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莲也看到了萧婆婆二人,她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厌恶,随即偏头冷哼一声,直直的与他们擦肩而过了。
萧婆婆原本也懒得理她,如今见得她这副作态,倒也乐的自在,只下意识的将萧墨染牵紧了些。
张小莲虽然不曾与萧婆婆打招呼,眼角的余光却也悄悄的打量着二人,自然也将萧婆婆的举动尽收眼底,心下顿时有些不屑:不过是一个傻子,也值得这样对待。
想到这里,她忽然又忆起近些日子村子里的传言,想到萧墨染如今已经了恢复神智,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瞧,便瞧见了萧婆婆手中的半桶鲜麦。
张小莲一愣,现在还没到收成的时候,萧婆婆就把鲜麦摘了下来,这么珍贵的东西说摘就摘,也真的是非常宠溺孙子了。
虽然近些年风调雨顺,并未出现什么天灾,可上头昏庸,课税甚为繁重,老百姓的日子过的却也艰难,就算麦子年年丰收,可缴税之后就所剩无几,根本填不饱肚子,许多人家为了糊口,大多都会选择将收获的麦子卖出去换些麦糠,再掺杂些野菜,做成饼子,勉强度日,所以,别说是半桶鲜麦,就连一颗穗子被鸟雀啄了都能让全家人心痛许久。
张小莲心里震惊莫名,之前萧墨染落水,萧婆婆为了给萧墨染治病,就曾求到她面前,但她向来聪慧过人,思及萧墨染平日里的吃穿,料定萧婆婆必有积蓄私藏,怎么可能轻易接济,当即便将人拒绝了,后来萧长生得知此事,还与她争吵了一番,逼着她拿出100个铜钱,交与萧婆婆,如今想来,自己真的是太心软了,就从萧婆婆随随便便就摘了半桶麦穗的举动来看,这哪里是穷的揭不开锅的模样,分明就是一个大手大脚、贪图享乐的人。
张小莲想到自己那100个铜钱,心里愈想愈不是个滋味,她走了一段,又情不自禁的回头瞅了一眼,见已看不到萧婆婆的身影,便眼珠一转,径直向萧婆婆的田里去了。
……
萧婆婆带着萧墨染回到家,便开始烧火做饭,她将小半桶新鲜麦穗倒进大锅里,就点燃柴火,翻炒起来。
萧墨染坐在院中帮萧婆婆摘着野菜,没一会儿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麦香,随后那麦香中又有一股焦香渐渐升腾起来,让他情不自禁的吸了一口气,咽了一口口水。
萧婆婆似有所感,回头看了他一样,慈爱道:“香不香?”
萧墨染连连点头:“好香~”说着,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萧婆婆见状,笑的更开心了。
没一会儿,锅里的麦穗都炒好了,原本带着麦芒的麦穗尽皆被火撩去,只剩下光秃秃、胀鼓鼓的麦穗,萧婆婆拿出一个簸箕,将麦穗盛进簸箕里稍稍颠了几下,待热气散的差不多时,便一把抓起三四个麦穗轻轻一搓,麦糠便被搓了下来,萧婆婆轻轻的将麦糠吹落,手心里焦黄的麦粒就露了出来,颗颗饱满,粒粒分明。
萧墨染又吸了一口气,肚子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萧婆婆听到,笑着招了招手:“乖乖,过来尝尝。”
萧墨染连忙凑了上去,萧婆婆将手中的麦粒放到他手心:“快尝尝,保证你喜欢。”
萧墨染也不客气,直接将一小把麦粒塞进了嘴里,那麦粒香醇劲道、焦香四溢,别提多好吃了。
萧墨染眼睛亮晶晶的:“好吃!”
萧婆婆见他吃的开心,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紧接着又搓了一把塞进了他的手里,萧墨染接过,手伸到萧婆婆嘴边:“外婆也吃。”
萧婆婆躲了躲:“你吃、你吃,外婆不爱吃这个。”
萧墨染哪里肯信她的话,只一味的坚持:“外婆快吃。”
萧婆婆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头将他手里的麦粒吃了进去,敷衍了两句:“嗯嗯,好吃好吃,你快吃吧,外婆这里多的是。”
萧墨染也不再强求,缩回手一粒粒的吃了起来。
萧婆婆搓好了麦子,将萧墨染洗好的野菜切碎,便将两者混在一起烧了好大一锅野菜粥,在这喷香四溢的麦子加持下,原本喝腻了的野菜粥竟也多了许多风味,因着粥里内容丰富,祖孙二人竟也难得的吃饱了一回。
却说张小莲怀着不满的心情去了萧婆婆的地里,见麦田长势喜人,不禁又升起一股嫉妒之心,当年分家之时,萧长生想到萧婆婆年迈,便将河边的地分给了萧婆婆,这河边的田地除了浇水方便,土质也非常肥沃,比萧长生分的那些田不知好了多少倍,小麦长势自然也不是她家能比的。
张小莲想起往日种种,顿时恶从心边起,怒从胆边生,取下头巾铺在地上,将田里的麦穗一把一把的撸了下来。
萧长生早就将自家的田地收拾完毕,近些日子一直被张小莲驱使着去张家村帮忙。
张小莲除了父母以外,还有一个年近弱冠的弟弟,她的弟弟一直在镇上的学堂读书,尽管家中活计不少,他的父母却一直不忍心让他在田中帮忙,再加上二老年老体弱,偌大的田地也收拾不了多少,所以这才让大多数活计落在了萧长生身上。
萧长生憨厚老实,并不觉得帮忙干活有什么,也不觉得张小莲的弟弟不干活有什么不对,毕竟读书人嘛,手无缚鸡之力,干不了活很正常,好在张家村就在萧家村隔壁,走路半个时辰也就到了,跑起来还算方便。
这日傍晚,萧长生扛着锄头回家来,刚一进院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麦香,他脚下一顿,立刻就猜到张小莲这是摘了新麦了,不过他并没有恼,毕竟张小莲自嫁给他以后确实也吃了不少苦,他心中一直有愧,所以进门以后便随口问道:“怎么想起采麦子了?”
张小莲见他归来,脸上泛起一抹笑:“你回来啦,快先吃饭,我去喊妞妞。”她说着就走出了门,并没有回答萧长生的话。
妞妞是萧长生和张小莲唯一的女儿,比萧墨染小一岁,如今也才刚满8岁,正在隔壁家婶子家玩耍。
萧长生也没有多问,点点头坐了下来,拿起碗筷便开始吃了起来,他忙了一天,中午也没有吃饱,正是饥饿的时候。
没一会儿张小莲便带着妞妞回来了,妞妞见到萧长生,一边喊着爹爹一边扑了过去,萧长生一手端着碗,一手将她抱了个满怀:“妞妞乖,快来吃饭。”
张小莲见状,笑了笑,又拿出两副碗筷,一人成了一碗粥,开始吃饭,他们的日子明显要比萧婆婆好了许多,除了小麦粥,旁边的盘子里还摞着一摞饼子,面前除了咸菜,还有一盘炒菜,虽然没有荤腥,那菜却是用猪油炒的,萧长生吃着很是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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