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颂声这几天都觉得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
连更新假都没请,每天就是睡觉,做梦,梦里光怪陆离,画面碎片乱飞,醒来又忘了个干净。
从来处处精致的可爱狐变成了毛发凌乱的荒野求生狐。
澹台澈想把她劝到医院看看,哪怕是附近的卫生院也行,也不发烧感冒怎么就开始嗜睡了呢?要是之前太累的原因,疲惫积累在身体里现在集中爆发的话,开点中药配合着补一补也是好的。但君颂声不愿意,把头蒙进被子里闷声闷气地表达拒绝。
澹台澈不是个擅长叫别人跟着自己的方向走的性格,“好吧,一切以你的意志为首。”隔着被子拍拍她肩膀,“脸露出来,该喘不上气了。”
“我最近收集了一些……”澹台澈正想把自己的打算说一说,突然有电话打进来,于是先接电话,却是来了个急活,无奈看了迷迷糊糊半睁不睁着眼睛的小妹妹一眼,“我先去工作,有什么想吃的手机上和我说一声,我带回来。”
“好~”君颂声伴着应答的尾音又闭上眼睛。
直到晚上君颂声也没说出来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澹台澈弄了点清汤,放温了叫她一口气喝下去,君颂声喝完把自己摔进被子里,哼哼唧唧想叫姐姐哄睡,结果娇还没撒两下,就又睡着了。
君颂声是周三上午清醒过来的。
她感觉从来没有这么清醒爽快过,算算时间,睡了大概有一周多。
明明是已经住了一年的屋子,现在看起来却新奇得很,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睡醒初始刷新的单纯好心情已经被茫然慌乱所取代。
倒不是彻底失忆了,而是彻底想起来了。
像狐萝卜一样将自己重新扎进被子,黑暗使人回忆过去,君颂声感觉自己像个笑话。
上一份坚持过最难时期后立提中度抑郁症还越来越有严重趋势的工作,两年前独居在外做自媒体热热闹闹的生活和深夜无法入睡的空洞,回味过去连载场中的悲欢离合,情绪深陷其中哭着骂澹台澈是坏蛋,最后一觉醒来把两人分手的过往忘得一干二净,莽撞的就冲了过来……
人真的很奇怪。
受激素和身体影响,会产生各种意料之外的想法来影响行动;偏偏人有意志力,又从旁审视着将不想做的想法掐死在萌芽之中。
那我算什么?
算忍不住,算想做这件事吗?
委屈的狐萝卜把自己从被窝里拔出来,揪两片纸巾擤鼻涕,擦眼泪。
人为什么这么奇怪。
说扔就扔的东西,扔了还要捡回来宝贝着的东西,还在宝贝着却准备扔的东西。
肚子咕噜一声响,思想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爬起来往厨房走,熟门熟路找一圈,就收获了满怀的好吃的。
摸了一把肚子,果然有了更明显的肉感……
君颂声叹了口气。
连载场中的破镜重圆终究没有写成,可以说是因为有太多外物打扰,也可以说这故事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成形。
*
再怎么样,日子也要照过的。
仗着现在的一切都有曾经的情绪打底,君颂声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先登录账号发了个道歉信,挑拣着说明了一下自身的情况,账号也许还得停更一段日子,中间大概只能分享一些短暂的随笔;接着算算时间,又马不停蹄地在客厅摆开架势开始做客单。
门锁响动,是澹台澈回来了。
澹台澈见君颂声醒了还有精神做手工,面上很是高兴,走过来挨着她坐下,顺便给人理了一下耳边碎发,“身体感觉怎么样?什么时候醒的?今天中午想吃点什么?”把手机往茶几上放,看着手机侧边和手机壳中间进了不少灰尘,就顺手用手指开始慢慢的抹。
“感觉很好,脑袋里生病的那一块好像也好起来了,自测不需要吃药。”君颂声笑了一下,丢下手上的工具,“姐姐,周六送送我吧。”
手机屏幕上碎裂的钢化膜还没有换。澹台澈正在慢慢的用手指擦旁边的灰尘,听到这话嘶了一声,是正好手指关节处被钢化膜磕碎成一窝的地方划出一道很深的口子,凝神一看伤口里面还扎着钢化膜的碎渣,鲜红的血液就这么争先恐后的冒出来。
受伤的手指颤抖起来,澹台澈没有抬头,抽两张纸巾想去摁住伤口,又去摘眼镜,飞溅的血珠子滴到镜片上,越发的狼狈不堪:“不应该心疼钱不换钢化膜的。我全身上下属这副眼镜最值钱……去哪啊。”
“先回家吧,票买好了,我看看这次回去能不能远香一回。”君颂声把湿巾和眼镜布、眼镜清洁液一块儿递过去,“我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好,想起来好。”澹台澈的声音有些飘颤,她终于扭头看向君颂声,一张脸上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希望你想起来的是我,怎么不愿意你想起来的也是我呢。”
白马公主最终也会成长为拥有领地的女王,而坚守领土的女王之间,王不见王。
君颂声含着日常的微笑与澹台澈对视,隔着镜片的双眼模糊不了悲伤的情绪,而她只有又大又沉的泪珠从眼眶中间毫无阻隔地落下来,她说:“澹台澈你个大坏蛋,你为什么就是这么犟。”
“你不强势,不然你可以强行要求我不再喜欢那些你抵触的东西;你是个闷葫芦,什么稍微深一些的喜好都不愿意主动跟我讲;你性格太稳定,我想推都推不动,就是个犟种!”
为什么?
泪眼之中,是委屈和不解。
其实不过是因为被相反的性格吸引而来,最终也因相反的性格而厌弃离开。
“因为,”澹台澈按了一下眼下的湿痕,眨走视野前方的水雾,“我习惯了,凡我所求,皆向内求。”
“你与外界建立起能量场的循环,所以你喜欢到处跑寻求新意,而我只在内里构筑循环,所以我安之一隅。”
“那你为什么不黑化。”你凭什么不黑化,你不是变成阴湿女鬼了的吗?
瞪你。
“因为你来治愈我了啊。”澹台澈微笑着看了一眼外面的天,一丝云彩也无,蓝得似乎要将目光溺毙。
这短短的时间,澹台澈似乎已经调整好了。
“这一年,美好得像我亲自构建维护的宇宙一样。”她停下挤血的手,纸巾被仔细展开晾在桌面上,像一小片白底红花的布料,“现在不过是在很好的时候,宇宙运行结束了。”是另一只掉下来的靴子,是尘埃落定。
“之前我想……这座小城你已经探索完毕了。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我就拿着聘礼来求婚,如果你不愿意,只不过再次证明我们俩真的不合适罢了。”
“这么轻易的,就不继续爱我了吗?”
“是啊,不爱了。”这么轻易的,说出真心的谎话。
“那我也不爱啦。”君颂声抹了抹脸。
两个可爱的姑娘,在接触时说情话,在恋爱时说情话,在争吵时说情话,在(上)(床)时说情话,在分手时也说着情话。
平静温和留给对方,痛苦哭泣留给深夜的自己。
君颂声把目光移到了茶几上。
面上的泪痕干了。
澹台澈最后轻松地埋怨了一句:“都说上车饺子下车面,我接你来的那天,吃的是烧烤啊。真的不讲究。”
“今天中午你想吃什么?”
“吃面吧。”
*
当晚,两人分了两个被窝。客卧没收拾,根本没法住人。
君颂声利用工作日这两天把该寄的寄走,该收拾的收拾好,在城区溜达了一圈重新做了漂亮的美甲,就只等着周六离开了。
澹台澈该上班上班,该睡觉睡觉,把白底红花的小布料急匆匆夹进手账本,把一日行程密密麻麻记进工作日志里,她的工作强度让她根本来不及胡思乱想。
那枚金戒指最终还是好好的待在了君颂声手上,食指也好,不会引人误会。
临走,澹台澈给君颂声包了饺子,她笑道:“至少要祝你发财。祝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君颂声在厨房陪着,她不太会弄饺子,负责挖馅料。闻声指指橱柜,“没什么好留给你的,这些秘制辣椒酱也算是特色了。”
“方子留下了吗?”
“在里面呢。”
“挺好,水开了,下饺子。”
“那个放蘸料的九宫格盘子呢?我要用它放醋,蒜泥,麻汁,辣椒油,韭菜酱,番茄酱,酱油小咸菜,清水和豆瓣酱。”掰着手指报菜名一样的数。
澹台澈震惊:“你不怕吃坏肚子吗?”
君颂声疑惑:“这跟出去吃火锅调蘸料分开装也没区别啊。”
……好像也是?
*
包车,赶往高铁站,等高铁到站,一道闸机迅速将两人利落分隔。
说不出口的言语无需再讲,已经说过的话此刻也无需重复。
两人隔着车玻璃对视一眼,一个去找座位,一个步步倒退着看着那道曾经无比亲密的身影消失不见。
澹台澈拿出手机,给她发消息:“你的包包的夹层有个小盒子,算是以后我作为娘家人给你的压箱礼。”
手机同时收到一条消息:“卧室枕头底下有个礼物,算是我为姐姐请来的守护者吧。”
高铁在此处简短停留,此刻启动。
*
君颂声在包包夹层里挖出来了一个大金镯子,土豪的光辉很闪,也很符合姐姐一贯的性格;澹台澈在她的枕头底下挖到了一个春带彩的紫罗兰玉镯,很漂亮,套在手腕上。
刚刚好。
遥祝声声,此后前路通畅,无病无灾。
遥祝姐姐,此后步步高升,朗月清风。
只是往后余生,还是万莫有我了吧。
(完)
完结了。在思考的时候,痛苦难过,但知道结局是既定的无法更改。在写的时候,平静写下既定结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结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