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余缘没有立刻像往常一样立刻上楼。
他知道余夫人最是喜爱在饭后看些狗血伦理剧，便也准备陪着她在楼下客厅坐一会儿，谁知余夫人自己却不乐意了，赶着他上楼去。
“你又对这些电视剧不感兴趣，坐在这儿干什么?别扰了我看电视。”
余缘无法，只得哭笑不得地上楼了。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不仅仅是看电视，还在等着忙碌的丈夫归家。
即使丈夫今晚不一定回来，她也会在睡觉之前一直等着。
小时候的余缘不曾理解过她，长大之后才发现，原来有时候等待也是一种幸福，而对于被等的那个人来说，家里总有一盏灯为他留着也是一种幸福。
在过去二十余年中，这一幕已经上演了千百遍，并且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不得不说，家庭是孩子最好的学校，而余缘的父母也成了他婚姻观和感情观上最好的老师，可惜，余缘自己却是一个不合格的学生，没有学来父母身上的千分之一，还真是令人唏嘘。
余缘上楼后骤然空闲下来，竟觉得无事可做，在书桌前坐了一会儿，他又打开了电脑，开始搜索今天下午在方图南家看过的动画片。
待搜索页面出来以后，他随便选了一集打开开始观看，但看了一会儿，他却突然觉得这动画没有白天那么吸引他了，看着看着，他反而开始发呆。
平常也不是没有一个人在楼上待过，但今天怎么就这么无聊呢？
余缘任由电脑放着声音，自己却低着头，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锁屏，手指不由自主地点开自己和方图南的对话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就连余缘也没有想到，他跟方图南竟然已经聊了这么多页，甚至比他和陈禾聊过的内容还要多。不知不觉间，方图南这个人正用他难以想象的速度占据了他的生活。
余缘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点不可置信。
原来他跟方图南已经变得这么亲密了吗？怎么就已经聊了这么多内容了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突然开始向上翻看着他们的聊天记录，他自己也想知道他们究竟聊了些什么东西。
得亏余缘没有删除聊天记录的习惯，现在就连他跟方图南第一天加上好友后打招呼的话都能重新查阅到，更别提之后聊的那些日常了。
这么乍一看，他们好像并没有聊多少有营养的东西，大多都是闲着没事儿干的时候随便发了些什么话和表情包，又或者是平时突然发现了什么好玩好看好吃的东西，然后即时分享给了对方。
就是这些毫无营养的内容一天天地积累了起来，这才让他们的关系更加密不可分，甚至开始超越友情的界限。
想到这里，余缘心里一凛，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方图南为什么会愿意跟他聊天呢，他……大概，也许，应该不会是喜欢他的吧？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一个层面来，可能是因为他和方图南之间的关系实在很暧昧吧，脑子突然一拐就拐到这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地方上来了。
然而，这样堪称荒谬的想法只在余缘心里存在了一秒，就被他自己彻底反驳了。
方图南在他眼里是成功人士的典型代表，与他这种一事无成的大学生简直是天壤之别，人家见过的世面比他多得多，要什么样的Alpha没有?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可能吗？别搞笑了。
他不但不相信有这种可能，反而还产生了一种意淫朋友的负罪感，这让他面红耳赤、羞愧不已。
于是，他勒令自己就此打住，别再做梦。
就在余缘有一搭没一搭地向上翻看着两人之间的聊天记录时，对面的方图南就跟有心灵感应似的，突然发信息过来找他聊天。
余缘的脑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手指就已经下意识在手机屏幕上划拉，开始查看刚刚收到的新鲜出炉的信息。
方图南发了一张现拍的月亮过来。
看今晚的月亮，他说。
这几天正好是月中，天气也很好，所以天上的月亮圆得像个盘子一样，颜色也亮得显眼。
方图南兴许是无意中抬头看见了，就也和他分享一下。
看着照片中那一轮圆月，余缘做了一件傻事。
他居然来到窗户前，将照片放大，开始比对天上的月亮和照片里的月亮究竟有什么区别。
拿着手机举了几秒后，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多傻。
都是同一轮月亮，哪里有什么区别？区别都是发照片的那个人赋予的罢了。
尽管明白这个道理，余缘还是很认真地用自己的手机拍了同一轮月亮，又给方图南发了过去，并且心里惴惴不安地等着对方的回应。
因为就在他拍照发过去的一瞬间，他突然想起有关月亮的一个典故。
夏目簌石说，今晚月色真美。
方图南说，看今晚的月亮。
除了“月亮”二字，两句话本毫无关联，但余缘就是神奇地将它们联想到了一起。
大概是刚才想得有点多，现在老毛病又开始犯了，他的思绪又拐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然而，方图南对余缘发过去的“月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十分寻常地回了一个“发射可爱”的表情包，然后说:“这是你”。
这个表情包余缘自己也有，不知什么时候被方图南拿了过去。他盯着那个动图看了半天，这才明白方图南刚刚是在夸他可爱。
姑且算是夸吧？
顿了一下，他又有些怀疑地反问自己:到底是不是在说我可爱?
余缘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竟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然变得畏手畏脚，连回个信息都要开始瞻前顾后了。
好在对面的方图南也没有像他一样纠结于这几句话，只是转移了话题，开始问他明天有什么安排。
方:你好不容易回趟家，应该是要跟家人待在一起吧？
余缘笑了一下，他的家人最近可没空跟他待在一起。
他的家庭关系虽然亲密，但也不是一味地腻在一起，因为他们三个人都懂得松弛有度，有时候适当的距离才会更有利于家庭和谐，所以余缘虽然回家了，却有自己的安排。
最近他们学校正在筹备爱心义卖活动，这是由各个社团在几年前自主推出的活动，并且一直延续至今。
简而言之，就是由加入社团的学生提供各种“商品”进行义卖，然后将赚来的资金捐给与A大有义务劳动合作的孤儿院或养老院。
余缘本就没有加入过任何社团，自然不需要为这个活动准备什么义卖商品。
奈何陈禾这个社牛加入了不止一个社团，且每个社团都要求他贡献出至少一份商品，他扣扣搜搜准备的那点东西根本就不够瓜分，把他急得抓耳挠腮，直呼“救命”，这不就来找余缘江湖救急来了。
但余缘一回家就替他在家里找了找，确实也没有找到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就干脆打算明天出门写生，画几幅画给陈禾送过去。
对他们这些美术相关专业的学生来说，随手画的画不值钱，但画完之后再简单裱一下，还是有其他系的学生愿意花钱买一副当个装饰品的。
然而，这样一番缘由解释起来过于复杂，余缘便只说自己明天出门写生，却没想到方图南居然打破砂锅问到底。
方:去哪里写生?
说实话，余缘本来自己也没有想好要去哪儿，说不定就走到哪儿画到哪儿了。
也许是看余缘许久没有回答，方图南猜出了什么，主动向他推荐了个地方。
方:你觉得洄山怎么样？
洄山?余缘一愣。
住在这个城市的人没有人不知道洄山。
这个地方就在城郊，说是一座山，实际并不高，最多只能算个丘陵。但洄山之所以成为这座城市的地标，是因为它的山脉很长，像是一位柔情似水的母亲，将这座城市抱在了怀里。
洄山的山脚是一块很广阔的人造草地，经常有人去那里郊游放风筝，有山有水有风景，倒确实也是个不错的写生地点。
既然方图南都这么提出来了，余缘就下意识以为他也要去，却没想到对方似乎真的只是提供建议，并没有流露出与他同去的想法。
明明以前出门写生时也是自己一个人的，现在看到方图南没有陪他的意思，竟然难得生出一点失落来。
我以前有这么粘人吗？他皱眉想着。
大概是有的，不然也不会被叶询狠狠甩掉。
还是要独立一点才好。
忽略心里那点微不可查的失落，余缘就此将洄山纳入自己的首要写生地点。
他跟方图南虽然经常聊天，但每次聊的时间并不长久，那么多的聊天记录大概是因频率取胜，而不是时间。
尽管这样，等他终于将视线从与方图南的聊天界面上移开时，他却惊讶地发现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了。
就算时间不长，但也挺耗时的，他暗暗想。
余缘现在算是发现了，方图南在不忙的时候工作时间很自由，比起白天，他似乎更喜欢晚上再开始工作。就像现在这样，时间一到九点就是他的工作时间了。
放下手机后，余缘又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是要准备干什么。
他现在常用的那个画板放在了公寓，但他高中时用过的画板还好好地在家里收着，便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
到底是已经过了两年了，找出来还颇费了一番功夫，找了老半天，他才终于从自己的柜子底部里掏出了一个4K画板。
又在画板夹层里塞了几张素描纸，准备了一套简易的工具之后，他心里才生出一股安全感来。
提前准备好，总好过明天慌里慌张地出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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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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