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嘉亦听了,一抹暗色沉在了眼底,随即收回目光,再次起筷。同时,林郁深听见他冷冷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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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吃完的时候电影也播完了,林郁深主动收拾碗筷去洗,并把坚持要凑活的郑嘉亦赶了出去喂猫。三两下洗完后就想出去溜达消食,没想到经过客厅的时候视线瞥到茶几上摆着的一个笔架,上面挂着一个小木牌。
林郁深走过去拿起一看,上面果然刻着“花下归来,带月敲门”。
正巧郑嘉亦从外面院子里回来,林郁深朝他一挑眉:“刻完了吧?那我就拿走了啊。”
还没等郑嘉亦说话,他又说,“你怎么还在刻啊?不会腻的吗?”
“不会,反而可以静心。”郑嘉亦答道。
林郁深摸起一把刻刀和一块木牌在手里掂量:“这么神奇?那我也来玩玩好了。”
郑嘉亦眸色深沉地看了林郁深一会儿,林郁深挑了挑眉:“怎么?我不能刻啊?”
郑嘉亦摇了摇头,走到柜子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刻刀和一双手套,递给林郁深:“戴上。”
林郁深没说什么,从善如流地接过刻刀的手套,戴上手套以后把刻刀夹在食指中指间跟转笔似的来回转动,嘴里喃喃道:“我刻个什么东西好呢?”
他没思索多久就得出了答案,刚想下手就被郑嘉亦伸手拦住了。郑嘉亦说:“我先给你打稿。”
林郁深完全忘了这茬,还想直接关公面前耍大刀,顿时尴尬大发了。
知道林郁深想刻的字以后,郑嘉亦先在一张宣纸上写下,然后裁剪出来粘在木牌上面。
“你先沿边刻,再把中间部分清出来。”郑嘉亦言简意赅地指导,林郁深心领神会,二话不说开始动手实践。
郑嘉亦看了一会儿,然后自去泡了一壶茶,点了一盏熏香,再回到林郁深身旁时,开口提醒了一句:“转木牌不转手。”
林郁深愣住,抬头看他:“什么?”
随即只见郑嘉亦俯下身来,一手握住他握刀的手,另一手按住木牌,一边带着他的手刻,一边转动木牌。
“用力的方向不对会很累也会伤手,让它来顺你的手,不是你的手来顺它。”
说话间,郑嘉亦有些温热的气息洒在耳边。
这其实是很浅显的常识,林郁深愣是摆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点头道:“哦——”
刻了几下,郑嘉亦带着他的手停了动作,手转而在他的手腕捏了捏,又说:“手腕用巧劲,刻一段时间就转转放松一下。”
林郁深回答:“哦——”
郑嘉亦这才直起身子,走到林郁深的对面坐下,也拿起一块木牌刻了起来。
林郁深要刻的是一个“森”字,虽然没多难,可等他停下来长长舒出一口气,抬头看了眼时间,才惊觉已经两个小时过去。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效果。时间刷一下就过去,他居然连存在感这么强的郑嘉亦都忽略了。
手边有一杯茶,不知道放了多久,林郁深也才发觉自己有些渴,刚想喝,一只手伸手来拦了。
郑嘉亦的声音响起:“凉了,我换新的。”
林郁深怀疑今天的自己得了什么失语症,语言匮乏得几度说不出话来,只能摸了摸鼻子,看着郑嘉亦起身给自己换了一杯新茶。
这期间林郁深看了一眼郑嘉亦刻的木牌,只见上面还是两句诗,字体看起来比自己的要繁复多了,这两小时郑嘉亦也只刻好了其中一句。
“慢工出细活啊。”林郁深嘟囔了一句。
郑嘉亦没有听见他的话,问了一句:“要上色吗?”
“上色?”
彻头彻尾的外行人林郁深看着郑嘉亦拿过他刻好的木牌,又在上面掏掏挖挖将字修得细致流畅了不少,然后用一支沾了墨的毛笔在木牌上的纸面涂色。
木香夹杂着墨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待木牌上的纸撕下来以后,林郁深看见自己刻的字染上一层墨色,在木色衬托之下显得古朴郑重。
林郁深像郑嘉亦那样将刻好的木牌挂在笔架上,架势有些郑重。林郁深仔细端详着,满意极了,甚至有点飘,开始自吹自擂:“看来我再练几下也能当个大师。”
郑嘉亦没打击他,默默地听着。林郁深飘飘然止不住劲头,继续说:“以前我爸也很喜欢捣鼓木头的,不过不是雕刻这些精细玩意儿。他砌木头,一块块的拼成椅子桌子匣子之类跟模型似的也可漂亮了。”
郑嘉亦:“榫卯结构。”
“对对对,就是这个。”林郁深跟献宝似的,笑吟吟地说,“我有一个小时候的玩具匣子留到现在,那是我爸教我做的,回头拿给你看。”
“好。”郑嘉亦点点头,顿了顿又说,“下次我们可以做一个,你教我。”
刚飘没多久就要上手当师傅?林郁深懵了,飘不动了,可还是硬着头皮回答:“有机会再说吧,我可没你这么闲。”
说起这个,林郁深想了什么似的挑起眉头:“你又给你爸支招了?”
郑嘉亦抬眼看他,眼里闪过一丝异色,没接这个茬儿。
这人还真是显山不露水,林郁深心想,然后直截了当地说:“这几天郑岑简直想生吃了郑二。”
想起前天看见的郑岑气急败坏的样子,林郁深还是有些乐。要不是同一个祖宗,估计郑二的祖宗十八代坟头早就给挖没了。
对比之下,这边的郑嘉亦倒是反应平平,甚至慢条斯理地跟林郁深说:“他的手伸得太长了。”
他的眼神有些深意,林郁深忍不住去探究。尽管知道这两兄弟一直明争暗抢郑家的生意,但也是见惯不怪的事情了,两人表面也维持得风平浪静,有什么还能让郑岑如此暴躁?
联想到闫凯的话,一个念头呼之欲出。
郑嘉亦看见林郁深脸上看好戏的表情一下子褪去了,瞳孔微颤,显露出动摇的神色,便沉静地对他说:“郑岑要倒了。”
林郁深简直不敢想他到底知道了多少,背地里做了多少才会有如此自信说出这句话。
他摇了摇头,喉咙有些涩:“你不要太天真了,没有那么容易的。”
——那么容易的话,他早就让郑岑死一千遍一万遍了。
林郁深闭了闭眼,喉咙缓缓滚动一下:“郑岑的戒心很强,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这段时间调了很多人在身边。”
郑嘉亦说:“我知道。”
林郁深突然有些想笑,确实也没忍住,从嘴里漫出来的一声讽刺无比的冷笑:“如果我会与你为敌呢?你明知道我是郑岑的人。”
他的声音渐冷,仿佛化成一把冰冷的刀破开了表面的平和,将残酷剖露。
郑嘉亦的神情晦暗不清,始终平淡的语气让人无法猜透情绪,“那你会杀了我吗?”
林郁深嗤笑一声:“我说了,我没有选择。”
郑嘉亦深深地看进他的眼,复又开口:“你会吗?”
尽管语气平淡,一股慑人的威压从字里行间泄露而出,仅仅三个字,像是惊雷之锤一下子砸得人灵魂出窍。
林郁深猛地哽住,仿佛咽喉被死死扼住了。半晌,他移开了眼,慢慢地咽下一口唾沫。
“我没有杀过人,我是说真的。如果我没有下手,不是因为你这个人。”
林郁深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那只垂摆在大腿上面的右手,手掌虚虚地握了握又张开,五指苍白无力地微蜷着。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似乎在自言自语:“在我这里,人命这种东西太重了,担上一条就是以命抵命,我还想活得久些。”
——可是他陷进淤泥了。
五指合拢,用力地握成拳,指尖掐进皮肉里,钝痛在掌心蔓延开来,将他拉回现实。
林郁深想起了他爸活着命如纸薄,死得潦草随意的短暂一生。
——他不想活成他这样,也不想他死的时候如同阴沟老鼠似的被人厌恶嫌弃。
所以他一直拼命往上爬。
林郁深抬起头,双眼毫无躲避地迎向郑嘉亦的目光:“为了活,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勾起嘴角笑了,几乎毫无停顿地继续说:“杀了你这种事算得了什么。”
不好意思 修文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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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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