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隔壁大妈就发挥了自己金嗓子的优势，伴随着“霹雳咣当”的声音，凭借一人之力至少吵醒了三个人——孙子，李淡然，陆远宁。
“快起来背你的单词．．．．．．再检查下你的作业．．．．．．还睡懒觉，小兔崽子．．．．．．”
李淡然听着这些吵声醒来，但很快又睡了过去，他最近是很贪睡的，尤其是在这种暖气充足的屋子里，更是给人增添了几分睡意。再醒来，是被陆远宁搞醒的，或者说是被陆远宁蹭醒的，当他反应过来陆远宁在干什么时，一记重掌拍在了陆远宁背上，“大早上你发什么骚。”
陆远宁抱着他，略微不满的说：“你干嘛租这么吵的房子。”
“因为这里充满了生活气息。”
此时隔壁的大妈已经消停了，但楼下陆陆续续传来其他大爷、大妈晨练的吆喝声。
陆远宁伸手摸进李淡然的睡衣，被李淡然隔着睡衣握住，“不上班了？”陆远宁这是大早上犯癔症吧。
陆远宁咸猪手未遂，果断放弃，开始改吻他的脖子，边吻边深情款款地说：“不上可以上你吗？”
李淡然差点一脚给他踹下去，陆远宁却捏着他的脚腕，找到了一个可以让二人腹部更贴合的姿势，还很下流地□□了两下，“我以为你昨天让我来是同意呢。”他的语气有点低落，但薄唇还在李淡然脖子上游离着。
李淡然差点被陆远宁说服，连忙捧起他的双颊，盯着他的眼睛质问他：“你不是派人监视我吗，知道我回晏城了，却不知道我住在哪里，你觉得我信吗。”
他还差点就信了，艹！
陆远宁自知理亏，握着李淡然今天不怎么老实的手抱他入怀，“未经你允许我是不会擅自上门的，那叫私闯民宅。”
信他个鬼！“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回消息。”
“那不行。”提到这个问题，陆远宁的表情就会变得轻很奇怪，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以后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七点了，你是不是该起床上班了。”
“我今天不上班，就想上你。”
“我想上洗手间。”
蹲在马桶上，李淡然怎么就不懂，怎么就又和陆远宁和好了。
就像十几年前，面对陆远宁，他永远只会没脾气。
虽然陆远宁偶尔也会惹他生气，但他终究挑不出他什么大毛病。他想起来前不久看到的一个词，什么ＰＳＴＤ，他现在才发现，明明是他被陆远宁ｐｓｔｄ了，他比陆远宁可怜多了。
“淡然，你怎么还不出来。”陆远宁在外面叫他，“再不出来我就要进去了。”
“你他妈闭嘴吧！”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两人在楼下随意吃了点早餐，李淡然便迫不及待地催促陆远宁去上班，他觉得自己真的有点招架不住陆远宁了。
又浪又疯，完全颠覆了以往他对陆远宁的印象。
可是他又没办法拒绝陆远宁，陆远宁太好了，在他有限贫瘠的知识里，他只能用“好”字来形容陆远宁了，再好的字眼他也想不出来。
送走了陆远宁这尊大佛，李淡然去了海鲜市场，船队老大告诉他一时找不到工作可以去他亲戚哪里搭手帮个忙，钱不多，但不能在经济上委屈了人家姑娘。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姑娘委不委屈他不知道，总之挺招人烦的。
找到了报到摊位，李淡然先和老板老板娘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开始帮忙售卖海鲜，有时还顺带宰杀、清理一条龙服务。摊子加上他是五个人，一对中年夫妇，看起来四十岁左右，人看起来都很和善，还有两个临时雇佣的小伙子，二十岁左右，手脚也算勤快，脑子也灵活，总是于无形中拒绝了大爷、大妈讲价、抹零头的请求，为此，李淡然来的第一个上午，两人光说加工资就提了好几次。
但即使五个人打理这个摊子还是有忙不过来的时候，经常有顾客等不及就去其他摊子了。
李淡然从容地把一条活鱼敲晕，手持剃刀划过一遍鱼身，冲一遍水，鱼鳞就全掉了；然后换一把尖刀，把鱼开膛破腹去鱼腮，在冲两边水，一条鱼就算杀干净了。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光顾的顾客已经很少了，两个小伙子闲下来就围观他杀鱼，其中一个小伙子称赞他说：“然哥，你这刀法没个三五年练不成啊，没少练吧。”
说话的小伙子叫蓝亚轩，才十九岁，是个小话唠。
李淡然把鱼递给顾客，伸手抿了一下脸上的血水，“从小做饭，切菜用刀习惯了。”
“我不信。”蓝亚轩上前勾着他肩膀，丝毫没有生疏感，“你杀一条鱼的时间够我杀一条半、够顾彬杀两条了。回来让我哥和你比一下，我觉得你们速度差不多。”
顾彬是另一个小伙子，话不多。
“你哥？”李淡然心生疑惑，这孩子刚不是还说自己是孤儿吗，小时候为了口饭还和狗抢过食，怎么又冒出个哥。
“嗯，不过不是亲的。”蓝亚轩顿了下，“以前我和我哥一起在这儿帮忙，但他朋友最近给他介绍了个新工作，工资比较高，他就不做这个了。唉，好久没见他了，我还真有点想他。”
蓝亚轩提起他哥换工作的时候眼神非常黯淡，说完后李淡然能明显感觉到他情绪低落，他只好拍拍他的肩膀，说：“都多大了还离不开你哥呢，你哥要是娶老婆成家了，你不得躲被窝哭去。”
蓝亚轩被他这么一说竟然害羞起来，耳朵都红了，“我哥不会娶老婆，他说他不会。”
李淡然从蓝亚轩的神态中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但蓝亚轩没有多言，他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张罗着收摊子去了。
几个人把摊子打扫一遍，老板当场结了今天的工资。下午人少，老板两个人守着就行了，不逢年过节下午是不留人的。
回家的路上，李淡然才点了确认收款，四小时，一百五，相比于他以前出海万把块的收入不算高，甚至更累，但贵在清闲。
他必须留点时间思考自己今后打算干什么。
不然，他会一直惶惶不安，他凭什么和陆远宁站在一起呢。
他边想边回家，到了楼下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吃午饭，这儿离陆远宁上班的医院不远，要不要去找他一起吃饭呢？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被他抛在了脑后，这样搞得他怎么离不开陆远宁一样。
想到小区门口全是小饭馆，他决定随便吃点什么好了。当他快要迈开小区大门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陆远宁。
“你在哪儿，怎么不在家。”
“你来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到。”
等他爬到五楼的时候，门口站着一个身影，让他莫名觉得心安。
陆远宁听到了楼梯口传来的动静，转过了身。
李淡然连忙掏出钥匙开门，进屋换拖鞋的时候，陆远宁拦腰把他抱在怀里，他连忙推开他说：“别碰我，身上有味儿。”
陆远宁不为所动，又黏了上来，还在他身上闻了闻，闻到了一股专属于鱼的血腥味儿，“你去干嘛了，怎么这个味道。”
这个味道在陆远宁看来大概率是不好闻的，但他也没松开李淡然。
李淡然还在试图和他拉开距离：“去海鲜市场做帮工了，明天想吃什么吗，给你带。”
“工作累吗？”这是陆远宁从他话里抓到的为唯一重点。
“不累。”他抓起一套睡衣，钻出陆远宁的怀抱进了浴室。
陆远宁抱了个空，就坐在沙发上盯着洗手间的门。
当李淡然拿着毛巾擦着头发出洗手间的时候，迎接他的是陆远宁炙热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进了他心里。他挨着陆远宁坐下：“下午不上班吗？跑过来还不如睡个午觉，困不困。”
“不困。”陆远宁接过毛巾给他擦头发，“我们科室出了点医疗事故，家属正在闹呢，医院让没有安排手术的医生避个嫌。”
“医疗事故啊。”李淡然只在电视上遇见过，他不仅担心起陆远宁，“对你影响大吗?”
陆远宁说：“不大，我没有直接参与这个手术，闹不到我头上，只是患者家属不分青红皂白地骚扰科室医生，科室最近也不忙，我才放假了。”
“那就好。”李淡然这才放下心来。
擦完头发，陆远宁从后抱着他的腰，轻声道：“淡然，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啊。”
李淡然一时有点语塞，他喉结滚动，千言万语堵在喉间，硬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爱这个字眼太沉重了，他以前想都没想过。
他不敢回头看陆远宁的表情，只是手足无措地把玩着腰间陆远宁的手指。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反思为什么你不愿意留下来。是我不够爱你吗？还是你不够爱我。”想到这儿，陆远宁顿了顿，“但是我又很矛盾，我本意是不想质疑我们之间的感情的，这对你不公平。我原本以为我不会爱上任何人，但面对你不行，重逢时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还是我眼中那个乖巧听话的小孩儿，我必须偏爱你。但同时，我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你也长大了，你也是一个具有劳动力、独立思考能力的男人，我应该尊重你，我不能把你圈养在我身边。对不起，当初是我太自私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从现在起，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一定非要在晏城，哪里都可以，我也不会把你困在这里。”
李淡然抓紧他的手：“陆远宁……”
“嗯，我在。”陆远宁扭动他的脖子，和他接了一个很短很浅的吻，“我一直都在。”
“所以，”陆远宁抓着他的手，在上面套了一个东西，“要不要嫁给我。”
李淡然翻身跪坐在他的跨间，伸出手看陆远宁套在自己手上的东西，当他发现是一个戒指的时候，小麦色的皮肤泛起了难易察觉的红，紧接着眼圈也跟着红润了起来。
“你干嘛。”李淡然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干嘛搞得这么煽情。”
陆远宁伸手摸了摸他眼角的月牙疤痕，笑了笑：“因为你值得我去偏爱，淡然……”
陆远宁还想说什么，却被李淡然堵了嘴，他没有犹豫，加深了这个吻，直到李淡然脸上的红意明显起来，眼中打转的泪落了下来，他才伸手为李淡然擦泪，意犹未尽地说道：“哭吧，哭完我会更爱你。”
李淡然抱着他的脖子，把下巴搭在他肩上，轻轻蹭动着，“陆远宁，你怎么会这么好。”
“我好你就来依赖我。”陆远宁单手托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拍着他的背，“不要拒绝我，不要躲避我，你只能爱我。”
“嗯。”
“我喜欢你，淡然。”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很多，最后就着阳光，干脆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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