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斗声音不止,苏珂的脑子嗡嗡作响,她闭上眼睛,清楚地认识到要是在接着想下去会得出一个非常可怕的言论。
她睁开眼睛,看着另一方的骆溶溶,眼里带着深深的怀疑。
如果是她,她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亲生父亲。
刀光剑影之中,骆溶溶察觉有人注视着她,她狐疑地望过去愣了一下,捏着手绢,放在嘴边遮住耷拉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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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云初身上剑伤渐深,然而随着交战他快速地适应了练无涯的招式,一个空当回身,练无涯追攻上来时,他转身一躲,左手忽然出掌,一掌击中练无涯的肩脊处。
练无涯闷哼一声,握刀的手被纸扇打到。他忙往后一退,撞在石室门上。
“少庄主!”旁边的侍卫立马迎战裴云初。
“好功夫!”老陈忍不住赞叹,“听说你这个师弟入门不过三年,真是少年天才。”
趁这个时间,练无涯飞身夺过一把长枪,如同疾风暴雨竟再次刺向裴云初。
要说一寸长一寸强,得了长枪的练无涯武力大增。
裴云初只能边躲边后退,随时寻找反杀的机会。
城主府的人守着骆溶溶。明卜对战众多神鬼山庄的人渐渐陷入颓势。
见势不对,季乐袅在老陈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帮忙。
他扇面中藏着暗器,嗖嗖地冷不丁刺向他人,帮明卜解决不少危险。
苏珂面带愁容,紧张地盯着场上局势,不敢分心。
两人越打越近,只见枪头横扫,周围空了一片。
苏珂心中一惊,正道不好,果然练无涯不知何时拉近两人距离。
提前转而攻向这边。
就在一刹那,苏珂突然明白这枪是冲着老陈而来。
“少庄主冷静!”眼看身边的老一把老骨头,她一咬牙就在练无涯快到之前拉着老陈连躲似躲。
“什么冷静,你们分明已经联合一起要我的命!”练无涯双眼通红死死盯着苏珂。
不好!
练无涯转眼就到了苏珂面前,整张脸扭曲,手中的长枪不偏不倚老陈刺去。
苏珂下意识推开老陈。
“师姐—”
裴云初龇牙裂嘴冲过来。一剑刺入练无涯胸口之中。
刀剑声止,神鬼山庄的人通通顿在原地,明卜收刀扶起老陈。
骆溶溶嘴角勾起,缓缓在侍女的搀扶下站起来。
苏珂脑袋嗡嗡的,肌肉因为惧怕绷紧,整个人像一只被捏住七寸的水蛇,耷拉着四肢。
咚的一声。
练无涯倒在地上,胸口上正插着一根折断的枪头,他保持着攻击的动作,手上赫然只剩下一根断掉的枪杆,他不可置信地的脸上是扭曲、是迷茫、是胸口处喷涌而出的鲜血。
死亡是什么?不过是闭上眼睛。
练无涯自拿枪的那一天开始,就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像父亲一样死在外面。江湖上的人从来如此。
你杀我,我再杀你。
他想过自己死亡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神鬼山庄的人只会庆幸,他的叔叔或许一边叹气一边松了口气。
能为他感到伤心,会为他哭泣的只有师傅和溶妹。
可是师傅死在他前面。
溶妹…
溶妹…
练无涯呢喃着她的名字,他想回头看看,执拗得像那个方向爬过去。抬头,望着那片洁白的衣角,像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刚刚来到缺月城。
父亲走了。父亲有很多朋友,要去江湖上为自己的朋友与人死斗,他惶恐不安等待着父亲回来。那时候溶妹走过来。
她是那么苍白,坐在她身边,握着他的手,溶妹的手那么凉,就像她的声音一样
她说,“他们都是这样的,在乎朋友胜过家人。”
她说,“但这也没什么,我们也可以不在乎他们。”
“只有相互依靠的人才是家人。”
是啊,他和溶妹是家人。
她笑得很甜,很甜。
甜到无论过多久他都记得那天,或许是朝阳、或许是黄昏、大风忽然毫无预兆地吹起,带走所有的温度,那么冷。
他伸出的手收回,紧紧抱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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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兄…”骆溶溶哽咽地低下身子。
神鬼山庄的人怔在原地,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他们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拿刀的手忍不住颤抖。
燕不知放下苏珂,皱起眉头看着一团混乱,“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来就看见苏珂差别被人捅个透心凉,着实佩服苏珂送死的能力,今日怎么说也和她没什么关系。怎么别人偏偏追着她不放。
幸好他来得及时。
燕不知十分自豪。
“燕…前辈。”苏珂嘴唇发白,缓了一下,喉咙才能发出声音,“练…练…”
“练无涯确定是杀死骆城主的凶手。”裴云初扶着苏珂接过话,“事情败露之后他狗急跳墙,打算杀人灭口。”
苏珂听着有些不适,看了看悲伤哭泣的骆溶溶跪在练无涯尸体旁边。
练无涯已死。
神鬼山庄剩余的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面对仇人一招就杀了少庄主,所有人的心气都没磨灭,没生出一丝报仇的念头。
神鬼不如改名神龟好了。
季乐袅摇摇头,和老陈一样走向哭泣的骆溶溶。
“骆姑娘,节哀。”明卜将人扶起,叹了口气。
“我从未想过表兄会是凶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没想到会…”骆溶溶擦干眼泪,在侍女的陪伴下让人收敛练无涯的尸身,
“是我的错…”
“早知裴公子拒绝了父亲,我就不该将父亲的话告诉他,反而造成如今局面。”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不了解他的性格吗?你真的觉得他是凶手吗?”苏珂忍不住皱眉,打断骆溶溶的哭诉,
“练无涯不是缺月城的人,他来缺月城的时候你父亲已经是城主,他不可能知道照水心经的事,又怎么会…”
“姑娘这话什么意思?”骆溶溶睁大眼睛,泪珠犹挂在脸上,整个人像是脱了力气倚靠在婢女身上,
“是溶溶愚笨,没有看出来。”
“照水心经的事在城主府也有老人,表兄在这里生活多年,也许是从他们哪知道的。”
“石室只有三人,不是裴少侠就是少庄主。”老陈头痛地看着练无涯,“已经确定了没有密道。”
是。他们都在理,都有证据。
苏珂知道。
她心口里顶着一口气出不来。
密道?
苏珂又看着燕不知,她还记得昨日燕不知就探过这里,想来……
“没有。”燕不知摇摇头。
苏珂失望转而看向骆溶溶。她希望燕不知说出有密道三个字。这样也许杀害骆城主的凶手就会是他人。一个藏在暗处的人。
她从不怀疑裴云初,又对练无涯的死不像之前那样自信,但是还能是谁呢?
老陈说得没错,就三人。
但她不知该怎么说,练无涯尚有杀人动机,骆溶溶又怎么会杀害自己的亲生父亲?
“先记上练无涯。”老陈淡淡地吩咐着明卜,“封卷。”
案件结束地虎头蛇尾,苏珂并不开心,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云初不再是杀人凶手。
“你是骆玉华的女儿?”燕不知听完案子,这些事他原本就不太明白,一听结案就抛诸脑后,不过听骆溶溶说话就打量着她的身体,
“我与你父亲有约,要治好你的寒症。”
骆溶溶表情奇怪,“这位少侠是…”
“燕不知。”他直接回答,一点也不犹豫直接靠近骆溶溶。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骆溶溶一惊,下意识往后退,缺月城的守卫立刻挡在骆溶溶面前。
“不用害怕,很快就能治好。”
燕不知的速度很快,只在一瞬间就逼近骆溶溶,利落地拉住骆溶溶,伸手按在神门穴,一股红色的暗流顺着手掌往胳膊处移动。
本就体弱的骆溶溶此刻整张脸泛着潮红,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滑落,面上如同悲悯的神女。若不是颤抖的肩膀和唇上的牙印,怕是没人知道此刻的痛苦。
可这些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骆溶溶牙齿打颤,思考着燕不知话中的意思。
她这病能好?
手帕滑落,骆溶溶心中升出巨大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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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燕不知究竟是何来头。”季乐袅习惯性地凑近苏珂问道。
“燕前辈乃是泉宕城燕氏子弟,其余我们也不知道。”裴云初替苏珂回答。
泉宕城?燕氏子弟?
泉宕城确实有一个燕氏家族,季乐袅在心里快速地回忆。
泉宕城的燕氏家族许久之前也是名门望族,只是十多年前就已经没落,连家传剑法都没保住。现如今燕氏传人怕是只有两三个人。
这位燕不知这般年纪只看内力能够外放就已经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若是身在燕氏又怎么会籍籍无名?
假身份。一定是假身份。
不止他这么想,陈老也是这样认为,他浑白的眼睛盯住燕不知,又看了一眼明卜,见明卜摇头更是对这个燕不知感兴趣。
“好了。”说话的这会工夫,燕不知已经到了最后,不过三息他收回手,对着脸颊红润的骆溶溶说道,“这道真气会护住你心脉,五十年之内寒症不再复发。至于五十年后…”
骆溶溶紧张问道,“会如何?”
“想必到时候你已70高龄也不用在意这些!”
苏珂: “……”
裴云初:“……”
季乐袅:“……”
明卜: “……”
老陈:“呵呵,燕少侠幽默。”
“是啊……”骆溶溶笑笑,“多谢燕前辈救治之恩,溶溶无以为报,只愿……”
燕不知,“报答就算了!你怕是活不过我。”
此话一出,现场再次陷入了沉寂。连骆溶溶都愣在那里,随后反应迅速轻咳两声 ,“咳咳…此大恩无以为报,咳……燕…公子…若是有需要,溶溶万死不辞!”
话一说完又尴尬地捂住嘴,想来是多年习惯,说话前总忍不住咳嗽两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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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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