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面基

灿烂澄明的阳光铺在楼道,楼下是偶尔的人声嘈杂,陈旧的水泥地此时此刻也突然有了色彩。

林池安缓缓抬手拍了拍白川,“怎么这么高了?”又忍不住低声喃喃。

听着对方老套的长辈话术,白川突然低笑出声,笑意淡淡地放开了林池安。

林池安这才又仔细端详起白川,渐渐和刚刚楼道里蹲坐着的男生重合,他这才恍然大悟,要不说怎么感觉眼熟呢。

白川就这么倚着门框,意味深长的目光凝聚在林池安脸上,似是在说,“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真的,”林池安略带调侃地拍了拍白川的肩膀“你小时候我抱过你。”

“我记得。”白川伸手接过林池安手中的快递。

“对了,以表歉意,”林池安这才笑盈盈地将手中拎着的可乐递过去,“嘿嘿喝杯可乐别生气。”见是小学时认识的弟弟,他方才的心虚这才一扫而空。

“没关系的。”白川接过可乐,回了林池安一个友善的微笑。

林池安挠挠鼻子不知道再说些什么,“趁热喝,不是。”感觉两个人再聊下去气氛就有些尴尬了“那我就上楼了,你有空就上来一起吃饭,别客气。”

回到家中,白川随意将快递放在鞋柜上。清脆的开启声响起,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冒着泡泡的甜饮,白川竟尝出了独属于夏天的味道。

“怎么站在门口?”外婆在屋里见白川站在鞋柜旁迟迟没有进屋,忍不住问道。“刚刚是?”

“来了外婆。”白川这才往屋里走去,“楼上的哥哥刚刚让我有空去他家吃饭,还给我送了可乐。”白川朝着外婆炫耀似的晃了晃手中的可乐瓶。

“安安呀,”外婆扶了扶老花镜,笑得慈蔼“他是个热情的小孩,你们有空可以做个伴,你刚回来也没什么熟人。”

“知道了外婆,”白川摸出手机点开林池安的聊天框,“我会的。”

白川不知不觉间又点开了林池安和橘猫的合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

楼道里的重逢还未琢磨足够,脑海里反复出现的人就又出现在了眼前,方才的拥抱似乎还有温度残留在怀中,好想见下一面,好想和他说说话。

想到这白川就准备打字说些什么,却突然感觉思绪骤然混乱。

可是该怎么开口呢?

斟酌再三后,白川突然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山山而川:打游戏吗?

池池安安:没空。

林池安刚回到卧室就收到小黑蛋的消息,他眉头轻轻一皱,语气中隐有严厉。

池池安安:读书学习可以改变人生。

池池安安:读书学习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池池安安:来,好孩子,卸载你的和平精英,删掉你的鸡蛋派对。

林池安打完这两行字感觉缺少点什么,思索半分加了句

池池安安:加油,将来的你会感激现在努力的自己!

林池安满意的点点头,这很对,这很符合小孩教育的核心宗旨。

白川正考虑着怎么开口见面的事,对方便蹦出这几句,白川一时神情复杂,想气笑不出。

山山而川:。

山山而川:你是不是在卓锦城?

山山而川:我今天看见了一个人很像你。

池池安安:?

林池安神情茫然了片刻,怎么有这么巧的事儿?难道和这小孩真有些说法?

山山而川:要不要见一面?

山山而川:我有礼物给你。

池池安安:不接受私生饭。

白川见林池安委婉中有拒绝之意,懊恼自己太过直接有些失了边界,思索半天不知如何将对话进行下去,认输般的正准备坦白。

池池安安:等等。

林池安放下手机,目光却掠过房间角落的盒子——前不久游戏品牌方寄来的1.2米咸鱼棒。林池安似乎想到什么,缓缓走过去,俯下身子打开了盒子。

里面不止有1.2米的咸鱼棒,还有不知哪个商家寄过来的玩具长剑。林池安拿起一看,五颜六色的几个大字兀地展现在眼前“一刀9999传奇” “金色传说,自由之刃!”

林池安沉默片刻,有些迟疑。

这不妥妥小孩哥诱捕器?试问哪个小孩可以拒绝?反正他收着也就是放在这里吃灰,不如给真正喜欢的群体。这么巧了见一面也无所谓……犹豫片刻,林池安又重新打开手机;

池池安安:晚些小区滑滑梯那里见。

白川瞳孔微微一亮,眼里顿时全是期待和兴奋。

山山而川:收到。

夏天的黄昏总是漫长的,太阳已经落下去了,余晖还在街道上流淌,叫人难以忘却时光消逝。

林池安抱着两个大盒子站在滑滑梯旁,正望着来来回回的跷跷板出神。

白川急急忙忙赶来,看到静静站着的林池安,却又不由得放缓步伐。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竟有紧张感不受控制密密麻麻攀上心头。

白川不由唾弃自己的没出息,却踌躇着不敢去打破这份宁静,万一他生气又该如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池安懒懒地来回踱步,暗暗责备这小屁孩怎么还不守时?这时目光一瞥,不知何时开始身旁竟杵着个熟悉的面容。林池安面色一怔,对方还一脸热切地盯着自己?

“白川?”林池安随即目光如水般柔和开来,嘴角勾着笑“又见面了。”

“哥哥。”

悠悠斜阳下,林池安琥珀色的眼眸更加透亮温和,就这么被温和又坦荡地注视着,白川眼神莫名开始闪躲,红晕慢慢爬上他的脸颊。白川似乎意识到脸颊火辣辣的,于是赶紧抬头看天空,装作享受沐浴着暖洋洋的阳光。靠近前心里打的草稿,此时此刻全抛掷脑后。

直到眼前有双白亮修长的手晃了晃,白川才意识慢慢流淌。

“怎么了这是?”林池安眼中盛满了笑意“装高冷不理我。”

“哥哥你怎么站在这里?”说罢白川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不明知故问找抽呢?

“这个,”林池安挠挠头有些尴尬,一时不知怎么去提起,“等一个小孩哥。”

“小孩?”白川神情滞了一瞬,这才视线下移注意到林池安怀里的两个大盒子。“金色传说,自由之刃?”白川也被这五颜六色的大字吸引了目光。

“帅吧,”林池安挑起右边的眉毛,抿着嘴轻轻一笑,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等会儿送给那小孩,拿回家那段路,保证路过的小朋友都是妥妥注目礼迎接的。”

“这样啊。”白川想象了一下自己抱着回家的场景,面露意外而迷茫的神色。

“不过这小屁孩,”林池安微微蹙眉,“怎么还不来。”

“。”白川默默将视线收回,手心已经微微出汗。“其实……”

“嗯?”

白川伸手接过两个大盒子,“我先帮你拿着吧。”抱着盒子的手指紧了紧,但面容上仍是云淡风轻“要和你见面的人…是我。”白川声音含糊,说罢扬起一个讨好的笑容。

“不是?”林池安猛地抬头重新审视眼前这个高自己半个头的大男孩。

“哥哥。”白川试图唤起眼前人的良知。

“耍我呢?”林池安脸上仍然是难以置信,随即有些恼怒之状“你……”

“抱歉。”白川低着头有些委屈。

“……”话语在嘴唇边徘徊,却不知说些什么。目光扫过白川,见白川神情尽是不知所措,林池安摆摆手“没什么,是我先带入为主了。”

“我早些就知道了,”白川有些愧疚“没有直接和你说。”

“你个坏小孩。”林池安随即脸上又扬起懒懒的笑容,抬手捏了捏白川的脸“没有怪你。”

“哥哥,”白川心里有脱兔,此刻正在胸腔里上蹿下跳。“我也有礼物给你。”

随即白川从兜里掏过一个长长的盒子,双眸亮晶晶地注视着林池安。

林池安有些意外,接过盒子缓缓拆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支通黑的钢笔,钢笔下压着的防尘袋上绣着“MONTBLANC”钢笔透亮地泛着光泽,笔尖呈六星白角,高凸浮雕互放射状设计,形似白雪皑皑的峰顶。

不过林池安不懂这种高雅的东西,“这很贵重的样子。”随即目光一转看到了自己送的1.2咸鱼棒和一刀9999。

“。”林池安坚定地将钢笔推了回去。“你留着吧,人民先用。”

“不贵,一两百而已。”白川察觉到他的目光盯着自己手里的盒子,顿时笑眼清澈,认真地说“这是我的心意,收下吧哥哥。”

林池安对上白川真挚的双眸,微微点了点头“那我们回去放下东西,我请你吃晚餐?”

白川一听这就能和林池安共进晚餐,内心顿时膨胀得像一张乘满风的船帆。

这支钢笔其实真正的来历是,白川回国前在伦敦商城专柜购买的。听说白煜喜欢这些,柜姐说这款是老版的经典款,市面上很难再见到了,白川感觉他哥应该会喜欢。想到这里便悄悄买下准备给他那不熟的真哥哥一个惊喜,不过此时此刻他哪还记得这些繁杂琐事。

暮气四合,街头尾巷飘来各式各样的烟火味儿,充斥着万家灯火的热闹与温馨。

林池安引着白川来到小区旁他常去的夜市,“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不过,”林池安转头望向白川,认真地解释道“这里是美食的总舵头,我就先带你吃我爱吃的?”

白川对国内的美食淡忘了许多,也没什么特别爱吃的。只由着林池安拉着他穿梭在人群里。

“都听哥哥的。”

夜市人山人海,两人漫步街头,隔着道路向街对面望去,但见几家店门口聚拢不不少人,显得兴趣盎然,颇为神秘。

“就是那儿!”林池安眼睛滴溜一转冒着小星星,“不骗你,那里的火锅是真的人间美味,就是常常排队很烦。”

白川这才发现林池安笑起来有一对浅浅的酒窝,往常他的笑都是淡淡的就不太明显。

不由得被带动,本没什么食欲的白川此刻也目光跳动,很久很久没有吃火锅了,听得心里直痒痒。

“哼哼,”林池安神秘兮兮地凑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白川耳畔。

白川瞳孔骤地放大,心里落下一拍。

“我有很多积分,刚好可以免排队一次。”林池安语气得意,拍了拍白川,“便宜你了,走吧。”

呆愣之中,思绪悄然重启。白川已任由着被拉进了火锅店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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