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热气蒸腾而上，在磨砂玻璃上晕出一片水雾，模糊了里面的身影。
黎遥最后还是认怂，在舒泽远的办公室洗了个澡。
实在是他浑身汗湿黏黏的难受，而他的房间虽然有洗浴的设施，他却不敢用，谁知道会不会跟恐怖片里一样掉血水或者头发丝，那场景，他估计能吓死。
昨天他也是打了盆水随便擦擦，哪像现在，可以舒舒服服淋个热水澡。
黎遥眯起眼，水流从头顶落下，一路经过脖颈，腰侧，滑过修长笔直的小腿，往下蜿蜒，落入下水道。
冰冷的身躯被热水一点点暖透，直到薄薄的皮肤都透出粉色，黎遥才关了热水。
可洗完后，黎遥看着旁边潮的不行的病服，一时陷入两难。
他才刚刚洗干净，不想再穿脏衣服，可除了这些，他根本没其他可穿，就连内裤也是……
就在黎遥咬牙拿起病服准备将就一下时，浴室门外响起舒泽远的声音，“我拿了衣服，我给你放门口。”
黎遥没想到舒泽远考虑的这么周到，一脸欣喜，想都没想，直接跑到门口，“我洗完了，你递给我就好。”
他将门打开一个小缝，伸出手臂在外面晃了晃，却什么都没碰到，“舒医生？”
可能是因为洗了澡没擦干，黎遥的手臂上湿漉漉的，泛着莹润的白，手腕纤细，弯折的弧度脆弱又漂亮。
舒泽远看到黎遥关节处挂着一滴水珠，圆润饱满，摇摇欲坠，他伸手轻轻碰上去，一触即化，水珠温温热热，似乎将黎遥此时的体温也带给了他。
他看着那四处乱抓的小手，又往前走了一步。
黎遥终于碰到了他的胳膊，他能听到浴室门内传来一小声惊呼，随机收紧手，像是怕他跑了。
洗完澡的黎遥比平时更软，手指被热水泡的粉粉的，沿着他小臂肌肉的纹理一路往下，最后终于找到了他拿着的衣服。
可黎遥看不到，一只手拿不住，于是浴室的门开的更大了些。
黎遥探出头，努力伸手去够衣服，没发现自己半个身子已经露了出来，混合着稀薄的水气，被旁人尽收眼底。
黎遥的皮囊真的很好看，五官精致，四肢比例完美，像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就连此时由于紧张蜷缩的脚趾，和脚底湿漉漉的一滩水渍，也叫人挪不开眼。
舒泽远喉结滚了滚，突然扣住了在他手上勾衣服的那只小手。
惊慌之下，门又开了些，不过黎遥很快反应过来，将门缝压小，疑惑道：“怎么了吗？”
黎遥觉得舒泽远有点奇怪，看向他的目光不似平日的清冷，反而充满占有欲，像是盯上猎物的猛兽，随时都能把他一口吞下。
可等他一晃神，那股感觉就散了，舒泽远一如往常的温润有礼，看他光脚踩在地上，提醒道：“浴室很滑，小心摔跤。”
黎遥这才发现自己一只腿大剌剌地露在外面，不光是脚，就连大腿根都探出去大半，他连忙并拢腿，将干净衣服一把抓了过来，“嗯嗯，我会注意的。”
砰地一声，浴室门被关上。
黎遥靠在门后，手压在心口，听着自己蓦地变快的心跳，暗道自己不争气。
怎么老是在舒医生面前出丑！
不过幸亏医生绅士，要是换了姜逸那货，这种情况，他只要敢开门，姜逸就能把他拽出来，狠狠占便宜。
黎遥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可穿好后，老觉得内裤有点小，卡的他很不舒服。
他看了眼自己换下的内裤，想了想，收起来放进了口袋。
舒泽远给他准备的病服好像是升级款，多了口袋装东西，正好让他将自己的脏内裤带走。
之后回去洗洗晾干还能换。
等他收拾好自己出门，看到舒泽远正在打电话，看他出来，用眼神示意他等等。
黎遥听话地没有出声，他看着背对着他打电话的舒泽远，目光有落在不远处的办公桌，想了想，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办公桌上摊开着两份文件——
[4309号病房扩容通知——黎遥，姜逸，简永新同住。]
[4309号病房黎遥住院申请。]
黎遥瞪大眼，他没想到舒泽远这么快就知道了他跟姜逸合住的消息，这会不会是舒泽远生气的原因？
他能隐隐感觉到舒泽远对自己超乎寻常的关注，就连办公桌上放的也是跟自己相关的文件。
现在姜逸跟简永新的加入，像是有人闯入早已被圈好的地盘，当然会引起持有者的不满。
黎遥也不知道自己类比的对不对，既然舒泽远这么关注自己，是不是也猜到了他今天会来？
[门外的人会幻化成别人的声音吗？]
[不能。]
这个时候，黎遥突然想起了之前跟系统的对话，门外那个敲门的人，以及日记本预警的坏人，到底是不是舒医生？
他觉得自己好像深陷一个巨大的棋局，他是其中最不显眼的一环，而舒泽远，就是那个下棋的人。
“舒医生，饭来了！”
门外的声音突然打断黎遥的思路，他慌张退后一步，差点撞上办公桌坚硬的桌角，好在一只手及时扶住他的腰，将他带了回来。
舒泽远垂头看了眼神色慌乱的黎遥，没问什么，只说了句：“站稳。”
就往门口走去。
黎遥不知道舒泽远有没有发现自己偷看他的文件，等再抬头，只见舒泽远拿来了两份盒饭，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过来吃饭。”
黎遥隐隐察觉到舒泽远的态度又冷淡了下来，可这次他一点都不敢问，生怕问到什么不该问的。
有句话说的对，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舒医生肯定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也没那么温柔……
黎遥坐的端正，可紧紧捏着饭盒的手以及吃饭的速度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
他的脸颊鼓起，像是一个疯狂进食的仓鼠，刚洗完澡的头发愈发蓬松细软，搭在黎遥面上，将那张白皙的小脸衬的乖巧无害。
舒泽远看着那一头安静吃饭的黎遥，没动筷子。
这么宽敞的桌椅，黎遥毫不犹豫选了距离他最远的那头。
说黎遥胆小，那的确是，明明猜出了什么，却不敢问，甚至让他吃饭，也不怕有毒，乖乖接过就埋头苦吃。
可这小东西胆子也大，敢一个人来找他，也敢背着他跟姜逸搅和在一起，甚至还答应跟别人一起住。
也不知道是谁当初死磨硬泡说要住单人病房，还找各种借口叫他过去创造独处时间。
可这几天，黎遥一次都没主动叫过他。
“啪”的一声，是筷子落到玻璃茶几上的声音。
黎遥被这清脆的响声惊到，愣愣抬头，却见舒泽远凉凉看着他，薄唇轻启：“过来。”
不是询问，不是建议。
是命令。
黎遥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危险，后颈汗毛竖起，他想都没想，端起盒饭坐到了舒泽远身边。
可能是走的太匆忙，黎遥没把握好那个度，几乎是跟人紧紧挨在一起，肩碰肩，胳膊挨着胳膊，甚至腿也碰在了一起。
黎遥想退一点，可是又怕哪里惹到舒泽远，只得努力并拢腿，这姿势让尺寸不符合的内裤绷的更紧，让他不自在极了。
“这样可以吗？”
黎遥嘴里饭都没吃完，声音含混，听起来又乖又好欺负。
舒泽远见他一直左右乱动，脸上的表情愈发冷淡，“怎么，跟我待在一起很难受？”
黎遥没想到舒泽远会这样想，咽下嘴里的饭，想解释，“不是……”
可后面的话他怎么都说不出口，羞的脸都憋红了。
他的手紧紧拽着腿上的衣服，好像这样就能让那个内裤宽松一点，“是……内裤太小了……”
黎遥声如蚊呐，连带着头都低下去了，耳根滚烫，像是在往上汩汩冒着热气。
舒泽远显然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黎遥看着瘦，可是该有肉的地方都有，曲线饱满，他该准备大一点的。
“是我没准备好。”
“嗯。”黎遥抬手揉了揉眼睛，低低应了一声。
舒泽远看着一直深深勾着头的小人，叹了口气，抬手将人搂进怀里，抬起他的下巴，“怎么还委屈上了？”
黎遥眼眶湿湿的，被手揉过的眼尾也通红一片，粉白的小脸皱成一团，像是被欺负了也不敢还嘴的小兔子，只默默绞着手伤心。
“没委屈。”黎遥别过脸，不想让舒泽远碰。
他知道对方身份不简单，这也是他不敢反抗的原因，可是亲口说出内裤小了这种话，真的太伤自尊。
可他刚别过头，又被舒泽远强硬地掰了回来，那双温润的眸子里透出一点强势，“黎遥，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果然，此话一出，黎遥就不挣扎了。
“你最近是不是一直跟姜逸在一起？手电筒是他送你的？看来他还挺宝贝你这个前男友。”
最后三个字的语调拉长，颇有些嘲讽的味道。
黎遥刚刚那点气势被舒泽远几句话说的荡然无存，他抬眼，看着面前这张英俊的脸，突然觉得很憋闷，反问道：“你在乎吗？”
舒泽远的确对他颇为照顾，也不抗拒他主动的亲昵，可对方一直是那副温柔有礼的模样，像是披着厚重的外壳，不透露出分毫真实的情绪。
不像姜逸，会巴巴地凑到他面前，眼里满是对他的欲。
黎遥的话将舒泽远问住，他看着怀里变得气鼓鼓的小人，轻笑一声，捏了捏黎遥的腮帮子，“牙尖嘴利。”
他将桌上早就倒好的温水递给黎遥，“喝点水，你刚刚吃的太快了。”
黎遥抿了抿唇，接过水杯，配合地将水喝完。
舒泽远抬手擦掉他唇边溢出的一点水渍，“喜欢姜逸？”
他又恢复了之前和缓的语气，甚至更温和，可是黎遥只觉得冷。
黎遥摇了摇头，抽出纸巾，将舒泽远染湿的手指擦干净。
舒泽远被他讨好的举动取悦到，捏了捏黎遥软乎乎的手心，“真乖。”
黎遥能听出他声音里的笑意，甚至胸腔都微微震动，显示着主人愉悦的心情。
他又往人怀里挪了挪，虽说是坐在沙发上，可几乎整个人都被搂在怀里。
舒泽远好像很喜欢自己主动亲近他。
黎遥用脸颊蹭了蹭舒泽远的白大褂，闷着的声音像是含着水，“我想续住院日期，我可以再住六天吗？”
舒泽远看着怀里乖软的小人，唇角弯出一抹弧度，“当然。”
想住多久都可以。
舒泽远：最好别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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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恐怖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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