向柳嵩求证道:“柳道长先前除妖时受伤,可是就在荣国府?”
黛玉听闻受伤二字,忙认真打量柳嵩一番,见他右肩处僵硬似有不便,猜想应是伤口所在之处。这时方明白柳嵩当时不告而别原来是受了伤,深感愧欠。
柳嵩被观主问得一脸窘迫,又见黛玉十分关切他的伤情,忙垂眸回避她的目光,语调不自然地回答着观主:“正是呢。”
观主又令小道士给黛玉迎春沏茶招待,一面又客气问道:“二位姑娘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黛玉察觉柳嵩态度冷淡,便也收回了目光,拘谨地准备向观主提起胡姑娘一事。不料还未开口,柳嵩又向观主道:“观主既是招待贵客,我便告退了。”
观主恐他觉得受了怠慢,便坦然道:“贫道以为,柳道长与荣国府有几分交情,所以想着柳道长在场也无妨。”说罢又看向黛玉,算是问问她的意见。
黛玉低首道:“柳道长见外了,今日所求之事与先前那件事颇为相似,说不定还需请柳道长再度出手相助。”
柳嵩以为她又被什么邪物缠上,忙又坐回方才位置。
少顷,黛玉慢条斯理地说明来意:“说来冒昧,今日来打搅观主,是希望观主能超度一位冤死之人。”
柳嵩侧耳聆听,听罢便奇道:“你怎知她是冤死之人?”
一直沉默着的迎春这时怯声道:“那姑娘的阴灵曾在半夜寻上我,想诱我如她生前那般悬梁自尽。”
柳嵩和观主皆胆寒,忙问:“后来呢?”
黛玉眸光清莹地再度望向柳嵩,长话短说道:“我用柳道长上回留下的符咒,制住了那姑娘,之后才听她亲口说了她的冤屈。”
那锦囊里的符咒原是柳嵩偷偷留给黛玉的,并未当面告知,听她这样说,便知她发现了那锦囊且派上了用场,不禁觉得伤势渐好。
观主则严肃问黛玉道:“既然你同那姑娘见过面,她可曾提起她何时卒于何地?”
黛玉正色道:“她埋身于解忧观往东三里处,死于去年三月。”
观主古道热肠,随即差人去黛玉所说的地方探寻墓址以确定法事的吉时和方位,又请黛玉和迎春往道观内的客房暂歇。
黛玉这时又道:“有劳观主成全,但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此事是我姐妹二人自作主张来请观主帮忙,荣国府其余人等皆不知晓,观主之后为胡姑娘超度,必然引人注意,若有人问起,观主可否隐瞒一二,勿要将我姐妹二人及荣国府透露出去。”
观主稍加思考,只当是荣国府当家人有意托黛玉之口做这等安排,忙答应下来。
黛玉和迎春放下心来,纷纷起身前往客房。
黛玉临走时微微向观主施了一礼,抬眸时不自觉向柳嵩轻觑一眼,见他依旧端然而坐,并未移目注视她离去。黛玉心内略有起伏,收回目光随迎春转身往外走。
只是刚走到门口又听柳嵩主动对观主道:“接下来的法事,我来办吧,全当我答谢观主连日来的招待。”
迎春已困乏多日,到了这清静圣地便安心养神,黛玉心有隐忧,记挂着是否需打听柳嵩伤势,在客房外的院子里徘徊不定。
日影不知不觉推移着,黛玉也伫立得累了,反复回想着与柳嵩再度相遇时种种迹象,觉得二人已生分了,遂打消了关怀之念,抬脚准备进客房歇息片刻。
刚打定主意,忽听身后一人道:“林姑娘怎么在外面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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