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雨入蘖磐

长盛十八年,云都县,蘖磐山。

“哎,小青禾,马上中秋了,怎么不在家里准备胡饼,还有兴致跟张叔一起来巡山呐。”

“还不是因为王大哥,每日拉着我占卜!昨日竟然说我必须今日向东南方向出行,还能影响什么天运,你说他是不是很奇怪!”

“哈哈哈哈,王臣那小子确实每天神神叨叨的,那你怎么还是出来了。”

“这不是担心张叔你遇见危险嘛,毕竟陈婶还等你回去呢!”

“嘿你这小兔崽子,又开我们两个的玩笑,我们可是‘战友情’!”

“好好好...放心吧张叔,我一定保护你平安回到村子里见到陈婶!”

盘旋的山路上,一个大约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少女边说笑边顺着山路往下走。

少女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利落的马尾扎在头顶,别着一只银色的发簪,身着一袭黑衣,身材高挑,腰身处的带子系出她纤细的腰肢,显得轻巧灵便。五官精致而立体,眼似琉璃,虽然脸庞仍能看出稚嫩,但却不像寻常女孩那样娇弱,腰间携着一把横刀,尽显英气。

这天已是八月十二,再有三天便是中秋,村里的人们都在准备前一天晚上的村宴,在那一天晚上,人们会在村口一起吃饭,等到零点时点起篝火,以庆祝这团圆之日。

和以往节日不同的是,往常的节日那天村里的人们不会大肆操办,但在八月十五,却格外隆重。

这一天,家家户户门口都会挂上一把铁剑,每家每户的都不一样,据村里的老人说,这也是祖上流传下来的了,用来驱赶邪祟,祈福消灾。此外,人们还会在村后的竹林里,系上红绳,作竹林阵,若是村里有人感兴趣,便可去闯阵。

绳上有铃铛,碰到便算淘汰,还会设置一些不伤人的陷阱,若是能够顺着红绳穿过竹林,一路上也没有落入陷阱,那么预示着接下来的时间事事顺意。

可惜,不知村长的布置陷阱的功力怎么会如此深厚,竟没从没有人能够走过这竹林。

还有传言说若是人们一起闯阵,最终能在中心相遇的,将是命中注定的有缘人。

这竹林阵只有年满十六岁的人才能参加,青禾距今只参加过一次,而上一次的中秋,青禾差中心只有一步,谁知竹林里突然起了雾,什么都看不见,这时,一支冷箭穿过雾气冲她飞过来。

青禾从小跟着村里的老村长学过几招,后来又受到过一位姐姐的指点,凌乱的招式变得井井有条,青禾似乎是天生的武学奇才,只系统的学过一年多,便已经能够和她的小师傅打的不相上下了。

青禾快速侧身躲过冷箭,翻身踮脚踩上一颗竹子的枝干,竹子支撑不住她的体重,摇晃着往下坠去,青禾借竹子的力量侧空翻过身后的红绳,落到两颗竹子的空地中,脱身迷雾,谁知那雾气像有灵魂一般,又把青禾裹挟住了。

她此刻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生怕会碰到红绳或陷阱,而这时,三支冷箭划破迷雾又射向青禾,青禾跳跃而起,双脚踩上两侧的竹子,凌空躲过冷箭。

谁知身旁的竹子受力量的影响,树上的叶子化为片片飞刃,从青禾头上落下来,青禾快速脱掉外衣,遮在头顶卷起飞叶,可却躲不过竹上绑着的红线。

铃铛响起,青禾顿时回过神来,刚刚想起上次过竹林阵,再加上身边是信任的张叔,还有一些走神,可这铃铛声不是记忆里的,而是不远处的山下传来的,青禾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

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山下有人”,张忠也意识到了这件事,和青禾对了个眼色,戒备起来,一齐向山下走去。

蘖磐山位于崇山峻岭之间,周围净是悬崖峭壁,好在这山坳之内有一处平地,也算是世外桃源,蘖磐村里的人便从此处居住,人口不多,尚能自给自足。由于位置隐蔽,很难有人进入,也很少有人知道这里的山坳处还有一个小村落,而这个小村落三面环水,有一条小溪围绕,流入后山的竹林,汇入一湾冷泉,冷泉寒彻入骨,鲜有人会靠近。

那这凭空出现的铃铛声,从何而来?

青禾和张忠顺着山路追寻铃铛声,尚未靠近,便随风传来了几声野兽的嘶吼。

是狼。

此时,山脚下的两位少年正对着两匹虎视眈眈的狼,风都凝固在了他们周围。两匹狼对白芜自己来讲也算不了什么,可现在师兄在旁边,师兄腿疾多年,行动不便,只能靠轮椅出行,若是他在对付这两匹狼的时候,它们趁其不备伤了师兄,那师父一定会杀了他的!他自己也一定会愧疚一辈子的!

白芜死死盯着眼前步步逼近的狼,双手拿剑挡在胸前,移步把轮椅前的人挡在身后。

而轮椅上的人,脸色未见慌张,仿佛眼前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场景,只是左手动了动,握拳抓住了衣袖。

这两匹狼对着两个人步步紧逼的时候,远处又传来了一声低沉凄厉的狼嚎,白芜咬咬牙,该死,居然又来了!不知道又来了多少匹,自己能不能对付的了,师兄又怎么办呢?身后的人听见这声音,眼睛微微一动,左手松了松,然后两只手都攥的更紧了些。

谁知那两匹狼听见这声音,居然缓缓的后退,转身跑进丛林深处了。

白芜长戒备的向周围看了看,没有发现刚刚嚎叫的狼的踪影,才舒了一口气,放下了剑,转身对着后面的人道:“师兄,吓死我了,还好那两匹狼没有进攻,要不它们万一伤到你,我可怎么办啊!”

轮椅上的人没有说话,表情淡淡的,白芜又继续说道:“哎师兄,它们怎么突然就跑了,不会是什么狼王之类的吧!那咱们得抓紧离开这。”

说罢,白芜走到那人身后,缓缓推动轮椅,准备离开这里,继续出发。

走了几步,没有任何其他野兽的踪迹,白芜正要庆幸,谁知轮椅上的人轻声咳嗽起来。

“师兄!师兄你怎么了!”

咳嗽声愈发剧烈,白芜一阵慌乱,有些手足无措。

“师兄,你撑住!我这便带你去找人。”

“喂!你们是谁?”一声洪亮的声音喊住了两人。

听到有人在附近,白芜惊喜地回过头,是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人和一个看上去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

青禾和张忠走上前,青禾最先注意到的便是轮椅上的人,因为那双眼睛。

那人也留意到了青禾的目光,看向了青禾。

轮椅上的那人,虽身有残疾,但坐姿挺拔,神色如雾中朗月,和风拂柳。而那双眼睛,有点熟悉。青禾这样想着,就像看到了山后的那一汪冷泉,柔和但冷冽,清澈平静却深不见底。

“大叔,姑娘,你们好,我叫白芜,这是我师兄白临川。”

“两位小兄弟是打哪来啊?怎么会来到我们这偏僻的地方,真是稀罕事。”

白芜听见来人没有恶意,也并没有隐瞒:“我们打涿光山来,今日误打误撞来到这,是不是打扰你们了?你们是这附近的人吗?”

听到他们这样问,张忠看了青禾一眼,眼神里的警惕虽快速闪过,但也被轮椅上的人捕捉了去。

张忠拱手笑道:“我们不是这附近的人,也只是恰巧路过,正打算离开呢,两位也从哪来快回哪去吧,天色不早了,不要给自己惹上麻烦才好。”

说罢,张忠拉上青禾便要离开。一个温和平静的声音落到了耳畔。

“两位既救了我们,为何不帮人帮到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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