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从州跟到这里来了。周舟跟着乔不凡停下来，后面几个人追上他们，瞧着眼前站立的人，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下。
顾从州的脸色算不得好，一群人这样沉默地站着，倒有几分对峙的意思。他视线越过乔不凡，停在周舟身上，朝她扬了扬下巴：“走。”
周舟见顾从州一个人，怕乔不凡找茬，连忙站出来解释：“他是我同学。”
乔不凡表情不变，语气也听不分明，“哦，新同学是吧？学霸，大帅哥。”
她一愣，这个人为什么对她班上的情况这么了解，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原来顾从州执着于送她回家，真的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和职校学生有来往。瞧她下午心不在焉，又逃课，以为这些人找她麻烦，不放心，自己也逃课跟出来。
没想到他看到的不是这群人找她麻烦，而是她跟着这群人找别人的麻烦。
他是这样想的吗？觉得自己和不良学生狼狈为奸，也是不良学生。
要跟顾从州一起走吗？恐怕会惹乔不凡生气。和乔不凡一起走的话，只怕要辜负顾从州的好心。
她一时踌躇住了。
陌生雄性极具侵略的气息，纵使乔不凡对周舟没意思，也像是要被激怒——他可是不良学生。
周舟站在原地，这种处境很久没遇见过了。
下午的阳光照在身上，乔不凡穿黑色背心，黑色吸热，站得久了，感觉衣服底下的皮肤**辣的。他和顾从州倒很有默契一般，一个穿黑色，一个穿白色。
乔不凡背后一个男生脾气暴躁，看见顾从州站在那里，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昂着头就要蹭上去。乔不凡伸出手拦了他一下，没拦住。
“陈青阳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你有事儿？”陈青阳无视乔不凡的话，走到顾从州身边。顾从州比他高得多，两个一排站着，个子矮的无端就弱了两分气场。
顾从州不回答，不紧不慢，仍看周舟，重复：“走。”他并不是一个戾气重的人，平日里对人也尽量谦逊有礼，但这不代表他怕事。
乔不凡并没有拦她，只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里隐隐有逼迫的意味。顾从州较劲似的站在不远处，不由分说的要她走。
怎么选都是错。这两个人存心跟她过不去似的，就站在原地对峙，眼睛钉在她身上，表情一个比一个难看。
靠！周舟纠结不出结果，火气却越来越大。这两个人有本事让她为难，有本事打一架啊！
她被太阳晒得头晕目眩，摆出更难看的脸色，转身就走，把两个人远远甩在身后。选？凭什么选？这两个人一个她都不想招惹，是他们自己来找事。
没走几步，忽然听见一声暴喝：“搞什么！你们几个！”
周舟吓得一个激灵，怕是哪个老师出来逮她了。连忙回头，陈青阳退后两步：“教导主任来了。”
人群一哄而散，乔不凡站着不动，不知是在看她还是在看顾从州。雅悦上来拉他，“走了凡哥，再记过要被开除了。”
那名教导主任敏捷地翻墙冲进来，一面走一面问：“你们哪个班的？班主任是谁？”
周舟转身就走，后面还躺着几个被打伤的人，这烂摊子，够他们收拾的了。
绕出巷子，才发现大路上闹哄哄的，学校大门口陆续有人走出来。顾从州一声不响地跟上她，“去吃饭。”
“不想吃。”她往学校的方向走，书包还在教室里。
“为什么？”
不想吃饭还有为什么？周舟着恼得很了，朝步行街一指：“都吃够了，这边，这边，这边，每一家我都吃够了。”根本没有，她根本舍不得在店里吃。
“那就去我家吃。”顾从州这个人好起来很好，犟起来也很犟。他上来拉她，周舟触电般甩脱。就讨厌他这股不由分说的劲。
“去你家吃？？”
他也知道这个动作有些越轨了，连忙收回手，解释道：“我住在那边一个小区，不住家里，太远。”
周舟气不忿，什么你家我家的，为什么这些人都如此没有边界感，高中生而已，随意进出别人的家，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吗。她沉着脸挑中人最少的一家店，卖咖喱鸡盖饭的，她赌气似的走进去，知道顾从州不吃咖喱。
两盘盖饭放在面前，没有一个人动，她没好气地说：“不吃咖喱就不要点，浪费。”
“知道我不吃咖喱还选这家。”
周舟：“……”
顾从州看她生气的样子，忍不住道：“你还生上气了？”
这种问题简直令人匪夷所思，周舟道：“为什么不？”
他脸色稍霁，没有刚才阴沉了，但也算不上多开心，“你和那个男的很熟？”
“熟啊，比我跟你熟得多。他知道我叫周舟，我知道他叫乔不凡，还不够熟吗？”借用乔不凡这句至理名言，明知道这句话有多不讲理，还是说出来。
顾从州气笑了，“熟到你不要我送你回家，逃课也要出来见他？那个职校生？”
“职校生怎么了？”
顾从州一时语塞，他并不觉得职校生就低人一等，但刚才那个人确实太过恶劣，“你没听过那个女生说吗？再记过就要开除了，一个犯错犯到要被开除的人，你还跟他混到一起？”
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她和乔不凡的事，也没必要解释，“我没有跟他混在一起。”
“逃课也要出来见他，还没有混在一起？是什么人值得你……”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不妥，明明是生气的话，说出来却无端觉得是在吃醋。他重新组织语言：“我是说，你不要跟他……密切来往了，你们不是一路人。”
周舟看着他语重心长的样子，应该感动的，却忽然生出一种被介入的不适感，她平静地说：“顾从州，我跟你也不是一路人。我们甚至不熟，只不过做了一个星期同桌，出去吃过一顿饭，我还是被勉强着不得不去。”
看着顾从州逐渐愕然的表情，她接着说：“你管得太多了，我和谁交往不和谁交往是我的事，我自己会衡量，会做决定，会承担后果。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要管了。”
她从小都是把自己封闭起来，自己管自己。朋友不多，也不需要朋友，连松梦婷与她都保持着距离，不过分亲密。顾从州这几天的行为在她看来，已经是拿个锤子准备把她的屏障敲碎，她知道他是好心，但真的越界了。
顾从州呼吸一滞，这几句话太伤人，可细细思考来又觉得每一句都没错。他有什么立场去管她的事？她都已经明确拒绝过他送她回家的提议，仅仅作为一个认识不久的同学，他为什么要跟着她逃课，一路跟着她到废弃巷道？
他太多管闲事了。
面前的咖喱色泽诱人，是最近才在小城里流行起来的，起初很受学生欢迎，时间久了后，这家店就成为步行街生意最惨淡的饭店。
太阳很大，气温很高，灌了两瓶冰水还是不解渴，他的身体素质一向很好，但这一次他怀疑自己中暑了。在空心砖上坐了一个多小时，确认乔不凡不会伤害她之后就准备走的，挪不动步子。
躺倒在床上，摸出手机跟班主任发短信请了个假，不等老王回复就把手机关机，沉沉睡去。
他是怎么从饭店里走出来的？完全没有印象，那时候似乎就有些目眩了。
他走之后，周舟坐了一会儿，才开始吃饭。顾从州的那盘一勺也没动过，时间久了咖喱凝固在一起，让人没食欲。这种天气带回家不用三个小时就会变质，她只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出门时去付钱，才知道顾从州已经付过了。
第二天早上，顾从州没有来。她并不十分在意，心里也不免犯嘀咕：这顾从州，小姐脾气，说两句都不行。
似乎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逃课，早自习仍没有老师，教室里稀稀拉拉坐着不到十个人，各干各的事。早读下了松梦婷才姗姗来迟，英语早读大家就是比较放松。
中午周舟难得回去睡了个午觉，来时已经快上课了，顾从州坐在座位上做英语阅读，头也不抬。
现在两个人的关系有点僵硬，但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状态了。
交付身心、袒露脆弱是最恐怖的事情，和别人熟到一个地步，总没好事的。
下午是老王的课，鉴于他是班主任，大家都强打着精神上课。下课铃一响，睡倒一片。
老王乐呵呵地和第一排开玩笑：“你们这些人还真是卖我面子，不打下课铃不睡觉，多谢大家配合。既然大伙都求知若渴，今晚晚自习改成上课吧。”
话音一落，惊起哀嚎声一片，老王笑得眼睛都没了：“哎呀，开玩笑的，你看你看，睡着的都吓醒了，哈哈哈哈……”
喧闹声中，孔恒来到顾从州身边，“吓死我了，这老王，今晚差点电影泡汤。”
松梦婷也转过来：“票都买好了吧？”
顾从州点头。
周舟头也没抬，不加入他们的谈话，孔恒推了推她，从顾从州口袋里抽出电影票来晃了晃：“你看！《怦然心动》，很火的！今晚总去吧？”
她听过这个电影名，大街小巷都粘贴着海报，讲少年人纯粹而懵懂的恋爱。
周舟笑笑，一是觉得前天已经和他们去聚餐了，今天再去恐怕以后都会有无穷无尽的集体行动等着她，二是她和顾从州冲突都这么大了，再一起出去，岂不是很尴尬。
她以为经过昨天的吵架事件，顾从州应该已经把她从小团体中剔除了。数了数孔恒手里的票，四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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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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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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