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尤的身影撕裂永夜殿的昏暗空间,一身未散的冥府死气还未散尽。
步履还算沉稳,但脸色透着失血后的苍白,凝固在唇角暗红血痕已被抹去,但胸口魔元被切割处的剧痛,随着每一次心跳尖锐地撕扯着本源。
他一眼就扫到王座。
乌桓佝偻着背,正小心翼翼地守在那团幽蓝魂影旁,指尖萦绕着微弱的药力光晕,维持着小蓝沉睡的状态。
“接着!”贺兰尤声音沙哑,抬手便将那枚定魂珠抛了过去。
乌桓枯爪一捞,稳稳接住珠子,瞳孔里发出精光,嘿嘿低笑。他仔细端详着这冥府至宝,感受其中精纯之力。
“君上威武!”
乌桓谄媚地奉承一句,随即眼珠一转。
在贺兰尤冷冰冰的注视下,他踮起脚,伸出枯瘦的手指,飞快地从魔王那如墨般浓黑的发间,拔下了三根青丝!
贺兰尤血瞳骤然收缩,恐怖的威压无声弥漫开来,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乌桓却恍若未觉,动作麻利地将那三根蕴含着精纯魔息的发丝捻在一起,指尖幽光闪烁,竟将其搓成一根细韧的黑色绳索。
“君上息怒,”乌桓一边将绳索缠绕上定魂珠,打上一个繁复的死结,一边语速飞快地解释,“您这三根尊贵的青丝,缠绕着您无上的魔息本源。以此绳系珠,往后……”他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沉睡的小蓝,“不管他跑到哪儿,哪怕钻进九幽最深的缝隙,您只需心念一动,便能如掌上观纹,清晰感应到他的方位……”
贺兰尤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血瞳中的烦躁和戾气几乎要溢出来。
“多事!本座找他作甚?”
乌桓鬼手立刻点头哈腰:“是是是,老朽多嘴。”
“君上日理万机,怎会特意去找他,是老鬼昏了头,昏了头。”他嘴上告饶,动作却不停,利索地将穿好绳的定魂珠双手奉上,递到贺兰尤面前,“君上,您的人,自然得您亲自……呃,您自己给他戴上最合适。”
贺兰尤盯着那枚被自己头发缠绕的定魂珠,又瞥了一眼王座里无知无觉的小蓝,胸中那股无名火更盛。
他一把夺过项链,动作粗暴地单膝压在王座边缘,俯下身。
大手毫不怜惜地扣住小蓝冰凉魂体的后颈,将他沉睡的头颅扶起,另一只手极其粗鲁地将那绳索项链套在了小蓝纤细的脖颈上。
定魂珠接触到小蓝魂体的瞬间,柔和纯净的幽蓝光芒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覆盖小蓝全身。那层光芒如屏障,将魔气彻底隔绝在外。
小蓝魂体变得更加凝实稳定。
乌桓见状,绿豆眼瞳闪了闪,极其识趣地躬身:“有定魂珠护体,这魂魄保管无虞。老朽告退!”
他倒退着走了两步,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飞快地补充道:“对了,君上,这定魂珠不仅能稳固阴魂,其蕴含的至纯阴元,对滋养修复受损的魔元亦是大有裨益。”说完,不等贺兰尤反应,他身影一晃,又退了几步。
“知道了。”贺兰尤不耐烦地低斥一声,对着空气挥了挥手,示意他快滚。
殿内只剩下他和沉睡的小蓝。
贺兰尤低头撩一眼自己胸口魔元切割处又低头瞧一眼小蓝颈间那光泽温润的定魂珠,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席卷上来。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动作干脆利落。
高大身躯直接挤上了那张宽大王座,一手揽过小蓝那冰凉轻飘的魂体,强行将他整个圈进自己怀里,调整出一个能最大限度缓解胸口不适的姿势。
小蓝无知无觉。
贺兰尤闭上魔瞳,下巴抵在小蓝柔软的发顶,不再压抑那份源自本源的疲惫和伤痛。他收拢手臂,将怀里冰凉的小东西箍得更紧实些,仿佛这能填补魔元被切割后的某种空缺。
沉重的呼吸很快变得悠长均匀。
时间失去了刻度。
定魂珠温润的幽光如同呼吸般在小蓝胸前脉动,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宁。当意识浮出黑暗的海面时,小蓝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禁锢感。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正被什么坚硬滚烫的东西紧紧圈在怀里。
魔王。
这个认知驱散了残留睡意,魂体僵硬得如同一块万年寒冰。
他小心翼翼地掀起一点眼皮,余光瞥见贺兰尤线条冷硬的下颌,呼吸均匀悠长,似乎仍在沉睡。而他自己,被魔王牢牢箍在与王座靠背形成的狭小空间里,动弹不得。
这微妙的处境他还是不适应,下意识把自己的魂光收敛到极致。
此时,殿内并非一片宁静。
“唰……唰……”
轻微有规律的摩擦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小蓝的眼珠子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
只见一个顶着犄角的石肤小魔仆,正拿着块比他脸还大的抹布,一丝不苟地擦拭着王座下方那光可鉴人的黑曜石地面。那地面已经干净得能照出魔仆扭曲的倒影了,但他像是得了强迫症,一遍,又一遍,绕着王座基座打转。从左边擦到右边,又从右边擦回左边……这已经是小蓝意识清醒后,看到这家伙“路过”的第六回了。
小蓝:“……”
他感觉自魂体都要烧起来了。
羞耻感疯狂滋生。
被魔王当抱枕抱着睡是一回事,被一群小魔仆围观他当抱枕是另一回事。
尤其这些小魔仆的眼神——小蓝偷偷瞄了一眼,正好对上右上方一根魔龙柱后探出的好几双眼睛——鳞魔、影魔、小侏儒……它们挤作一团,眼珠子瞪得溜圆,闪烁着比过年时节的烟花还要耀眼的兴奋光芒,嘴巴无声开合着,显然在用魔域特有的方式激烈交流。
小蓝猛地闭上眼睛,像只受惊的鸵鸟,把脸死死埋在贺兰尤坚实的胸膛布料里。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他拼命自我催眠,试图忽略无处不在的窥探目光。
他并不知道,几乎就在他闭眼装死的同一时刻,头顶上方,那双紧闭的血红魔瞳,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贺兰尤其实早就醒了。
在魔域动荡厮杀了上千年,他的警觉早已刻入骨髓。小蓝魂体那细微的僵硬和绷紧,第一时间就惊动了他。只是……他破天荒地没有立刻起身,他现下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原因很简单——舒服。
太他妈舒服了。
一种他几乎遗忘了的舒适感。
怀里的东西冰凉、柔软,却又奇异地贴合着他身体的每一处线条,像是一汪清泉拂过他身体的一寸肌肤,洗去污浊,带走疲惫,让人恨不得把头埋进这眼泉流,溺死其中。
魔元被切割后的那种空洞灼痛感,被抚平了大半。
贺兰尤不动声色地维持着呼吸的平稳,内心却翻腾着强烈的困惑。他见过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不计其数,魅惑的、妖娆的、强大的、诡异的……那些个东西靠近他一步,都要被挫骨扬灰的,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东西能让他产生“抱着睡觉很舒服”的荒谬念头。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胆小如鼠废物透顶的幽魂?
嗯——他肯定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贺兰尤兀自得出以上结论。
基于纯粹的好奇心(你别管,反正魔王如此认定),他决定研究一下。
就像研究一件新得的功能不明的战利品。
于是,在小蓝鸵鸟般埋着头,内心疯狂祈祷小魔仆快消失的时候,一只宽大温热又布满细微伤痕的手掌,极其自然地落了下来。
那手先是落在了小蓝的头顶。
小蓝魂体陡然一哆嗦,死死咬着牙,装死。
贺兰尤的掌心带着探究,像抚摸一块奇特的矿石,先是揉了揉那虚幻的发丝——手感冰凉丝滑,带着魂体特有的虚无感,但定魂珠的光芒似乎让它有了一点微弱实质。
然后,手指顺着后脑勺的弧度,一路向下,轻轻捏了捏后颈。
手感不错,又捏了捏。
小蓝魂体内部发出几不可闻的战栗,这、这感觉……太奇怪了!
贺兰尤毫无所觉。
他的研究是严肃而认真的。
捏到第三下时,他觉得这脖子未免太纤细了点,都不敢用力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这抱枕弄坏。
粗粝手指继续下滑,抚过小蓝单薄的背脊。
魂体骨骼肌肉的触感并不明显,更像是一种冰凉柔韧的存在,如同触碰一捧流动的清泉。他甚至还用手指戳了戳小蓝的肋骨位置,测试一下魂体的厚度和弹性。
戳完,贺兰尤不满意的摇摇头,又点点头。
厚度不行,弹性不错。
小蓝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放在砧板上研究的肉,每一寸肌肤都在那只大手的触碰下发颤。羞耻感混合着巨大的恐慌,几乎将他淹没。
他想躲,想逃。
可魔王的手臂如同钢铁浇铸的牢笼。
他只能死死闭着眼,魂体温度奇异地升高了一点,那张虚幻的脸庞早已涨成了红色。
贺兰尤眉眼一挑。
咦——
抱枕好像暖了一点?
难道肋骨是什么奇异开关?不管,他又试探性地轻戳两下……他蹙眉,此次没有变化,小失望。
研究还在继续。
大手绕过腰侧,来到了前面。指尖先是划过平坦的腹部,左三圈右三圈揉了一遍,把每一寸肌肤都照顾到了,甚至连一根毫毛都不放过。
紧接着,指尖从肚脐眼出发,一路向上,不轻不重地按了按小蓝的胸膛。
始作俑者的贺兰尤正摸得起劲。胸口的感觉略有不同,虽然没有心跳,但是魂体质地要坚韧一点,他情不自禁好奇,先揉一揉,又搓一搓……
怀里的人魂体止不住地颤栗,甚是有趣!
“……!!!”小蓝魂核疯狂震荡,他感觉自己要爆炸了。
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里疯狂呐喊:
别摸了!
求你了!
呜,我不是玩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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