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首先把那架子上的书拿了下来,随意堆到一边。随后就打开箱子,开始这份令人绝
望的工作。
一开始林锦还奢望着这活儿能很快就做完,谁知第一本就给他难住了,林锦十分茫然且艰难地读着封皮上的字:“夜 ..... 什么船?”林锦内心十分迷茫,想转头问问他那位暂时的现任老板。
但转念一想:我要这么快就问他,那得我得多没面子啊。又转念一想:每个人多少都有点不擅长的事,有啥好丢人的。
他就这样在两种念头中摇摆不定,最终还是向这箱子里堆得满满的书屈服了。
结果一回头,眼见着君见雪把书翻得“哗哗”响,下笔如游龙,刚才还显得有些凌乱的桌面已经变得整洁了许多,与他这边的情况全然不同,内心几经动摇,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林锦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老子不认识字就不认识字! 念不出来,我一笔一画抄上去不行吗?老子他妈就不信干不完了!
林锦就这样热血沸腾地下笔了,旁边的君见雪看到这一幕还有些许的惊讶,他平日里过的应当都是养尊处优的日子,想来应该是做不惯这些活的,刚才看他一副如死木般的模样,
还以为他会有所懈怠,都做好他来求助的准备了,不想现在……
在林锦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嘴角悄悄勾勒出一抹弧度。
两人就这样在书房里忙活了两个多时辰,都专注于自己手中的事,看起来倒也算和谐。
中间还有人偶尔进来给君老板添个茶什么的,林锦看到这一幕,心底愈发冰冷:合着不是不用端茶递水,是我的活儿给别人干了啊! 同时下笔的力道也愈发重了。
林锦越写越后悔昨晚没直接跑,他写得越来越快,字迹愈发潦草,心里也越骂越脏,几
乎可以说是边骂边写了。
每次看到那位添茶的仁兄进来时,林锦甚至有一种冲动,想问他一句:“兄弟,换换?”可当那位“抢”他活儿的仁兄偷瞄他时,又总会被林锦给瞪回去:看什么看!有本事你来啊!
当那些书全部登记完毕时,林锦的内心没有愤怒,也没有狂喜,他看着自己沾满墨迹的
衣服和手,出乎意料地平静,而且根据他的记忆,脸上可能也沾到了。
林锦觉得君见雪说得很对,自己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他现在还没把君见雪那厮杀了,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十分仁善,即将立地成佛了。
林锦木着一张脸起身,把换下来的那些书都收拾好,随后缓慢地走到了书案前,强忍着直接把本子呼到他脸上的冲动,只是轻轻地把本子放到了案上。
随后用一种近乎死水的平静说道:“君老板 ,都干完了。”
君见雪抬头看了他一眼,险些笑出来,连忙拿起茶杯掩饰。
这不怪他,林锦早上刚来时,穿得虽然简单了些,但看着勉强还像个神采飞扬的小公子,但是现在,他的衣服上沾着星星点点的墨迹,就连脸上都沾上了少许,神采全无,活像个苦命的短工。
君见雪好笑之余还多了几分心疼,面上只是佯装平静的说道:“辛苦,你先去休息吧,未时再来。”
林锦面无表情地应下了,全然没有精力去注意面前人的异状,转身就走。
君见雪目送他离开,想到他刚刚的模样,兀自笑了一会儿,才随手打开那个本子翻看,面上还带着些许笑意,可在看清本子上的内容后,笑意立刻就如潮水般退去,他沉默了。
不是因为看清了什么,而是因为什么也看不清。
他合上了那个本子,有些呆愣地看着前方,过了许久,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打开了它,这次他选择了从头慢慢翻看。
只见那本子上一开始的字,虽然都写得有些歪扭,笔画间构全无,如同稚子习字,但勉
强还算得上是工整,但到了后面,不知怎地,字迹愈发潦草,大都难以辨认,成了鬼画符,有些干脆直接成墨团了,他甚至还发现一些字真正做到了力透纸背,直接把纸给捅破了!
君见雪的嘴角弯起了一抹弧度,他被气笑了!
翻到最后,君见雪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本子,连笑都笑不出来了,看似在看,实则
什么也没看。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他把那个本子收到了一个抽屉里。
最终,他闭上了眼,只能扶额叹息,他一边庆幸之前的那个本子已经写完了,所以给林锦的是一个新本子,否则按他的脾性,那个本子只怕是废了,还得让人重新誊一遍,一边思考着对策,该怎么改造林锦的那一手烂字。
未时到了。
这时林锦走向书房的步伐无比沉重,全然不复晨起时的轻快悠闲。
中午休息时竹影看到他的模样还吓了一跳,连忙追问他,但林锦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着把自己洗干净,把脏衣服换下来,就一言不发地躺床上休息去了。
看他这副模样,竹影也不敢追问太多去刺激他,只是悄悄去向上午去过书房的人打听,可那人也只是说,林锦一个上午都在书房里登记新来的书册,十分专注,他稍微看他一眼,林锦都会因为被打扰了而瞪回来。
听到这儿,竹影心中虽有疑虑,却也没那么担心了,只觉得他应该是累到了。于是便在
他醒后安慰了几句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这样完全无法治愈他受伤的心灵,他依旧要面对那绝望的下午。
终于走到书房了,一进去他就看到了那个人站在那张他上午坐着的梅花小案旁摆弄着什
么,林锦面无表情地喊了一声:“君老板。”
君见雪抬头看到他,淡笑道:“你来了。”然后指了指那张小案,示意他坐下。林锦依言坐下了,他看到案上放着几张纸,便随手翻了翻,这一翻,林锦就僵住了。
他僵硬地扭头看向君见雪,问道:“君老板,这是……”
君见雪一脸温和地说出了那个他最不想听到的那个答案:“是字帖。”
林锦彻底绝望了,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东西就是字帖。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殿下也试着教过他念书,只是在接连好几个先生都被他气走后,殿下终于认定了他就不是这块料,于是只让他认了几个字就放过他了,但在论证期间他被迫写下的字帖也给他造成了深重的心理阴影,尽管没多久他的字就回去了。
思绪回到现在,君见雪依旧在那里无情地说着:“今天才第一天,就先写十张吧,林公子觉得如何呢?”
林锦觉得他脑子有坑,面上却不显,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君见雪接着说:“还请林公子务必认真写,写完后记得交给我,若是有不明白的,随时可以来问我。”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锦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说服自己:都是为了任务,都是为了任务,都是为了任务,
所以我一定不能现在就把他给杀了。
说服完毕,林锦终于提笔开始了,上面都是最基础的楷书。
写了没几个字,林锦就被那扑面而来的熟悉感给逼停了,他仔细把整张纸看了看,他面无表情地想:很好,果然是那熟悉的《千字文》,毒害他的罪魁祸首。
他继续写,不可否认的是,君见雪的字确实写的很好,铁画银钩。跟之前摄政王给他找的那些名家写的字帖一样一样的,若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是很乐于欣赏的。
林锦花了一个下午写这个玩意儿,到了日入终于写完了,他觉得自己杀十个人都没干这个累,此生不愿再写。
他把字帖交给君见雪后,对方翻看了一会儿,随即沉默,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对林锦说:“你明日还是先开始写大字吧。”然后就挥了挥手,示意林锦可以走了。
听到这话,林锦……林锦裂开了,他都快被君见雪弄得没脾气了,虽然他的态度让林锦当时恨不得直接抄起砚台就往他头上砸,即使任务失败,但他现在确实没精力了,于是选择暂时先不和他计较,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回去后他连用膳都没心情,只是回房把君见雪给他药吃了,就简单洗漱睡下了。
不过那药倒是意外地甜,像他小时候偶然吃到的饴糖。
我感觉现在海胆有点像打工人打了一天工的精神状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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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他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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