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挡路者死!”首领厉声呵斥,手中的马鞭领空一甩,发出刺耳的破空声。
老翁浑身颤抖,他望着迎面冲来的马匹,浑浊的瞳孔里倒影着铁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喊不出一句话。
他绝望地闭上双眼,浑浊的泪水顺着他皱纹沟壑的皮肤落下,马蹄声越来越近了。
沈时桉素手按上长弓,五指收拢,弓弦绷紧,她眼底寒光乍现,她指节一松。
“咻!”
箭势如破竹,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马匹前蹄骤然中箭。
“咴咴——”
凄厉的嘶鸣中,骏马前蹄跪地,庞大的身躯在尘土中翻滚,马背上的人被狠狠甩了出去。
“有刺客!”
周围护卫大喊一声,勒住马匹,抽出腰上的剑:“保护苏公公!”
刹那间,整条街道陷入一片混乱。
人群惊呼四起,百姓们顾不得散落一地的货物,推搡着四处逃命,生怕晚了一步便命丧黄泉。
沈时桉逆着人流收了箭,手臂隐隐作疼,这具身体没有训练过,不足以支撑她射出这根箭。
忽然,她眼眸骤缩,那匹倒地的马匹在剧痛中翻滚挣扎,沉重的身体倒向路旁,马上压住卖菜的老翁。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从人群中倏然掠过。
来人一把拽住老翁的手臂,猛地将他拖出险境。马匹重重倒下,落在老翁方才所在位置。
他扶起惊魂未定的老翁,转头怒视那队人马,眼中燃着愤怒的火焰。
见那人站在原地,沈时桉放下手中的弓箭,穿过四处逃散的人群,径直来到那人面前。
“还不走,不要命了?”
男人一愣。
远处传来官兵的呼喝声,沈时桉眼神一凛,猛地推了他一把:“走!”
男人脚下一个踉跄,背上老翁跟着她的脚步离开了。直到远离闹市,三人才停了下来。
“老丈,你没事吧?”救人的是个刚及冠的青年,一身粗布棉衣,背上背了个包裹,他将老翁放了下来。
老翁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连连道谢。
青年神采奕奕地看向沈时桉,抱拳作揖:“方才的箭是姑娘射的吧?”虽是疑问,眼底却是不容置疑的笃定。
沈时桉略一颔首:“是我。”
“好箭法!”青年双眼一亮,赞叹道。
一旁逃窜的中年男人猛然驻足,侧目看了过来,他打量沈时桉一眼:“两位,听我一句劝,赶紧离开江陵城。”
沈时桉眉头微皱,望了过去:“何出此言?”
中年男人道:“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趁现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赶紧离开。”
沈时桉还未开口,青年怒道:“当街纵马,一群草芥人命之人,怎就成了不该得罪的人。”
“草芥人命?”中年男人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对他们达官显贵来说,我们不过是一群一脚可以踩死的蝼蚁。”
青年脸色一沉:“沈刺史治所,就如此放任这等行为。”
听到沈云山的名字,沈时桉抬眸看了过去。
中年男人不屑地笑了起来:“小子,你是从那个山野来的,知不知道刚刚过去的是谁的马车?”
“小子不知。”青年人抱拳老实道,“我刚山上下来,第一次来江陵城,还请先生解惑。”
“还真是山上来的啊?”男人诧异,打量他一眼,见他一身粗布麻衣,脚上的鞋都磨出了洞。
青年露齿一笑:“是啊。”
男人高傲一抬下巴,神秘兮兮道:“那可是……”他竖起手指往天上一指,眼中闪过敬畏的神色,“那位身边的内臣,刺史怎么敢跟他们作对,那是掉脑袋的事。”
宫里来的太监?沈时桉心一沉,这时候宫里怎么会来人。
“荒谬!”青年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天子内臣怎能做出如此祸国殃民之事!”
男人闻言脸色变得煞白,声音发抖:“你不要命了?万一让别人听了去,可是要掉脑袋的!”说罢仓皇四顾,“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你们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人已经钻进巷子里没了人影,活像后面有狗在追他。
男人走后,青年忧心忡忡道:“姑娘,你要不去避避风头。”他担心那群人找她麻烦。
“你不走?”沈时桉反问。
青年摇头,眼神坚定:“我要为被冲撞的百姓讨一个公道。”
“去那讨?找谁讨?”沈时桉泼了他一盆冷水,“沈云山是不会管的,就算你有能耐,充州离京城一千公里,你要怎么讨公道?”
青年眼中的怒气消了下去,神色缓和下来:“姑娘说的是,只是……在下寒窗苦读,读的圣贤书,若遇世不平而折腰,这功名,不要也罢!”
沈时桉下意识低头一看,眼前的男人脚上的鞋都破了洞。
察觉到她的目光,青年也不害羞,展颜一笑:“我从山上一路走到江陵城,路上路不好走,囊中羞涩。”
沈时桉移开眼眸:“公道不是讨来的。”虽然话这么说,但她心底肃然起敬,她独善其身,不能要求别人也独善其身,面对心系百姓的人,她抱着十分的敬意。
“我知道。”青年人忽地展眉一笑,“知其不可而为之,方为大丈夫。”
沈时桉轻笑一声:“祝你一切顺利。”
“后会有期。”
天色黑了,沈时桉又从窗户摸了回去。
屋内,晚秋焦急地来回踱步,见到沈时桉眼前一亮,马上迎了上来:“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她看见沈时桉身后背着的弓箭,脚步猛地一顿,结结巴巴道:“这…这是……”
“弓。”沈时桉走到桌前放下背上的弓箭,言简意赅道。
“小姐,你怎得拿了这么危险的东西回来。”晚秋满眼忧虑。
“危险?”沈时桉忽然笑了,“能要人命的,才是最能保命的。”
说罢,她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去睡吧,很晚了。”
“是。”晚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乖乖退下了。
傍晚,躺在床上,沈时桉闭目却难以入眠。江陵城是充州首府,一州刺史治所都如此肆无忌惮地盘剥百姓。
大梁王朝已经病入膏肓。天子沉溺长生,不愿放权,百官贪赃敛财,百姓苦不堪言,这江山迟早要完。
这让沈时桉不愿进宫的心更加强烈,去宫斗指不定哪天就亡国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闹市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