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岚不在的这几天，安嬷嬷的凉皮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第一天摆摊时，两文钱一份的裹凉皮还没过晌儿就卖完了。还有好些人没吃过瘾，又回头来找，哪里还有剩的！
第一回大获成功，安嬷嬷顿时信心倍增，第二天就加大了备货量，仍是供不应求。还有人表示凉皮虽好吃，却不顶饱，建议她家搭着卖卖炊饼馒头什么的。
听人劝吃饱饭，安嬷嬷回头就给摊子上加了炊饼。用的都是当年新粮，蓬松柔软麦香十足，拳头大的一个只要一文钱。一个炊饼一份凉皮儿，三文钱就足够一个成年汉子吃饱了。
——大肚汉例外，如那耍把式卖艺的杨二郎，他一顿要吃四个炊饼呢！
安嬷嬷记得孙女说过，凉皮凉拌来吃要更加爽口些。那佐料也教了她的，见凉皮生意红火后，她立马推出了拌凉皮，果然大受欢迎。
连那赚钱不多的力夫都舍得来买了——两三人合买一份，多放些辣子，配上自家带的干粮，就是美美的一顿了。
“你祖父如今也跟我一块儿出摊儿了。”安嬷嬷在灯下数钱，数完一枚枚拿绳儿串好，笑眯眯道：“我卖凉皮，他卖炊饼，我俩一天能卖出两百多的数儿呢！”
扣除本钱估计能有个一百多的利润，一天就能赚这么多，一个月这不得有个三两银子！天爷！便是侯府的姨奶奶，一月也不过这些月钱了！
这出摊儿看着不甚体面，风里来雨里去的也辛苦，可若是做好了那是真能赚到钱呢！
“拌凉皮不得需要碗？咱家有那许多？”听岚要帮忙数，被安嬷嬷拒绝了，怕给她打乱了步调，记不得自己数了多少，又怕听岚趁机偷藏她的——她闺女小时候就会这么干！
安嬷嬷数完了钱，才道：“自己带碗的两文一份儿，用咱家碗的要多给一文钱，碗还回来了再退与他。”
若是不慎将那碗给摔坏了，那自然就没法要回多的一文钱了。
这不就是押金吗？看不出来祖母脑子还挺灵活！
“我听说你得了二十两赏银！”安嬷嬷数完了钱，得了空儿立马盯住了孙女，两眼生光道：“你小孩家家的拿那许多钱不方便，府里人多眼杂的，恐叫人偷了去。不若拿回家来，我替你收着！”
二十两银子呢！她听到消息就成了那热锅上的蚂蚁，日日夜夜的盼着孙女儿回家来，好把银子拿回来呢！
听岚断然拒绝了：“不用，我有用处呢！”
安嬷嬷登时急了：“你做什么要用这许多钱？”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太急了，放缓了语气：“我也知道，姑娘家大了，是该留些银钱，买个花儿粉儿，置办些衣裳首饰之类的。这样，你留五两银子傍身，旁的我给你存着？”
“你莫不是怕祖母昧了你的银子？祖母不贪你那钱，就给你攒着，等哪日出门子了一并还了你。”
今儿不把这银子要出来，她夜里都睡不安生。
听岚翻了个白眼：“行了，您快别惦记了！我那钱真有用，是不可能给您拿着的！”
安嬷嬷见真的抠不出来，失望不已：“你在那里有吃有住的，哪有花钱的地方！放着银子在身边，也不怕招了贼惦记。哎呦！你莫不是还惦记着赎身吧？我的好岚姐儿，你可不能犯傻！你知道这二十两银子普通人家要攒多少年吗？”
侯府下人吃的都是米饭白面，搁外头那是过年才能吃到的好东西！寻常人家吃的是杂粮饭，能吃饱的就算殷实人家了。穷人吃糠咽菜是常态，锅里的饭拿勺子捞一捞，数不出几粒米来，全是水。
岚姐儿这过的已经是让人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了，咋就不知足，一心想着走呢？
“我的好祖母，您既知道我有神仙指点了，怎么也不想想，我若继续给人家当奴婢，神仙难道面上有光？”他们思想早就被驯服了，听岚见无法说通，索性另辟蹊径：“神仙教我本事，难道就是让我能更好的伺候人的？”
安嬷嬷愣住了，哎呦！她怎的就没想到呢！奴婢日子虽比普通百姓好过，可地位低下啊！岚姐儿有个神仙师父，若一直是奴婢，那不是叫当师父的面上无光吗？
“那可咋办？”一想神仙生气后可能会有的灾祸，安嬷嬷急了：“那咱就赎身？你回来跟着祖母卖凉皮儿也成，虽辛苦些，挣的也不少。”
“眼下侯府可不会容许我赎身。”她才在几人面前露了本事，那家人还指望用她呢，哪会放她自由。“祖母不必担忧，我心里有数儿。”
她会让侯府主动还她自由身的，不仅如此，还要为自己谋取一个得用的身份，最起码能庇护一家人在京城立足。
柳氏得知听岚家来了，拎着一早预备好的谢礼就登门拜访来了：“安嬷嬷，我听说岚姐儿来家了是吗？”
听岚从屋里出来：“柳嫂子有事儿？”
柳氏一见她，连忙上来道谢：“上回那事儿真是多亏你了！若不是你拦着我不叫出去，我说不好命都没了！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你可千万得收下！”
她将带来的包袱打开给听岚看：“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可给，就给你做了身衣裳鞋袜，也不知合不合身。你试试看，不合适的地儿我再拿了去改。”
结果包袱皮一打开，里面装的却是一件灰扑扑，打着好几块补丁，甚至还沾了些黑灰和油渍的旧衣裳。
安嬷嬷见状嘴一撇：“我可是开了眼了，头回见有人拿这破烂衣裳当谢礼的！我们家岚姐儿不缺衣裳穿，府上大太太赏了呢，这个你还是拿回去自家穿用去吧！”
“怎会如此？”柳氏喃喃道：“我做的明明是新裙儿，还特地选的时兴的妃色料子……”她忽的反应过来，将面前这破衣裳重重一摔，咬牙切齿道：“定是金桂做鬼儿！偷到老娘头上来了，看老娘我不扒了她那一身贼皮子！”
她怒气冲冲回家去，不一会儿前头王家就闹将起来，金桂儿尖利的哭叫声与柳氏的骂声混在一处，间或夹杂着王嫂子劝和的声音。
这般大的动静，连隔壁院儿的住户都听到动静，纷纷凑过来瞧热闹。
安嬷嬷拎着破衣裳去凑热闹，只要有人问起怎么回事儿便绘声绘色说一遍，不消片刻工夫，附近人家便都知道了柳氏答谢听岚一身新衣裳，却叫她小姑子金桂儿拿破衣裳偷换了去的事儿。
“这也忒不像话！”临院儿的婆子撇嘴道：“这金桂儿本就是个又懒又馋的，如今更是手脚不干净起来，这样的人如何能在府里做活儿，坏了府上的风气！”
旁人一阵儿议论纷纷，自打那金桂去了大厨房打杂，哪日回来不顺带些东西？小到一根葱，大到半碗肥肉，她自家吃用的欢喜，可是看红了附近好几家的眼。
金桂抹着眼泪从箱子里拽出那条妃色裙儿，红着眼睛丢还给柳氏：“快些拿去吧！正经的小姑子都没得你一点子针线，巴巴的给个外人做衣裳，娘说的对，你就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慌得王嫂子赶忙去捂女儿的嘴，那些话自家说说也就罢了，怎能说给那柳氏听呢？他们家如今还指望着柳氏呢！
“我的儿，你可莫听你妹子胡吣！”王嫂子陪着笑脸：“她那是眼热你给旁人做衣裳不给她做呢！”
柳氏拿着裙子气的浑身直抖，好好儿的新裙子，叫她压箱子里头弄的皱皱巴巴，裙角还有好几处污渍和勾丝，还沾着不知什么怪味儿，这叫她如何拿去送人去！
王嫂子瞅着儿媳妇的脸色，讪讪道：“你妹子也就在府里穿过一回。”
金桂儿做活的地方是大厨房，近来本就天热，大厨房又是烟熏火燎的，这新裙子进那地方过一遭儿还能有个好？
“人家岚姐儿救了我的命！”柳氏眼见自己精心缝制的裙子被糟践成这样，恨得想打劈了金桂：“我给人家准备件谢礼，你连这个都要偷！你这不要脸的下贱坯子，还留在府中干什么？等着哪日惹了大祸好连累旁人吗？”
王嫂子可不愿意闺女又回家来吃白饭，金桂儿做工这些日子，虽还没拿到月钱，却不用家里出口粮养活了，还能拿着肉啊油啊的回来贴补贴补家里。丢了活儿，这些可都没了！
“我的儿你且莫恼！”王嫂子陪笑道：“不就是衣裳脏了，我拿去洗洗就干净了。”
那妃色料子洗一回色儿就浅一些，一见水就没有之前的好颜色了！听岚是二等，金桂只是个打杂儿的，没那道理叫前者捡后者穿过的衣裳！
金桂儿却有恃无恐：“我才不怕那姓陈的，他又管不到大厨房里去！我认了大厨房的花妈妈当干娘，日后不用再靠你了！”
她挑衅的瞪着柳氏，这女人水性杨花不守妇道，偏全家都还得捧着她，金桂早就满心不忿了。如今她得了旁的靠山，可不靠她柳氏和陈管事吃饭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曾想柳氏尚未说话，她娘王嫂子先跳起来了：“啥？你认了个干娘？那你的月钱不就全叫那婆子给拿了去了！”
她还不知道府里那些婆子，左一个右一个的收干女儿，若盯得不过是丫头们的月钱罢了！这傻妮子还以为得了什么好处呢，等发月钱时，叫那花妈妈抢先领了去，有她哭的时候！
金桂儿傻了眼，花妈妈不是说喜欢她伶俐才收她做干女儿吗？怎么会是盯着她的月钱呢？
王嫂子却一手拎着她的耳朵往出走，定要马上找到那花妈妈把这事儿给解决了，叫一众街坊好一顿笑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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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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