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各为所求

黛玉不知宝钗的心思,不然黛玉肯定会回答,那是因为她识趣,不做这无趣之人。

她来了贾府住了这些年,先前是不肯多说一句话,唯恐被人嘲笑;因此她便多看多思,也就是这时候她才发现,贾家上上下下其实说是在劝宝玉读书,其实是无人劝宝玉读书。

别看一个个的,老祖宗、老爷太太瞧着逼得那样的紧,其实对于宝玉的读书都是放管的,她听闻,满打满算,宝玉一共也不过上了两个月的私塾,在家里读书也不过是看些诗经等书。

就连一年前王夫人费力求来的宝玉读书的看管,也不过是让宝玉每天去写一个时辰的字,还是隔一天一去,后来甚至是两三天去一趟,都是宝玉撒撒娇,王夫人就让他糊弄过去了,家里顶多有一个贾政算是认真些,也不过是检查宝玉写的大字,抽空问一下背诵罢了。

还是两天写上一百个大字,这样糊弄;仔细询问才知道贾家这些人其实是没有培养后代读书的观念的,别说宝玉了,就连贾政也是二十岁之后才开始学四书五经,贾琏因为有蒙荫是压根没学过,读书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本就不算重要,因此才这样的得过且过。

整个家族唯二的两个奇葩,一个是考上进士的贾敬,不知道怎么的当了道士去了,再一个是贾珠,更是死了,因此贾家似乎也就绝断了让子孙继续读书上进的想法,只是让他们读书识字便罢了。

这样的家学观念,让林黛玉如何劝呢,竟不提这事才是正理,说句不好听的话,连家里的长辈们一概都不急,让她一个外来的外甥女出什么头?

只是不知为何宝钗和湘云两个明明也看到这样的情况,却觉得是宝玉不上心,每每都想规劝宝玉,倒受了宝玉好大的嘲讽。

宝钗道:“我想着,如今不止我家,连着贾家竟也是走下坡路,宝玉并非不聪明只是不肯用功,若是宝玉肯读读书长些见识,姨妈也不必如此烦忧了。”

黛玉摇头道:“我劝姐姐一件事,姐姐竟别去再碰这个软钉子才好呢。”

宝钗叹道:“虽是如此,到底也不想干看着!”

黛玉笑道:“不干看着也不能怎样,我听闻凤姐姐说,如今太太就已经张罗着想给宝二哥买些官职,说是好的官职不易得要提前些打点,姐姐瞧着,这也不像是硬要逼宝二哥读书的,又不用他考功名。”

“话虽如此,自己长进些,将来做官不也能更受提拔?”

“我瞧着宝哥哥将来做官也是靠家里,靠不上别人。”

黛玉来了贾府这几年,往常看不到看不懂的如今也能看到听懂了,实在是贾家把买官当做了稀松平常的事情,能有多大点事,黛玉瞧得多了,从最初的震惊也变得平常了,可见环境是多么的改变人。

黛玉看见过几次便明白贾家的官并不靠科举而是一靠封荫二靠买卖,甚至是家风如此,因此黛玉瞧得明白,也就不肯开口去劝,宝钗却看不明白。

宝钗也不是看不明白,只是她薛家一事她便明白,这靠山都是靠不住的,还得自己家中能支撑起来才好,因此才会去督促宝玉,只是宝玉哪经历过宝钗的经历,自然是瞧不上的。

宝钗嘴上答应,心里不知道如何想,日后再去规劝宝玉也是后话了。

两人说着说着都有些沉默了,宝钗笑道:“瞧我,来看你不说些欢欢喜喜地话,尽在这里杞人忧天了,只是这些也都是没影的事情,如今贵妃在宫中得宠,只怕起码再有二三十年的富贵呢,如今也愁不到那里去。”

黛玉听了心里也莫名松快了些,是啊如今宫里有了好消息,只要贾家的儿孙不作死,贾家轻易也败不了。她幼时曾听母亲说过,江南的甄家先前犯了大错,因为甄家的女儿进宫做了贵妃,人人都说怕要不保的甄家直接又续了十年的富贵,如今已经二十年,贾家的女儿也成了贵妃,起码也有二十年无虞,到了那时贾兰早已长大,也不必指望宝玉一人了。

宝钗又坐了坐就要走,黛玉瞧了一眼屋外天还大亮,再看时间离吃饭还早的很,笑说:“怎么这就要走?”

宝钗道:“我还有事呢,金钏问我讨要一些护手的香膏,我便要回去取了给她。”

黛玉叹道:“这香膏她们一般也有分例,怎么问你讨要?若是东西没分派,你也不是该给她的人呢。”

宝钗笑道:“她怎么没有,只是她说她的不好,之前她替姨妈给我送东西在我院子里面洗了手,用了我的香膏,后来她便说我的好,用了半天都不冻手的,因此便想问我买些,你知道这哪有卖的道理,况且这香膏是哥哥替我配置的,也不值多少钱,好歹我哥给了我一堆,我还得回去给她拿呢。 ”

黛玉笑道:“倒也难为宝姐姐事事都要妥帖了。”

宝钗好笑道:“我哪里妥帖,不过是小玩意,随手给人又能得好,又便宜,又实惠的,我家在这里住着,不给下人一些恩惠,怎么立足,妈也考虑不到这点,只能我来打点了。”

黛玉叹道:“这才正是薛姨妈信任你呢,这些说起来也是小事,只是她们这些丫头有时也不论人闲不闲,只图自己省事,偏你还得应酬她们才好。”

宝钗道:“还好只是随手的事情呢。”

宝钗说着起身便走,出了院门转过山窝便听见有两个婆子站在那山根处说话:一个道“方才我瞧见宝姑娘又来见林姑娘,不知道又使婆子带了什么跟林姑娘来?”

这个宝钗听得出来声音,是园子门口上当班的夏婆子。

另一个道:“能带什么来,不过是平白的过来坐坐罢了,你没瞧见只她一个人?”

先前那个夏婆子道:“你说的也是,要是送了咱们也能知道,先前她们院子的宋妈走了一趟,差不多满园子的人都知道宝姑娘给林姑娘送东西了,回来再送来咱们还能知道呢。”

“这话也不能这样说,林姑娘不也送过宝姑娘东西,你说的好像林姑娘只靠着宝姑娘的那点东西活了。”

“这今时不同往日了,当日林姑爷在,林姑娘手里还能有点东西,如今也不在了,日后也没什么回礼了。”

别说林如海只是失踪,这园子里面的妇人哪里懂什么失踪不失踪,这小一年都没了消息,自然是人没了才没消息。

宝钗听见,心里后悔那日着急把燕窝送给黛玉,派了宋妈进来,这宋妈平日里她看着倒好,怎么一点子小事满园子宣传,这要是让黛玉知道了,还不又要多心?

宝钗心中暗悔,只道黛玉之事要愈加小心,之后都亲自送来,嘱咐紫鹃收好,别让外人闲话。

黛玉渐渐好转,这日平儿又传唤园子里面的婆子给黛玉送去小莲花香,这小莲花香用新做的最好,因此平儿每一个月都派一个婆子给黛玉送去,若是宝钗在,自然会发现这婆子是当时在园子里背后议论黛玉的那个夏婆子。

那夏婆子送了几次,知道是小莲花香 悄悄地对平儿道:“要我说这小莲花香能有什么用,二奶奶还记挂着,每个月知道给林姑娘送上一捆去。”

平儿笑道:“这小莲花香是庙里的姑子说,用了祈平安祈福效果是最好的,谁知道它合不合用,左右也没多少钱的银子,图个心安罢了。”

夏婆子笑道:“这是奶奶们善心,要是我们,才不买这些没用的东西,家里的平安香檀香不够烧的,巴巴再买这些东西,我就不信这香能比家里常用的好?”

平儿道:“左右是个香,哪里有这些讨论的,你只管送去吧。”

平儿没听懂夏婆子的意思,或者是听懂了不想搭理,那婆子听说这香灵验,也想问平儿讨些,谁知道平儿没懂,那婆子便私下盘算着想问林姑娘要,一时想着;林姑娘为人刻薄不一定肯给,一时又想着林姑娘再小性子姑娘,她说些好话不怕黛玉不给,不过到底有些畏惧,干脆问紫鹃讨。

紫鹃听了生气:“这一束也没有多少,说是一百个,有时候也不够数,没有多的时候只有短的时候,一个月里也不一定用不完,你正经的不问二奶奶要,偏问我们要。”

这事其实也不跟王熙凤平儿有关,人家庙里做香的人送来说有一百根,难道她们还一根根的去数?自然是打眼一看大差不差,当做一百根的来用,只不过是默认有些不能用的罢了,哪里想到那庙里能少算那么多,一日三根,连一个月的用度都不够呢?

林黛玉在屋里听见,她少见紫鹃生气,掀起帘子问是什么事。

紫鹃见惊动了黛玉忙道:“没什么事呢。”

黛玉道:“我都听见了,你还说没事,莫不是哄鬼?”

紫鹃才把那婆子来求些香的事情告诉了黛玉,黛玉便问婆子:“你是知道这些香是二奶奶给的?”

夏婆子忙道:“我先前听平姑娘说过,说是为他人祈福的。”

黛玉道:“既如此,紫鹃,前几个月没点完的,你找出来给她包上。”

“姑娘..”紫鹃有些着急,这香数量不够,一个月一捆,难道为这几根还现找凤姐要去吗,只得看一下原来还有没有剩的。

黛玉道:“若是香有用就好了,都是求保佑的人,为何不肯舍呢?”

“你必是为你心里在意的人所求,只为了愿她平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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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撞个气运之子开篇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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