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师伯安坐在前堂,外头都是在打坐早课的弟子。被师涟漪领到跟前的许铃子与秦沫,两人个顶个乌青眼圈。
奉完一盏拜师茶,又聆听门主教诲。
好不容易走完过场,师涟漪扯着秦沫,蹙眉问:“你俩这眼睛怎么回事?”
秦沫恹恹欲睡,往那蒲团上一坐,头一歪就人像是睡死了。
哼唧说:“看书看的。”
师涟漪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本蓝皮书,“对了忘了你俩可能不认字,这是练气要诀图解版。”
许铃子接过来书,喜出望外道:“谢谢大师姐。”
秦沫:“……”还我美容觉来。
结束完早课是辰时整,秋池门好歹是数得上号的仙门正派,伙食是相当的丰盛。秦沫自己吃完,不忘打包小山似的的一盘。
烧麦来点、番茄牛腩多来点、虾仁小馄饨几个、香酥鸭多多益善……
师涟漪看着她忙的跟个小蜜蜂似的,若有所思笑道:“你那位表哥有什么手艺,不如我叫我爹在运城给他寻个谋生门路。”
秦沫惋惜:“多谢大师姐了,不过我表哥他脑子不太好。表面上看起来仪表堂堂,实则身边离不得亲人,陌生人一多就容易犯起疯病来。”
师涟漪虽然对这个“表哥”存疑,闻言到底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中越发笃定了那个男人一定有古怪。
秦沫打完饭回来,有些忧愁的掐了根草叼在嘴角,问黎衍:“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天生感受不到灵气的人,顺利修炼?”
一连几日规律饮食,黎衍如今已经习惯了凡人的一日三餐,虽然他感受不到饥饿,但并不代表没有味蕾。
显然秋池门特招的厨子,手艺非常不错,因此他倒也不觉得进餐如上刑般难熬了。
小汤匙磕在白瓷上发出一声轻响,他道:“你知道修真界从何而来吗?”
秦沫摇了摇头。
黎衍起身从成面书架上取出一本古旧的书籍,搁在了她的面前。
想必是时日太久,旧书已经不见封皮只剩下扉页,虽然这个世界的文字类似繁体,但她大多是看得懂的。
昨天那本全是生僻字的练气要诀除外。
上万年前,中州大地忽然涌现出众多穷凶极恶的魔物,人类在他们面前就宛如豆腐般脆弱,一抓就捏碎一大把。
生灵涂炭之际,相传有一位仙人行走世间斩妖除魔,双脚踏遍万里河山。一日,仙人绞杀邪祟,行至一无名山山脚,得一孤儿施水一碗。
孤儿家中甚贫,无米无炊。只因魔物在无名山兴风作浪,使得群山黑漠,水流截源,鸟兽绝迹。
靠山吃饭的村落无以为继,村民人相蚕食,瘟疫遍地,白骨成堆。这一碗水,是孤儿于今早濒死之际,发觉天上在下雨。
拖着骨瘦如柴的躯体,他小心翼翼的从地窖里爬出来,用遍是缺口的碗好容易接了小半。
然后,那雨便止歇了。
他珍惜得不得了,只敢湿一湿嘴唇。
但面对陌生人的哀求,他仍然那般慷慨。
这一碗水手转手,重新回到了孤儿手中,分明什么也变,却又有什么变了。
仙人离开了的当晚,孤儿感受到了如乘长风的畅快感,他耳聪目明,听到了隔着几群山外的青蛙在叫,看到了几百里外的城镇有孩童降生。
他便成了修真界的开山祖师。
就在那无名山创建了自己宗门,从此桃李遍天下。而这位开山祖师,一开始招收徒子徒孙之时,来的尽是些走投无路的可怜人。
只不过,伴随着仙门越发壮大,弟子们学成之后开山立派。四千年内沉沉浮浮间,多少门派又死于了自相残杀。
而如今这些天生能感受到天地灵气的,祖上较真细数多为初代没落仙门后裔,托荫于先人的血脉传承。
但这并不意味着,感受不到灵气的普通人,就不能成为修士。毕竟开山祖师收徒之际,座下弟子皆是再平凡不过的平凡人。
之所以,一条天堑隔在了天赋者与普通人之间。
只因能启人灵智的丹方上,有一味药材绝迹了。
“啪”的合上了书。
秦沫跟随秋池门修炼的整天都在想,这丹方到底能从哪里找出来。
听说加入璇玑宫的魔修,有不少都是没有天赋的,而他们在服食了璇玑宫的特殊丹药之后,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感受到天地灵气。
虽然这群魔修感受到灵力也以后,也并不靠修炼获得魔力,而是习惯性走旁门左道,依赖丹药。
但若是能得到璇玑宫的丹药,岂不是就能让铃子开灵智了?
秦沫灵光乍现,抬头看看所在之地,立马柳暗花明了。
还有什么比在璇玑宫分舵,找这种丹药更容易的?何况秋池门打进运城突然,郭无霜狼狈脱逃,肯定来不及带走或者销毁丹药。
就算是找不到丹药,找到丹方也是好的。
如是想着,秦沫在傍晚的时候,拍了拍铃子的肩膀,把她从专心刻苦的运气中喊了出来。
原封不动说了她的想法。
铃子闻言毫无疑问的就点头。
秦沫却道:“你先不要答应的这么痛快,要知道,那丹药毕竟是魔宫的东西。吃了有没有副作用,谁也说不好。此事必得你自己慎重考虑清楚才行。”
铃子摇了摇头,义无反顾:“我不怕,与其这么坐以待毙,我宁愿赌一把。”
她相信自己的本心,就算是吃了那药走火入魔也好,变成魔修也好,灵力魔力对她而言都无所谓。兵器无罪,只在拿着它的人,是在行善还是作恶。
秦沫见她吃了秤砣铁了心,二人说干就干。
璇玑宫分舵很大,秋池门这部分弟子根本住不完,如今暂时安扎在外进。
而内进大部分院落都是封锁着的。
为了防止门下弟子哪个利欲熏心走入歧途,想要接触魔修遗留的物品。师伯安特地设了一道结界。
当天晚上两人毫无防备,险险触发了结界,只好铩羽而归。
大半夜,伸手不见五指。
她跑回来,又蹲到黎衍床上,嘟囔:“你读的书多我信你,有没有什么可以不惊动对方,还能潜入对方的结界中的法子啊。”
黎衍坐了起来,凉凉说:“没有。除非闯入者的修为在设结界者的修为之上,否则绝无可能。”
秦沫一捂脸,心中失落了一会儿,又撑不住困意推了推他:“你往里边点,给我腾个位置。”
黎衍沉默了许久没有动作,“你没有自己的床吗?”
秦沫打了个哈欠,“我那不是让给铃子了吗?那位涟漪师姐估摸给忘了多加间房了,等明天我找她说去。就先凑合一晚。”
少女困得眼皮打架,撑着下巴蹲在脚踏上,白皙脸颊软的像夜里的昙花瓣,面上没半点儿异常。
显然,她对他的态度,丝毫没有对异性该有的防备跟分寸感。或许是因为,初见,他就是混沌无知的兽形,乃至于他在她心里的第一印象,深刻烙印在了那时。
但黎衍却深知,他自从生来就能化出人身,上万万年光阴里,作为兽形的时光不过短短三千年不到,何况这三千年里,他还出于混沌期间。
他抱了床被子宁可选择打地铺。
搁平常,秦沫肯定要抓着他辩论谴责一番,但这会儿实在是太晚了,她困得没了精神气。
一骨碌爬上床,滚进了枕头里就开始呼呼大睡。
翌日一早,黎衍早就不在房间了。秦沫没多在意,想必是他又抱着书,寻清净地方去了。
但当秦沫从黎衍的房间出来,旁若无人的跟铃子挥手打招呼时,铃子面如火烧,瞠目结舌。
昨晚上回来她特地留了半边床,今早想当然以为是秦沫比她起得早。
但没想到,人竟然从隔壁房走了出来?
许铃子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秦沫看了看天色,却连忙抓着她往前堂去。
加入了这什么仙门就是不自在。
每天都得点卯似的按时按点去打坐修炼,她噫吁嚱,心道,上辈子好不容毕了业,这辈子又加入这什么修真技术学院。
等找到办法把吴寻舟身上的魔毒解了,她一定挎着包袱就辍学。
今天负责指导基础弟子修炼的从师伯安换成了师涟漪。
一般弟子能有筑基期的修为,就不用再来参加早课了。但秦沫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水平,毕竟她也没正修炼过。
师涟漪将她喊上前来,昨天是入门第一天主要是拜师以及熟悉门派。今天才到测试根基的时候。
当秦沫拔出了只有金丹期才能拔出的剑时,底下一群弟子们都从看走后门的鄙夷目光换成了羡慕嫉妒。
主要是羡慕嫉妒她可以不用来上早课。
至于别的方面……其实时值今日,仙盟与璇玑宫打的正水深火热,一些弟子们原本只是被家里人送进仙门,学一技之长自保之力的。
多数并不想上前线。
而筑基期中期开始,正是各仙门派去前线战场的主力,所以许多混子,反而懈怠修炼,努力将自己的修为卡在筑基期中期。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真不看重实力。
比如说,虽然自己贪生怕死,但在审判别人的品行瑕疵上走后门上,这些人可谓是站在制高点,不遗余力。
因此,当发现许铃子就连炼气期最普通的木剑都拔不出来之时,各人的眼神几乎要化为,讽刺的碎片,把人万箭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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