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郎……”鲛儿无力瘫软在地,脆如蝉翼的嘴唇已然褪尽了所有的血色。结发数载,她岂会不了解她的夫君有着怎样的城府心胸?此时此刻,一切的解释分辨都是多余的。鲛儿捻绢拭泪,俯身跪倒在姜伋靴履之下,“既然公子认定奴婢狂悖,奴婢也无话可说。敢问公子,您准备如何处置奴婢?”
“处置?我哪敢处置昊天上帝的义女,我三个孩儿的母亲呢?”姜伋低低地笑了,呵呵的声音却激得鲛儿毛骨悚然,“你现在是什么,往后就是什么,自然你若不肯,我姜伋也不勉强。何去何从,你自己选吧。”
撂下这番狠话后,姜伋仿佛是彻底嫌恶了鲛儿一般,不再看她扭头就走。回到殿阁后,除了状似随意地吩咐婢仆将檀香换成沉香外,姜伋别无言语只是颓然地靠坐在了榻上,直到阎罗王端茶上来,才勉强提起了精神,“小敖伤得可重?”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公子。”阎罗王闻得姜伋问话先是一愣,旋即一脸佩服地朝着姜伋竖了竖大拇指,“回公子,敖丙先是被道家罡气所伤,然后又被申公豹打上了**符,情况有些严重。好在救治及时,这会儿已恢复了龙身,正闭门调息呢。”
“**符……我记得是碧游宫独有,你应该还留着吧?”姜伋抬眸发问,得到肯定答复后,姜伋勾唇说道,“拿着这道**符去碧游宫问罪,要通天教主无论如何都要给本座一个交代!”
“这……”阎罗王踌躇道,“公子要出这口冤气,有一百种办法,何苦非要把通天教主和碧游宫拉进来添乱呢?”
姜伋端起茶杯,唇边的笑容饶有意味,“申公豹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以说什么都无所谓了。数来数去,现在也就只有通天教主能让他忌惮两分了。鬼节临近,本座不想看见申公豹在这个节骨眼儿瞎蹦跶。你明白了么?”
“臣明白了,臣这就去办。”阎罗王茅塞顿开,拱手一礼后退了下去。殿内恢复水一般的沉静,姜伋抱胸半躺在榻上郁色深深地闭拢眼目。他似乎歇息得很不舒服,迷迷糊糊间嘟囔着呵斥了随侍的婢仆一句,语气很是不满,“本座从来都是熏檀香,为何无故换成沉香啊?”
“没得到你姜公子的允许,谁敢偷换啊?”
一把清凌凌的女声银针似的刺入姜伋的耳膜,疼得姜伋立时瞪开了眼睛。姜淑祥弯下腰来,先是伸手揉搓了两下姜伋的脑袋,紧接着又笑吟吟地掐上了姜伋的脸颊,“姜公子,你再不改改你的脾气,他们可就要被你吓跑喽。”
“长姐!”姜伋用力甩开姜淑祥的手,旋即一头扎入姜淑祥的怀抱闷然低诉,“我跟鲛儿摊牌了,她应该都跟你说了吧。”
“不是鲛儿,是东海龙王。”姜淑祥敛起笑容,低眼垂下温暖的眸光,轻轻地照拂着赖在自己怀里的撒娇幼弟,“你还是在乎她的,对吗?否则,你何必煞费苦心,借东海龙王在泰山府君面前告你黑状一事来做文章,让鲛儿向东海龙王发难呢?”
“东海龙王去找你?”姜伋意料之外地仰起头来,身子也不自觉地抽离出了长姐的怀抱。姜淑祥坐到姜伋身边,握住他青筋凸出的手淡淡地解释,“东海龙王自知得罪了你,担心儿子将来在你手里会吃苦头,特意跑去周营求爹,结果被爹给轰了出来。他没办法,只能豁出脸来求我了。”
“我本打算把这件事捅到爹的案前,爹有东华帝君和元始天尊当靠山,手中还握有昊天上帝协调三界的旨意,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长姐一直以为,你只是想让四海达到平衡之态,没想到,你居然是打算恢复北海水晶宫昔日的领袖地位。”
“四海本就是鲛人族的天下,若不是鲛人族传嗣艰难而龙族子孙繁盛,东西南三海,哪里轮得着他们龙族指手画脚。更别说依血统论,鲛人族可是凌驾于龙族之上。”
“就算如此,你这么做也难免急功近利了些。你想想,北海水晶宫现在之所以能屹立不倒,你至少有一半的功劳。等你不在了,单凭鲛儿一个,撑得起来这水晶宫的门面么?到那个时候,恐怕水晶宫的处境比两百年前还不如。”
“可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由着水晶宫逐渐失色,北海之主最终也被龙族彻底取代吧。即便难逃这一天,这个龙族的继任者,也必须是我北海水晶宫选出来的。”
姜伋双手悄然紧攥成拳,姜淑祥几不可闻的凝眸一叹,“果果,你仍然放不下弟妹是吗?即使你与弟妹的夫妻情分不再,你依旧愿意为她付出一切是吗?”
“长姐,我是不是很没出息?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姜伋懊恼地耷拉下了脑袋,姜淑祥莞尔一笑,抬手抚摸上姜伋隐隐染了星霜的鬓发,“这不叫没出息,这叫有担当。果果,长姐对你从来都不曾失望过,你一直都是长姐的骄傲。”
“长姐……”姜伋委屈地撅起嘴巴,倒身伏上姜淑祥的膝头。姜淑祥慈爱地拍哄着姜伋略显弯曲的脊背,柔声劝道,“果果,长姐明白,弟妹让你寒心了,所以你打算当一天的道士念一天的经,不肯像过去那样再费心劳神地替北海筹谋未来了是吗?可是果果啊,北海的水族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信任你、拥戴你、敬爱你,你不能为了跟弟妹置气,就把他们的幸福给搭上了,你说对不对?”
“就当我莽撞了,但这次真的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次错过了,下次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没有机会,咱们就创造机会,但前提是,你得留着你这条命。因为无论是复兴水晶宫,还是教导出一名贴心听话的继任者,这都需要你活着才能完成。”
“小敖又偷偷地向你告状了是不是?这个多嘴多舌的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他!”
“少往小敖头上甩锅子!你长姐不是瞎子,长眼睛了自己会看!”姜淑祥板起脸庞佯作用力地给了姜伋一巴掌,肃声呵斥道,“长姐跟俞先生商量出了一张方子,打后三天,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吃饭、进药、睡觉,听见没有?”
“听见啦。长姐对我越来越凶了。”姜伋扭着身子小声埋怨了一句,在姜淑祥的怀里慢慢进入了梦乡。姜淑祥认命地调整了姿势好让姜伋睡得更舒服些,嘴上则是哼唱起了少时常用来催姜伋入眠的那首老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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