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糕呆呆地站在原地,在风中低语:“他说,让我滚远一点。”
系统顾不得跟她算账了,一动不动地待在她脚边,担心地仰头看她。
她的脸上写着我好伤心四个字。
就算是撒娇打滚不愿意执行系统命令,也从来没有被说过这么严重的话的年糕,眼眶渐渐的泛上了热泪,忍不住抽噎。
小手用力一抹眼睛,她哭着朝着男人的背影大声喊:“坏蛋!笨蛋!这么多天以来,是我一直在保护你呢!”
司晏昌的脚步停了下来。
然后,他转过身去,遥遥看着她,声音低沉:“这么说,这几天一直跟着我的人就是你?”
“是我!”年糕踉踉跄跄往前走了几步,眼泪止不住:“都是我的功劳,不许别人占!”
冲动的热血上头,什么害怕、怜悯都顾不上了。
“虽然你是个特别坏的坏蛋,但是我好怕你死掉。”
她别过脸去,带着哭音小声说:“为了保护你,我好辛苦。”
“你一点都不知道,那天晚上,你一直到半夜都没有回来,这里没有路灯,太黑了,我怕你走路摔倒,特意把路中间的几个大石墩都搬走了,很重的啊。”
“搬到天桥上了是吗?”司晏昌轻笑了一声,扯动了嘴角的伤口,他碰了碰:“原来我走到底下的时候,差点给我开了瓢的石头,是你放的。”
“还放了一溜,挨个滚下来。”
年糕的哭腔一滞:“有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没有没有,我没有搬什么大石墩,肯定是别人搬的。”
她又抬头,红通通的眼里饱含诚挚:“可是,我怕你滑倒,晚上花了好久好久,把你回家这条路上的所有雪都扫到了两边,是我一个人做的!这是我的功劳!”
“哦,所以是你,把雪掩在了没盖好的井盖上,让我差点踩空掉下去的?”
“……”年糕摆摆手,挤出笑容:“不是,其实我刚才是骗你的,我从来没有扫过雪,一定是别人扫的。”
“可我还给你送了手电筒,就放在你店门口的地上。”
“那个被雪浸湿了漏电的?”
“不不不,我好像又记错了,我从来没去过你的店门口。”她的头都晃出了虚影。
系统的猫爪捂脸。
年糕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因为时间太巧了,司晏昌一直以为这些隐秘而针对性极强的行动,都是田嘉豪干的,运气好了,可以伪造成他意外死亡的假象,可原来——
“原来都是你的功劳啊。”他意味深长。
这下年糕彻底不哭了:“不不是我的功劳。”
她小手紧张地交叠,左顾右盼,“可能是别人的功劳,我不占。”
司晏昌一瘸一拐走到她面前,慢慢蹲下身,轻柔地捏了捏她的脸,“玩够了吗?小朋友,你说的没错。”
他面色骤然变得冰冷:“我确实是个特别坏的坏蛋,也没空陪你玩什么致命的过家家。”
他转身离开,年糕下意识想要拽住他的衣服不让他走,却被他转身的力道带得一个趔趄,摔倒了地上,脸也埋进了雪里。
可他没有再回头。
年糕自己撑着地爬了起来,慢慢地拍拍膝盖,对系统小声说:“他不理我。他是不是讨厌我了?”
系统刚才在发呆,慢了一拍,才说:“哦,不是的。”
它用爪子拍拍她裤腿上的雪,哄她:“其实他没有讨厌你,在原剧情里,刚开始对待救下他的女主,反派也是横眉冷眼的。”
“虽然面上不显,但他心里一定可感激你了!”
“真的吗?”年糕很怀疑。
系统却再一次出了神。
它在想,按现在这个进度走下去,有朝一日反派会不会死在年糕手上。
“猫猫?”年糕疑惑地摇摇它:“你怎么了?”
系统回过神来,下定决心,轻声说:“乖,咱们还是改变计划,不保护反派了。”
“为什么?”
当然是怕反派出事,“当然是怕你辛苦。”
“哦,谢谢你。”年糕低着头,抿着嘴,往前走,沉默了。
小小浅浅的脚印,印在了一排刚走过的大脚印里,旁边还有一串梅花印。
一人一猫逐渐消失在雪地里。
“宴哥,你那天晚上后来又去哪里了?”当时司晏昌掉头回去,让他独自开车离开的时候,他就想问了。
司晏昌和煦地摇头:“没去哪里。”
黄毛不信,还想问些什么,可是看着司晏昌嘴角的笑,就知道他不会说了,只好作罢。
司晏昌顿了一下:“这段时间小心点。”
田家的小儿子因为赛车出了严重事故,虽然经过抢救,性命勉强保住了,但下半生都离不开轮椅了。
这件事在圈子里传开,众人议论纷纷,大多是幸灾乐祸,只有少数人知道出事的真正原由。
虽然田嘉豪并不是田家最受宠的那个,不过到底是姓田,按理说田家是要找司晏昌要说法的。
只是无奈他身边一圈狐朋狗友都知道,是他自己找人动的手脚,而且做得并不高明。
无遮无拦,最后还被人反将一军。
据说田家老爷子因此大发雷霆。
虽然不知道司晏昌是怎么掉的包,但田嘉豪实属自作自受,至少明面上,田家没有理由找司晏昌的麻烦。
暗地里,就不一定了。
黄毛目露担忧:“宴哥,要是真的找麻烦,他们肯定是冲着你去。”
司晏昌笑了笑,“不用担心我。”
今天是周末,店里热闹了起来,拜司晏昌那张脸所赐,来的女客人居多。
黄毛白天就在店里帮忙,结账之余搞了搞卫生。
年糕坐在马路对面,远远地透过书店的玻璃窗朝里偷看,寻找司晏昌的身影。
只是总有个头上一撮黄毛的身影挡在窗前。
她唉声叹气。
系统看着看着,却想起了什么,眼瞪圆了:“啊,是他。”
“是谁?”
“那个黄毛啊。”
系统表情严肃:“我想起来了,他是这本书里跟着司晏昌的一个小反派,最后的下场也很凄惨呢。”
年糕闻言打量了他一下。
黄毛正擦到门边,一扭头,玻璃门开了,却没看见人。
正纳闷,他视线下移,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探头进来。
那个小脑袋东张西望的,怀中好像还抱着一个黑色的东西。
小家伙悄悄看向柜台的方向,然后迟疑着走了进来,黄毛也终于看清了,她怀中抱着的是一只猫。
那小团子的脸蛋白生生,圆嘟嘟的,他还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这么可爱的小孩,使劲揉了揉脸,让自己的表情尽量不那么吓人。
“那个,小朋友?”他拦在年糕的面前,用矫揉做作的声音说:“我们店里不让带宠物的哦。”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僵硬,换作一个正常的小朋友,早就被吓哭了。
年糕有些自得——她可不是什么正常的小朋友。
感受得到黄毛恐怖外表下的善意,她笑了笑,然后举起手中的黑猫给他看。
黄毛定睛一看,那黑猫的屁股后头有个拉链。
原来只是玩偶。
“请问我可以进去了吗?”年糕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巴着。
黄毛的心都要化了,脑子也跟着融化,想不起来要问她的来处:“当然可以了,哥哥带你进去。”
他带年糕走到了一个放着漫画书的书架前。
翻遍了书架,终于找到一本陈旧的童话书,他拿了下来,蹲在她面前:“你坐在这里看这本书,好不好?”
用语简直耗尽了他毕生的温柔。
年糕点头。
可他却没有将书交给她,而是又掏出了一包餐巾纸。
一边仔仔细细地擦书,一边自言自语:“旧书不怎么干净,有很多细菌,小孩子会生病的。”
年糕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末了,接过了书,说:“叔叔,谢谢你。”
黄毛的脸红了红:“别客气,叫哥哥就好了。”
年糕坐在了窗台前,背靠着窗,翻开童话书的第一页。
看着插图上的绿色森林,顿了顿,她好像做了某个决定,直直望向他:“叔叔,你愿意给我种树吗?”
黄毛一怔:“你说什么?种树?”
年糕许下了轻轻的诺言:“如果你愿意给我种树交保护费,我就会保护你,让你好好的。”
两双迥然不同的眼睛视线相接,黄毛看着这个说话奇怪的孩子,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正常起来。
许久后,在年糕沉默的等待中,他晃了晃头:“哈哈,谢谢你啊,不过你这么小,还不如我来保护你呢。”
年糕低下头,老成地叹了一声气。
黄毛离开了这里继续打扫,只是时不时关注这片区域。
她一时沉浸在那幅郁郁葱葱的插图中,怅然地想到自己的山,长长的睫毛微颤,斜上方,一缕阳光穿过窗帘缝隙,小心地在上面落脚。
店里的女客人们都留意到了这个坐在窗边,长得好像天使一样的孩子,目光纷纷投射到她身上。
年糕察觉到,回看过去。
一幅静谧的油画动了。
滴溜溜的黑色大眼睛在阳光下反射着奇异炫彩的光,直白而好奇的视线看得她们反倒不好意思了。
年糕拿起童话书,状似无意地晃晃悠悠,一直晃到了柜台。
她踮起脚尖,小手努力扒着柜台的边朝里看。
男人坐在门后的阴影之中,黑色的身形线条起伏,只有手上有些许光亮,看不见五官。
年糕认真看了一会儿,原本是想看看他的伤怎样了,可看着看着,面前的人影就变成了一块不见天日的沉默的石头——就像她荒芜仙山上的每一块石头。
“如果是来看我的,那就出去。”司晏昌开口了。
“我不要出去!”年糕鼓起勇气说。
黄毛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走了过来:“宴哥,怎么了?”
他指尖的动作不停,淡声说:“不知道吗?身高不足一米的不让进店。”
“啊?我不知道啊,店里还有这条规矩吗?”黄毛摸不着头脑。
司晏昌放下东西,抬头看他:“刚加的。”
一分钟后,年糕被赶出了店,连同小黑猫一起。
怀里还抱着一本擦得崭新的童话书。
黄毛说,是送给她的,当时司晏昌没有反驳。
她沮丧地跟着猫,低着头往外走。
走出书店,门被重重关上。
她脚步虚浮地拐了个弯。
毫无防备的,她领子突然一紧,接着两脚悬空。
那股力道很重,年糕被勒得不舒服,挣扎着抬起头,一张有几分熟悉的,凶残的脸在眼前放大,阴仄仄说:“小崽子,终于抓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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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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