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桃起身相迎,只见一个穿着紫色锦缎褙子、头戴赤金镶珠抹额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四五个丫鬟,排场比她这个正主还大。正是昨日在伯府请安时见过的二婶母,宋彦博的二叔母,李氏。
李氏一双三角眼,目光像刀子一样在白云桃身上扫来扫去,带着毫不掩饰的挑剔:“哟,这就是新进门的侄媳妇?果然是……好样貌。”
这话听着是夸,实则是在暗示她“空有样貌,出身低微”。
白云桃屈膝行礼:“二婶母安好。”
“免了免了。”李氏摆摆手,径直走到房间中央,拿起桌上的一个玉如意把玩着,“说起来,你能嫁进我们定国公府,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们世子爷可是京城多少贵女的心上人,要不是……”
她故意顿住,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白云桃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是“要不是高僧说你能生,轮不到你”。她不卑不亢地接话:“二婶母说的是,能嫁与世子爷,是云桃的福气,云桃定会珍惜。”
“珍惜就好。”李氏放下玉如意,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不过你也得明白,我们定国公府可不是善宁伯府那种地方,规矩大得很。你一个庶女出身,能做世子夫人已是侥幸,可别仗着……某些虚无缥缈的话就恃宠而骄,忘了自己的本分。”
这话说得就差直接指着她的鼻子骂了。
白云桃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二婶母的教诲,云桃记下了。云桃只求安分守己,好好伺候公婆,与世子爷好好过日子,为定国公府开枝散叶,绝不敢有其他心思。”
她特意加重了“开枝散叶”四个字。这是她目前最大的依仗,也是李氏最忌惮的地方——毕竟,李氏的嫁给了宋国公的庶弟,可至今还没有子嗣。
果然,李氏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变,眼神里的敌意更浓了。
【叮!目标人物“李氏”敌对度上升至70。】
白云桃心中了然,这李氏,怕是把她当成了眼中钉。
李氏还想说什么,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夫人来了。”
李氏立刻收敛起脸上的刻薄,换上一副笑容,转身迎了上去。白云桃也连忙跟着行礼。
柳氏夫人走了进来,目光温和地扫过房间,最后落在白云桃身上:“累了吧?刚进门,规矩多,委屈你了。”
“母亲言重了,都是云桃该做的。”白云桃恭敬地回道。
柳氏点点头,又对李氏道:“二弟妹也在呢?想必是来看看新媳妇吧。”
李氏笑道:“是啊,我来瞧瞧侄媳妇,顺便跟她说些府里的规矩,免得她不懂事,冲撞了人。”
柳氏不置可否,只对白云桃道:“府里的规矩,慢慢学就是了,不必急在一时。你刚嫁过来,身子要紧,先好好歇着。晚上……彦博那边,我已经让人去催了,他应酬完就会过来。”
这话算是给了白云桃一个定心丸。
柳氏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无非是让她安心住下,早日为宋家添丁之类的,便带着李氏离开了。
李氏走的时候,看白云桃的眼神,依旧带着浓浓的不善。
白云桃送走她们,才松了口气,后背已沁出一层薄汗。这才刚进门,就来了这么一出,看来这定国公府的后院,果然不平静。
青禾这时候回来了,脸色有些难看:“姑娘,奴婢打听了,这位二夫人,一向眼高于顶,最看重门第,而且……她一直想让她的娘家侄女做世子夫人,结果最后是您嫁了过来,她心里肯定不舒服。”
白云桃点点头,这就说得通了。
“那世子爷呢?”白云桃问。
“世子爷……”青禾脸上露出几分犹豫,“听说世子爷性子很沉稳,话不多,但很有威严,府里的人都怕他。而且……世子爷好像不太喜欢这门婚事,早上拜堂的时候,脸色一直淡淡的……”
白云桃并不意外。她走到桌边,拿起一颗红枣,慢慢剥开。
不喜欢没关系。她不需要他喜欢,只需要他履行丈夫的职责,然后……她用系统,给他生几个孩子,稳固自己的地位。至于感情?那是奢侈品,她暂时不敢想。
夜色渐深,新房里的红烛燃了一截又一截。白云桃靠在软榻上,有些昏昏欲睡,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很轻,但很稳。
是他来了。
宋彦博推门进来,身上带着明显的酒气,但眼神依旧清明。他脱下外面的大氅,随手递给旁边伺候的丫鬟,目光落在白云桃身上。
他的目光很平静,带着审视,像是在看一件物品,而不是他的新婚妻子。
白云桃站起身,屈膝行礼:“世子爷。”
宋彦博嗯了一声,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房间里一时沉默下来,只有烛火跳动的声音。
白云桃有些不自在,正想找点话说,宋彦博却先开口了。
“你叫白云桃?”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酒后的微哑。
“是。”
“善宁伯府的三姑娘?”
“是。”
他又问了几个关于她在伯府的日常,白云桃都一一作答,语气平静,不卑不亢。
宋彦博看着她,这个传说中“多子多福”的女子,长相清秀,气质娴静,看起来和普通的大家闺秀没什么区别,除了……那双眼睛,太过平静,平静得不像一个刚嫁入高门的庶女,反而像是……经历过许多事的人。
“听说你身子不好?”宋彦博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白云桃道:“先前是有些弱,不过近来已经好多了。”
“嗯。”宋彦博点点头,“既然嫁进了定国府,就是宋家的人。母亲和祖母都盼着子嗣,你……多上点心。”
果然,还是绕不开这个话题。
白云桃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认真:“云桃明白。云桃定会好好调理身体,不辜负祖母和母亲的期望,也不辜负世子爷。”
她的语气很笃定,不像在说客套话,反而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宋彦博微微挑眉,有些意外她的态度。他原本以为,她会像其他女子一样,羞涩或者惶恐,没想到她如此坦然。
“如此最好。”宋彦博站起身,“时辰不早了,歇息吧。”
他没有再看她,转身走向内室的床榻,动作自然地解开了外袍。
白云桃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脸颊微微发烫。虽然她是现代人,但面对这种“洞房花烛夜”的场景,还是有些无措。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宋彦博”情绪:平静,略带一丝……好奇?】
好奇?他好奇什么?
白云桃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这是她的任务,是她在这个世界立足的关键。
她也慢慢走向床榻,在青禾的伺候下,褪去了沉重的嫁衣,只留下一身中衣。
红烛帐暖,龙凤呈祥的锦被铺在床上,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织。宋彦博已经躺下,背对着她,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了。
白云桃犹豫了一下,也小心翼翼地躺了下去,尽量与他保持距离。
床很大,足够两人互不干扰。
她睁着眼睛,看着帐顶精致的刺绣,毫无睡意。身边的男人呼吸均匀,身上的酒气渐渐散去,只剩下淡淡的清冽气息。
这就是她的丈夫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白云桃快要睡着时,身边的人忽然翻了个身,面向了她。
黑暗中,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探究。
“你……好像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宋彦博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很轻。
白云桃的心猛地一跳,没敢睁眼,只轻声问:“世子爷以为,云桃该是什么样子?”
宋彦博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没什么。”他最终还是没说,只道,“睡吧。”
之后,他再没说话。
白云桃却彻底清醒了。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并没有立刻移开,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闭上。
夜,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白云桃在心里默默对系统说:“系统,明天开始,加大调理力度。”
她要尽快调理好身体,尽快完成“任务”。只有这样,她才能在这深宅大院里,真正地站稳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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