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那是一个短得不能再短的吻。
我看他的时候常常被他幽黑的眼睛和白纸刻的轮廓吸去注意,当他潋滟而生动,我们总是对视着,深深看对方的眼睛,也就忽视了他的嘴唇。
他的嘴唇形状很美,像用极细的工笔勾出的唇线,同时又深邃,在侧面看边缘是锐利的。
原来这份锐利如此柔软,轻易就改变形状。
我的心脏狂乱地跳着,我不敢睁眼,我终于知道那个他一直回避我也一直不敢问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接下来,他会对我做什么?我该怎么做?
我的心跳更厉害,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功能。
然后,我听到他鬼鬼祟祟地提着脚,飘出我的房间。
走了?
他搞什么?
过了一分钟,也许两分钟,他轻轻敲门,重重敲门,哐哐砸门。
我不想理他。
他只好自己进来,一边进门一边煞有介事地大声抱怨:“你怎么睡得这么死啊?没听到我敲门吗?快点起床下面已经开工了!”
他怎么不去演戏?比下面那些人加起来演得还要好。
他真能装,难怪他说自己会骗人,连自己也能骗过去。
“你怎么了?一大早就臭着脸?谁惹你了?他们昨晚太吵了?”他故作轻松走到我床边,弯身拿起篮球,用一根手指顶着,用另一只手转着。
他紧张。但他的笑、他说话的语速无懈可击。
“喂,怎么了?你怎么了?生什么气?喂!”他跟在我后面一个劲问。
我摔上卫生间的门。他自顾自敲门:“怎么了?不是你主动提出让他们来的,就算吵到也不能怪我啊!喂!”
我用凉水不断拍脸,看镜子里呆滞惨白的自己,还挂着水珠,极其狼狈。
我甩了甩头,继续拍脸,我希望水冰一些,让我清醒。
他亲了我。
他就是人们说的那种……同性恋?
我的脚有些软,我们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他到底怎么看我?
我的个性有些刻板,对偏离常规的东西泛泛而论,放在自己身上却没有那么高的接受度。
何况我从小到大连异性恋也没接触过。我的脑子里只容得下学习和自己的纠结。
我有被表白的经历,出于礼貌,我必须耐着性子听完对方或长或短毫无意义的“喜欢”,我不认为不喜欢对方就要“抱歉”,所以我说:“我没兴趣。”这种事开学时闹过一两次,也就再没人和我表白了。
偶尔和妈妈一起吃饭,她的生意伙伴看着我开不合时宜的玩笑,要给我介绍这个人的女儿、那个人的女儿,我厌烦不已。我对爱情没有任何好奇,我是爱情的结晶,是爱情的遗物,更是爱情最直接最有力的讽刺。
我想起他曾经一再问我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无聊又麻烦的问题,现在想来,原来是试探。
他要追我吗?他会对我表白吗?我记得有些国家的法律承认同性恋婚姻,但他应该和我一样是个恐婚族。
有各自父母做光辉榜样,结婚固然可怕,恋爱也洪水猛兽般危险,难怪他犹犹豫豫。
打开门时,我完全冷静了,他转着球等我,心不在焉,看我一眼问:“莫非你有起床气?现在好了?”
我一向不大理会他的没话找话。
我们去一楼大厅,演员们激情如火地背着台词,经过一天适应,他们已经放弃好高骛远的艺术追求,不再一人表演数人挑毛病,目标变成“能拍完就行”,虽然说话时仍然刻意生硬,到底像是一群正常人,不再像一堆塑料人。
“今天顺利多了,上午肯定能拍完。然后就收拾东西。”班长凑过来说,“还要给那几个店主拍点宣传照片。”
他们很讲信用。
我对他们能够按时拍完不抱希望。但他们很努力,我也继续努力帮忙干杂事。他也一样。
有了早上的事,现在我和他相处难免别扭,我不太想说话,他似乎没什么精神,拿着提词本不时发呆,时而懊恼,时而傻笑,时而脸红。
我怀疑他一直在想早上的事。
“我十点有个家教,上完再过来帮忙。”我对他们说。
他们显然对我的家教很好奇,这两天我们熟了不少,却也没人多问。他机械地翻着打印纸装订的本子,根本没听到我说话。直到我的家教老师走进大厅,我说了句“师兄好”,他才回过神。
他看着进来的家教,眼神十分不善。
家教老师以前读的就是我现在的高中,让我叫他“师兄”,这位师兄脾气很好,问了问情况,笑着说:“原来在拍微电影,等我们上完课,我也来帮忙。”
我看得出他神色更加不善。他的怒气不止一次出现,现在我知道原因了。
这叫吃醋。
他气鼓鼓的样子虽然很有趣,我却不想他接下来两个小时在下边胡思乱想,于是凑近他,低声问:“你要是没事要不要一起听?”
“我一起听?你搞没搞错?”
“师兄特别擅长文综拿分,家教费用你爸爸也出了一半……”
“停。我进去算是怎么回事。而且,”他越说越恼火,“他谁啊?为什么背个吉他?”
“心理学高材生。”我说。
“不是被你赶走了?”
“我跟他说不要浪费时间,他没再浪费过。他讲课还不错。”
“他给人上课背什么吉他!”
“我怎么知道。”我不由看了师兄一眼,他可能是个音乐爱好者?或者喜欢文艺青年造型?
“他每次都背吉他?”
“不清楚,可能是,我没留意他。”我说。
只见他耸了下肩膀,两片嘴唇抿在一起,怒火肉眼可见地烟消云散。
他又笑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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