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既然敌在明，她在暗。殷英子就要利用好这个优势，不能过早地暴露自己。顺从周静淋的做法，不但可以隐藏自己，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让周静淋变成自己的助力。
*
厨房里人影攒动，终于迎来了一天中最为重要的时刻。
申美慧的菜名叫“白天不懂夜的黑”，殷英子从她那里借了一点肉。丁乐然的菜名叫做“报君黄金台上意”，殷英子从他那里借了鸡蛋。
“你俩倒好。”殷英子打趣说：“甭管对不对仗，反正字数是对上了。”
申美慧捂着嘴咯咯笑。
“两个菜，把古今中外都带上了，”周静淋也帮腔：“怪不得说你俩是一对呢。”
殷英子又和周静淋借来了金针菇，她的菜名叫做“浪子回头”。根据台上摆放的炊具看来，应该是火锅。
“干得漂亮，差点被截胡了。”周静淋偷偷捏了殷英子一把，说：“美惠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是啊，引狼入室了。”
“这个傻丫头。”周静淋怒其不争。
两人向令然的方向看去，她沁着头切菜，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背影。周静淋于心不忍，说：“你快回去吧，也别让她老一个人。”
拿着自己的战利品，殷英子向着那个落寞的背影走去。只有她清楚，令然的失落，恐怕是源于计划落空的挫败感。
殷英子一股脑把讨来的食材倾倒在了桌台上。令然转过头，两眼水汪汪地，声音却不改之前的元气，她不吝赞美地说道：“你好厉害，真的要了这么多来。”
“你……”殷英子一时拿不准她是高兴还是悲伤，“你怎么了？”
令然眨巴眼睛，片晌就反应了过来。她笑着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你是说这个吗？”
殷英子点头。
“切洋葱切的。”令然开朗地说。
菜板上，洋葱和青色甜椒斜切成了丝，小个的红辣椒则是纵切成了一截一截的。
令然再从浸在水中的篮子里抓起一把木耳，放到殷英子的面前。“给，你不是需要木耳吗？你的那个菜，叫什么来着？”令然略作思索，眼睛倏地一下亮了起来：“是叫做黄金回旋吧。”
话说着，令然手里的菜刀也没有停下。有条不紊地分解着菜板上剩余的洋葱。
厨房之中，热气升腾。
“你不难过吗？”
“难过？为什么要难过？”令然转头看了殷英子一眼，不解地问。
“你不是想和乐然一组。”殷英子说，“我以为你会失落。”
“不会啊，”令然摇头，活泼地说：“我只是觉得他很有趣。你也很可爱，和你在一起我也很开心。”
停下了切菜的手，令然认真地说：“大家聚在一起做饭，一起吃饭。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快乐的事呢？”
欢声笑语传入殷英子的耳蜗。周静淋和卿会黏在一起，申美慧也看着丁乐然笑得花枝乱颤。
令然点火，起油锅。
嗞啦的热油声，男女的欢语，晨钟暮鼓般传入殷英子的耳蜗。瘆人的寒意从她的脚底升起。
令然在油锅中加入大蒜，殷英子耳际的喧闹更甚。
“你不问问我做的什么菜吗？”令然撅嘴，撒娇似的问道。
“你做的是什么菜？”殷英子没有看向油锅，而是看向她的眼睛。
“没什么特别的名字，”令然转过头，眼中满是挚诚，“凉拌木耳。”
殷英子忽地意识到，令然才是那个真心做菜的人。
看着恓惶四顾的殷英子，令然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用手背贴在殷英子的额头上，说：“是不舒服吗？”
眼前这个姑娘不是她的对手，从一开始殷英子就弄错了方向。
“是天气的缘故吗？”令然把手又放到了自己的额头上：“大家都变得很奇怪。美惠也是，今天还差点没认出我来。”
殷英子的目光再次聚焦，她抓着令然的肩膀，说：“你是说美惠？”
令然点头。
“我还需要向你借一样东西。”殷英子说。
令然睁大那对忽闪的眼睛看着殷英子，等待着她将要说出的话。“洋葱，还是辣椒？”
“麻油。”殷英子望向桌台，“借我一点麻油就好了。”
*
「你觉得谁是我们的对手？」
“我不清楚。你相信命运吗？”
「命运？我不相信命运。」
“我相信命运。簇拥我上天堂的，就是对手的命运。”
一男一女对答着。
*
“美惠，乐然。”
申美慧眼底的冷峻即刻被恬静覆盖，她展露出温婉的笑容回过头。
殷英子抬着两杯水，说：“送给你们的，令然的特调饮品。”
不光是她，周静淋和令然也在。
“我们都尝过了。”殷英子说。
申美慧和丁乐然接过水杯，面色狐疑。
“你俩喝个交杯吧。”周静淋起哄道。
中心的一男一女交换眼神。申美慧感受到名为“命运”的力量，正不遗余力地将丁乐然推向自己。
她甚至不需要做出任何努力。
“喝交杯、喝交杯！”
整个房间里，充盈着热气与笑意。
*
太阳西斜，天空中出现鳞状的粉色火烧云。
客厅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左下角。
菜品一个接一个从厨房里端到了餐桌上。除了周静淋的火锅，每一道菜都加上了盖，保持着最后的神秘感。
“我这道菜可不简单，”周静淋站在桌旁，骄傲地说：“你看现在汤汁是顺时针流淌的，等到煮沸了之后，它就会向着相反的方向流转。”
“真的假的？”令然抬着殷英子的菜，加快了赶往餐桌的脚步。
“当然是真的。”周静淋坐在一脸宠溺的卿会身边，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自己：“乐然呢？我已经等不及了。”
“已经有一会儿没见到了。”申美慧泰然地回答，“菜还是我给他端来的。”
令然抬来了殷英子的菜，落座在申美慧身旁。
*
「水遁·大瀑布之术」
「出处：火影忍者」
「能力：以瀑布之量的水发起进攻」
「认可度：高」
「能力准许使用」
*
「美惠！」男人惊呼，「是导航的能力，有人触发了导航的能力。」
申美慧唰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除了丁乐然，殷英子也没在。
“为什么是你抬过来的？”申美慧抓住了令然的手腕。
「我能感应到方向，」男人说：「解除在令然身上的『思想钢印』，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申美慧松开了令然的手，拔腿奔向导航指出的方向。
“我能操纵人的意志，我是不可战胜的。”
窗外的风，翻开沙发上丁乐然带来的书。里面没有什么成功的秘诀，也没有什么地摊故事，那只不过是一本上了封皮的食谱。
萝卜鲫鱼汤、南瓜核桃糊、西葫芦鸡蛋羹、西梅蜂蜜水，还有凉拌菠菜、清炒丝瓜。
*
“那杯特调，是你做的吧？”丁乐然问。
“我是不是你的救星。”殷英子捂住鼻子。
申美慧在楼梯上奔跑，拖鞋在木板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丁乐然听见申美慧奔跑的声音，痛苦地说：“只是这时间，太不是时候了。”
“有我在，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殷英子凛然道：“只是你真的做好觉悟了吗？”
“能行吗？”丁乐然将信将疑。
“相信我。”
丁乐然闭上眼睛，再一次将按钮按倒了底。
水波旋转，通畅的水声入耳。
在丁乐然睁开眼，殷英子的身形现在就如同天神一样伟岸。
*
「完成度：100%」
「有趣程度：60」
「评定为：良」
「恋爱语音导航等级： 1」
一连串机械的声音响起。
*
“有没有搞错。”
「确实是恶臭了点。」恋导说：「不过好歹算是涉险过关了。」
“费老劲了。”
殷英子和丁乐然下楼的途中，遇见了在楼梯上愣神的申美慧。
“我忘了自己是要去干嘛了。”申美慧无措地说。
「导航，还有那个人的灵魂，都已经离开了。」
殷英子拉着申美慧的手，安抚道：“没关系，游戏已经结束了。”
二层传来了哐当碎裂声，不等申美慧前去查看，屋外又响起轰隆的震响。所有窗户都在振动，彻底打乱了申美慧的思绪。
黄色的烟雾冲天而起，短暂的沉寂过后，是劈里啪啦的雨声。
*
天空已经染上了墨色，满脸胡茬的男人才从新修市剧院的建设工地离开。他把白色的安全帽扔到后排，发动汽车，扭开收音机的旋钮。没有什么特别想听的节目，只要找到一个声音足够清晰，没有杂音的频道就够了。
收音机嗞啦啦地响，终于在扭到FM101.75时传来一个顺耳的女生。
“下午19点05分，我市龙岩区香河街道一处排污管道发生爆裂，所幸没有人员伤亡，具体事故原因还在排查中。”
“还好没有人受伤。”男主持人接过话头，又舒和气氛道：“这也算是天降‘翔’瑞了。不过各位回家的师傅要注意，如果不想给您的车上色，还是避开香河街道，从宿谷南路或者是凤仪二路绕行。”
“是的。”女主持人的声音依旧平静而端庄。
男人改换了车道，打上转向灯，庆幸地说：“还好我不是做排水工程的。”
满是泥土的黑色轿车，向左转弯，消失在夜色之中。
修别字，7.11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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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黄金回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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