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林凡挺直腰板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看着新闻联播出身，努力不让自己去听浴室里的水声哗啦。
又过了十几分钟，新闻联播彻底结束。
他扭头看向浴室的毛玻璃，上面水汽氤氲，反着懒洋洋的暖光。
模糊中看不清人影，可水声还在持续。
林凡捶了几下发麻的大腿，看向电视机右上角的准点报时。
陆思远已经进去泡了一个小时，该不会出事吧？
林凡犹豫着走到浴室门口，轻轻叩门。
“小陆？”
没有反应，甚至水流冲刷声的音源也没改变。
林凡脸色一凛，加重力量拍了几下门。
“陆思远？听的到就喊一声！”
林凡眼皮一跳，里面依旧沉默。
他后撤一步右腿高抬，准备一脚踹门而入。
‘咔嗒’
门锁微动，陆思远头上披着浴巾，携一身水汽走了出来。
他看着林凡满眼疑惑：“几岁的人了，还想暗算我？”
“…”天晓得他在陆思远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我以为你出事了，就打算进去看看。”
“你想进来直接敲门呗，我又不是聋子。”陆思远摘下耳机放进耳机舱里充电。
他抬手捂着浴巾在头上摩擦，带着水汽的发丝上下蹿梭，仿佛紊乱的心电图。
他穿着白色背心，抬手间会露出下腹的马甲线，林凡强制自己扭过头去，可一闭上眼，那如山峦般饱满的小腹就会出现在自己脑海中。
陆思远的训练计划和饮食表他一直在跟，仅凭那一眼林凡就可以算出体脂率，想象出陆思远线条分明的马甲线以及沿着马甲线一路下延至耻骨的山峦起伏。
“喂，你闭着眼在那傻站着干嘛？”
林凡猛灌一口水，气息微微带着喘：“没什么，口渴了而已。”
陆思远哦了声，一屁股坐倒在沙发上。
他又揉了几下头发，然后似乎是在嫌弃擦头太麻烦，一脸嫌弃地扔了浴巾，任由发丝的水滴垂落胸口。
“我刚才在想一件事，入了神就洗的稍慢了些。”
“什么事？”林凡又猛灌一口水，低头看向被踢飞的白色拖鞋。
“你说我今天为什么会输？”
感受到他锐利的眼神，林凡一默：“是我们。”
“你们都没怎么触球，该是我的我绝不会赖，我只想知道自己输在了哪儿，难道真是单打的错？”
林凡摇摇头，抬头与他对视道：“你的单打是我们能走到这的最大依仗，这不是你的错。”
“那是什么？”
“是职业和业余的差错。”
林凡深吸口气争取把话一次说完，他怕一旦停下这话就只能深埋心底。
他和陆思远无时不刻不在想着成为一名职业球员，他们把职业球员当作目标，也发自心底的认为自己并不输给他们，可当对上真正接触过职业的球员后，才发现自己先前有多狭隘。
陆思远紧咬下唇，眸子里已经泛起水光。
“我们以前打的太简单了，或者说打的比赛太简单了，以至于一直没有发现自己走错了路。”
“你的单打应该是我们压箱底的武器，而不是一开场就摆在台面上的常规操作。就像奥特曼不会一开始就用大招，坏人也不会一开场就变身怪兽。”
“简单的反跑内切和假挡拆这些篮球战术就像奥特曼的普通招式，只有靠这些招式把怪兽的血线压到斩杀线下才有下一步。”
“奥特曼有颗警示灯，那是他能量即将耗尽的提示，也是大招积攒完成的标志。”
“换成篮球场，我们的进攻时间有十二秒，这就相当于奥特曼的变身三分钟限制，假设战术跑位被限制，没有打出配合，这就相当于指示灯亮，这个时候我们就需要一锤定音的绝招。”
陆思远怔怔看着他，指着自己不可思议地问：“按你说的意思，我好像很重要的样子？”
林凡无奈笑笑，看来陆思远今天真被打击到了，竟然有如此不自信的时候。
“没错，我们这队伍缺了谁都行，就是不能缺你。”
陆思远瘪嘴：“不对，你也不能缺。”
林凡嘴角微微翘起：“相比这个，我们更应该关注比赛规则的变化。”
陆思远收起笑容，正色道：“那李老头当真不是在给李向南放水，比赛规则真要大改？”
当时他们比完后李指导点名李向南率领的猛龙队上场，但他临时更改了比赛规则，并且推脱说是国际篮协下的通知，这次是提前放出消息让他们适应。
“国际篮协最新规定，背身持球向五人篮球看齐，不准超过五秒”李指导看向面色不虞的唐焕风笑了笑，“并且，不再采用进球方一直进球的模式”
“改为选用攻守交替模式。”
陆思远拳头紧握，如果他早些改变规则，他们甚至都不会输。
结果显而易见，猛龙队强势赢球，并且一赢到底，把敢于上场的所有人都打了个遍。
甚至现在的他回想起猛龙队小外援的表现都仍会感觉脚踝隐隐作痛。
他太‘拼’了，像台失去刹车的推土机，抱着炸药包似的埋头往里冲，直至撞上对方球员的身体或者篮球架上的保护皮垫才会停下。
如果换作他们用这种打法，那真是离退役不远了。
话归原题，攻守交替规则改变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首先，一方球员进攻实力过于强劲导致对手连触球机会都没有就被横扫的情况被彻底避免（此处强烈艾特陆思远同学），其次，单打的重要性进一步降低，因为拆炸弹似的高难度单打和靠战术跑出空位上篮的得分难度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得分稳定性也完全不同，这是林凡的意思也是陆思远的意思。
正确看到自身缺憾并为之努力弥补才算是个合格的职业球员。
“明天训练你能去吗？”林凡看向陆思远裸露在外的嫩白脚踝问道。
陆思远把稍显肿胀的脚踝往屁股底下藏，语气既肯定又犹豫：“当然要去了！”
“我可不会给他们超过我的机会。”
林凡点点头：“你脚踝刚伤，明天就坐场边把教练布置的战术手抄记录下来吧。”
“？？？”
陆思远以为自己已经隐藏的很好了，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
一时觉得委屈难忍，嘟着嘴躺倒在床上，把自己埋进被窝。
林凡挠挠脑袋，看着四肢大张霸占整张床的陆思远，脑中飞快计算着自己今晚能睡哪儿...
他从柜子里抽出一套新棉被铺在床边，蹑手蹑脚地躺了下去。
‘嗡——’
“...你这招是想自己睡不好也不让我睡，同归于尽吗？”
林凡汗颜：“没有，误碰误碰。”
闹了一晚两人都没找到床底下的震动开关，最后还是林凡想到把房卡重新插拔一下，让房间电源重启这个土方法。
第二天清晨，两人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出现在众人面前。
蚱蜢挠挠颈侧，不好意思地问道：“昨晚你俩玩啥呢，这么嗨？”
陆思远朝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他玩我呢。”
“你俩进展这么快？”
林凡一掌推开吃瓜脸的蚱蜢，扒了两块牛排闷头吃：“下次记得把脑子里那些龌龊清清干净再出门，否则我就跟弟妹告状了。”
蚱蜢瘪瘪嘴，挤到许立夫身旁小声反驳：“去了又怎样，她也是咱CP组的成员。”
...
年轻人玩得真开放，许立夫飞速扒完蛋炒饭，准备上楼补觉，昨晚的电机嗡嗡声音太魔性了，害得他也没睡好。
陆思远火速扒完早餐，第一个冲进训练室，因为脚踝扭伤行动不便，他就自己摆了台投篮机练罚球。
他的罚球动作很特别，多数球员是三截式罚篮，也就是把整套罚篮动作分成三个步骤——合球，瞄篮，出手。
但陆思远只有一个动作，他把合球和瞄篮都放进了准备动作，正式投篮时就只剩下一个变量，这种方式使得他的罚球命中率异常高，甚至超过了九成。
林凡远远看他练了会球稍稍放心，才把注意力摆回自己身上。
要命的PTSD。
“你受伤了？”贾森·穆迪抱着瓶酸奶走过来问。
林凡摇摇头，苦笑道：“已经痊愈了，但一直不敢发力。”
贾森·穆迪拍拍他肩膀，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小case，这事我有经验，你只要同样位置再受一次伤就好了。”
“？”林凡实在不想跟他玩笑，拍着球打算让开场地。
‘啪’
贾森·穆迪伸脚绊住林凡脚踝，迫的他不得不提腿发力，重重踏在地板上才保持住重心。
“你搞什么？！”
对再次受伤的害怕让他恼羞成怒，狠狠推了贾森·穆迪一把。
“ok，ok，放轻松兄弟，再仔细感受一下，是不是没那么痛了？”
冷静下来的林凡稍稍扭动脚踝。
“好像真没那么疼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以毒攻毒？”
贾森·穆迪满意地笑了笑：“你这种毛病啊就是长时间不动肌肉，僵住了，拉拉筋就好。”
“我信你个鬼。”
“怎么样，和哥们说说你到底怎么受的伤，我帮你想办法。”
林凡眼角余光不自觉瞟向角落里一个人练罚球的陆思远，霎时间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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