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敲门声引得几人回头，裴云初离门最近，顺手开门。
范小凤端着茶杯，笑的甜丝丝进来，一眼扫过几人说，“茶水简陋，这水是刚烧开的，杯子也已洗过，各位莫要嫌弃。”
“小凤姑娘客气了，是我们借用宝地，你和赖医师不嫌我们叨扰吵闹就好。”离人语弯腰两手接过茶水放在桌上。
红茶的香味顺着升起的暖气钻入鼻孔，范小凤倒了水一一递过去，眼一扫识情识趣地说道，“小凤就不打扰了。”
“谢谢。”苏珂两手接过茶，杯子不烫，端着手里只有暖意。
范小凤离开后，苏珂将茶杯放在桌上。
这会所有人都没喝茶的心思，她转身望着一旁的瞿唐，郑重地行了礼，“瞿先生，小袁公子，苏珂同样也有事拜托两位。”
袁戈迟疑了一下，没听见瞿唐吭声，鼓起勇气做主，“苏珂姐姐尽管说。”
苏珂：“师兄说得对，还不知无悲帮为何盯上哥哥，瞿先生既然和无悲帮接触过，还请你做个中间人，请来无悲帮的人好让苏珂知道原因。”
离人语好奇，“无悲帮不是在圩阳城？”
袁戈：“要真是无悲帮盯上苏越哥哥，这会联系四象门跟踪，抓了苏越哥哥，总不会一直在圩阳城，一定有无悲帮的人藏在建宁府。”
离人语闻言讪讪地摸摸鼻子，他说完也就反应过来。袁戈一解释，倒显得他没脑子，要是再接着一句‘其实我也想到了’，莫名有种欲盖弥彰的苍白。
干脆咳嗽一声，“那就拜托瞿先生和小袁公子了。”
“师兄去过官府，师兄再和我走一次？”
苏珂望着离人语，对方一声“好”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应了。
“瞿先生和小袁公子去四象门约见无悲帮的人，云初一起去？”苏珂转而看着裴云初。
裴云初犹豫地点头。
既然已经确定分头行事，他们一行人出了药房。
店铺里看病的百姓脸“豁”的一声看着从后院出来这些人，没等人离开小声地问着赖医师，
“这不小袁公子吗？这么小的年纪也来你这看？”
说完盯着裴云初和苏珂的脸愣了一下，看两人挨在一起举止亲密，嘿嘿两声说道，“这男人光长得好也不行啊？”
“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啧啧…”
赖医师抬眼，声音不缓不慢，“小凤，捡药：枸杞子12，肉苁蓉3，熟地黄15，巴戟天10，阳起石6，益智仁9，用水煎服。一天早晚各一次，吃上三天。”
那人连捂着脸挤在诊桌上，声音小而急促，“赖医师呦，你可小点声，小点声。”
瞿唐瞪了那人一眼，护着袁戈站在两者之间，遮住了袁戈的视线。
离人语当作没听到，上前和赖医师打了招呼。
这边瞿唐咳嗽两声带着袁戈出门，等离人语和裴云初出来，瞿唐摸了摸手，袁戈立马反应过来，“苏珂姐姐若是去官府，能否问问家父在哪可好，母亲在家甚是担忧，要是有了消息我才敢回去。”
苏珂知道袁戈这次来就是为了他父亲的事，点头答应，拱手与三人告辞。
门口，范小凤捡完药递给看病的人，等人走后伸头看着苏珂离去的方向，“苏姑娘这是怎么了，才刚来就走？”
赖医师写着药方，似乎没有看见，“你管那些作甚，乱七八糟的事咱们平头百姓能有几条命掺和。”
范小凤讪讪地收回目光，回到药柜上，拿起包好的药一一装进篮子里，“宣房街李大婶家风湿又犯了，昨个买菜时候说让我配些药送过去，我先去了。”
她走得很快，转眼就消失在街头，随着范小凤的离开，药房里只剩赖医师一人。
他叹了口气，看了眼外面的天空。
乌云消散，天气晴朗。等到后院，赖医师将收到药材库房的药架子一个一个搬出来，然后坐到廊檐下的凳子上。
圆滚滚的身子盖住了身下的小凳子，他这个体型弯腰拿药材不是件简单的事。
于是身边又放了个不大的小桌子用来放药材和茶壶。
“老了，唉。”他拿起药材一刀一刀地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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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珂很少和官府打交道，唯一接触过的就是缺月城的陈老，但陈老给人的印象更像在地里刨食的农民，干瘦黢黑。
而建宁府的官府，离人语来的路上已经说了一遍。
建宁府分为城主府和衙门。城主府主管城中吏户、礼、兵、刑、工的政务，衙门只负责建宁府的安全问题。
如今建宁府的城主出自郑公城，是大宗师郑公的第七孙郑观音，由朝廷亲封，有直谏圣上，无令调三城军的权力。
“观音？”苏珂想了一下，“和练无涯、定浑王并称禁魔三杰那个郑公城观音奴？”
“果然下山会长见识，郑公城能有几个观音奴？”离衙门还有些距离，离人语提到郑观音十分感叹，
“那个郑观音自小就是个药罐子，我外公还曾受郑公邀请去给他看过病，曾说他难活过十五。”
苏珂眉头一皱，神色讶然。
离人语的外公就是药王谷的药王何为先，说郑观音活不过十五不是随便说说，现如今郑观音都成了建宁府的城主。
想来药王谷也有医错的时候，苏珂保持沉默。
离人语对此没什么感觉，反而有些好奇，自顾自说道，“外公早些年在江湖上还有个活阎王的名号，自从郑观音过了十五生辰，这名头总算是摘掉。”
“只是我外公的医术不说是天下第一，也是江湖翘楚，这个郑观音有何奇遇能活到现在？怪哉！”
说着说着，离人语自己陷入沉思。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说不得有人专攻疑难杂症，郑观音恰好碰到了这类医师？”苏珂说。
离人语点点头，跟着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穿过街，路上的人渐渐少了许多，街上巡逻的红衣卫格外明显。
到了衙门，门口左右两边各自守着带刀衙役，大门的正右方，竖立着一人高的巨大红鼓。
衙门的中心大堂是审理案件的公堂，左边小门通向的是衙门的武库和粮仓，禁字牌老远就竖立附近，手腕粗的锁链将武库面前的小片空地围了起来。
右边的小门通入一个小四合院，这地方原本是衙门的学官、巡检、驿丞等属官用来负责当地教育、治安和交通的工作区域，因为有城主府存在，这里就变成了接待的地方。
衙役将他们带到这，大约五分钟后，衙门的县丞任茂匆匆过来，告知张府衙今日一早就去了城主府。
若是要问苏越的案子，问他也可以，但有些东西衙门尚在查，不能全部告知。
苏珂明白，她来此原本也只是想确定一件事。
苏珂：“哥哥失踪和如意馆、四象门有关，还不知他们是做什么的？”
她来这两日也是看明白了，其他地方的江湖门派，例如灵鹤山是靠晏今安的武学，和留仙城的供奉，他们路上碰到的白虎堂是靠欺压百姓。
建宁府对江湖门派恶毒厌恶很深，很难想象如意馆和四象门怎么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建帮立派。
任茂文质彬彬地介绍，“如意馆是个风月场所，不仅如此，袁莱有个结义兄弟，名叫瞿唐，少年时师从银叶刀柳环，是个天玑境的一流高手。”
人不可貌相，苏珂回想瞿唐的样子，有些意外。
“那四象门？”
“四象门经营赌庄。”任茂语气轻视，“半年前赵展鹏还在赌场混日子，不知怎么回事娶了四象门余钱的女儿余依依，两个月前余钱去世，赵展鹏成了一帮之主。”
也是在建宁府对江湖门派管控严重，若不是如此，赵展鹏恐怕坐不稳门主之位。
苏珂察觉到任茂语气不同，神情淡然，又问了一些其他事，扯了一个时辰，苏珂提起如意馆门主一直在城主的事，任茂摇头，表示城主府的事他们衙门管不了，许是苏越还未找到的关系。
又过半个时辰，别说任茂，离人语也察觉到不对。
出了衙门，离人语一脸好奇心直口快地问道，“不是说问问苏越是不是被四象门带走，你怎么一句也没问。”
苏珂叹了口气，“哥哥要真是在四象门，案子进入结尾，刚刚任县丞就不会表示，有些事不方便透露了。而是该恭喜我们了。”
“既然不在四象门，那就是被转移到了无悲帮。”离人语着急起来，“那还得了，也不知云初那边什么样子，怎么回事，这无悲帮是跟苏家刚上了吗？”
苏珂嘴角抿的铁直。
苏家的本家在缺月城，因为魔剑苏家的生意一直往外扩散，苏越大部分时间都在各地轮转。
留仙城、缺月城、建宁府和燕京这四个地方来回跑，鬼知道苏越是怎么惹上无悲帮的。也许只有无悲帮的人和苏越自己知道。
苏越的案子随着官府的透露，已经可以说是明朗。
四象门和无悲帮已经是定死的主谋，但问题就在这里。
苏珂脑子乱乱的，她停下脚步，站在街道的中间，人影晃晃，离人语担忧站在她面前，嘴巴一张一合，说着苏珂听不见的话。
她脑中嗡嗡地出现袁戈和瞿唐找到回春堂的画面，想不明白，既然四象门和无悲帮才是主谋，那袁戈在担心什么！
除非……
除非袁戈根本就没有说实话。
苏珂的脑海中的混乱忽地镇定下来。
离人语抓着他的肩膀十分用力，“师妹！师妹！回魂了！不然我就施针了！”
苏珂咽了口水，望着面前的离人语后退一步，语气十分认真，“师兄，你觉得衙门查案快吗？”
离人语皱紧眉头，一时不知苏珂是在嫌弃衙门没找到苏越，还是真心问他，
他想了想说，“快！”
“那建宁府的官府和四象门如何？”
离人语皱紧眉头，望着苏珂的黑漆漆的眼睛明白了她的问题，回答，“蜉蝣撼树。”
没错。
建宁府的衙门极其强势，红衣卫日夜巡逻，四象门一个赌庄起家，门主又是新上任的，如何能和衙门比。
苏珂得了回答，低下头，自言自语说道，
“那你觉得四象门一个赌庄，怎么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抓走苏越，更甚者转移苏越，所有事都在衙门行动之前……”
离人语听得不大清楚，想了一会恍然大悟，“你是说有人帮四象门？不是无悲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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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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