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了晚膳,陆思云回到自己的宅院内,忍不住责问翠柳:“好好的,你为何让宋晏初到我这里来谈事?我去他书房谈不是也一样吗?”
“这可不一样,大大的不一样,我的好夫人。”
陆思云不解地看向她。
翠柳突然来了兴致,兴奋地向她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您去姑爷书房谈事与姑爷到您屋里谈事,那区别可就大了。”
“有何区别?”
“夫人你去书房,和姑爷来你宅院,性质可是完全不同的。您去姑爷书房,谈完事儿就回来了。可如果姑爷来您宅内谈事,谈完事儿,兴许就住下了。姑爷一旦在您宅院过夜,明日一早肯定就传遍整个宋府,我们也能扬眉吐气一回。”
“我们为何要扬眉吐气?”
“夫人您都忘啦?也是,您从高处落下的时候失了记忆,不记得也很正常。姑爷之前对您,说是不闻不问,那是半点都没有夸张。别说是到您这宅院里来看您,他甚至连正眼都不曾瞧您一眼。”
虽然她知道宋晏楚不喜欢楚星然,但没想到居然厌恶至此。
“他真的就这般讨厌我?”
翠柳使劲儿地点头:“要不是您之前……姑爷如此冷落你,怕是早就被府中其他人给看低了去,特别是大夫人那边。”
陆思云这才弄明白,方才翠柳为何执意要让宋晏楚到她宅院内商谈案情。目的是向对面耀武扬威的。
可现下她一心只想把案子了结,赢了跟宋晏初的赌约,顺利进六扇门做捕快。这种深宅内院的恩恩怨怨,她实在是提不起半分兴趣。
看着翠柳忙前忙后地为宋晏初准备茶叶,陆思云不忍心扫她的兴,于是便在旁边看着她乐在其中地置办,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等着宋晏初的到来。
没一会儿,宋晏初便进了里屋。
见到他,翠柳便用眼色暗示陆思云,陆思云虽不情愿,但还是站起身来,堆起了笑脸迎了上去:“夫君,您来啦。”
见她这样笑脸迎人,宋晏初的心情好了不少,原本严肃的神情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翠柳立刻将泡好的新茶端到茶几上,便识相地退下,留下他们二人在房中相谈要事。
陆思云坐下后,顺手给宋晏初倒上一小杯新茶,递给他。
宋晏初接过茶喝了一口,茶味的清香立刻充斥于口。
果然是好茶。
“你今日让萧捕快去查了白玉簪是那三人中谁的拥有物?”
陆思云浅尝了一口新茶,语气笃定地说:“正是。”
“确定了凶手,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做?你打算如何证明,送给三位受害人白玉簪的人,就是杀死她们的凶手?”
“夫君不用担心,只要找出送簪之人,我自有法子让他自动现身。”
宋晏初见她又开始卖关子,有些失了耐心地催促她:“到底是什么法子?”
“待萧捕头找出凶手,到那时我们要做的,自然是请君入瓮。”
见他少有的这般急迫,陆思云有些得意,但她还是将自己的计划如实告知。
“什么?!你要成为怡红院的头牌?”宋晏初听了陆思云的计划,竟然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完全无法平静下来。
陆思云就知道,一旦她将这个计划告知自己的这位夫君,他定会气得七窍生烟。
果不其然!
“夫君您先冷静一下听我说……”
“你叫我如何冷静?你作为大理寺卿二夫人,居然要去做怡红院的头牌,你这叫我如何冷静得下来?”
“夫君也说了,就算知道送簪之人是何人,也没办法证明他就是凶手。眼下只能布局让他自己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从前面三位受害人被害的日期推断,每月初八到十五,是他动手的时间。如若我能扮成怡红院的新头牌,引他上钩,逼他动手,届时将他当场抓获,他就无从抵赖。”
“不行!”宋晏初厉声阻止:“这实在太过危险,我不能同意。”
“那夫君您告诉我,您有更好的办法吗?”
以宋晏初的聪明才智,又怎能不知道这是唯一能抓住凶手的方法。
三起案件手法相似,凶手杀人的时间都选在深夜无人之时,并且手法干净利落,留下的线索少之又少。
如若不是陆思云的介入,找出这几条重要线索,他们根本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锁定凶手。
凶手既然能够一连犯三起案件,说明他是一个惯犯。既然是惯犯,他就一定会再次动手。
“引蛇出洞”是最为上佳的办法,但以楚星然作为诱饵,如此危险之举,宋晏初实在不愿。
“夫君身为大理寺少卿,破过的案件比我吃的米还多,我相信夫君定能制定周全的计划,护我性命无忧。”
见她打定了主意要以身犯险,宋晏初有些不解地皱眉看着她:“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如果只是想在你我的赌注中胜出,你无须如此。我应允你去六扇门当差便是。”
陆思云看得出,对方是真的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危,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暖意的。
原来这位大理寺少卿,也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铁石心肠嘛。
“星然斗胆问一句,夫君为何要成为大理寺少卿?”
“自然是为了让这世道不再有冤案发生,让百姓生活可以安定无忧。”
“那我与夫君的想法是一致的。我也希望这世上没有冤情,百姓安居乐业。”
陆思云的话让他有些愣住,这一停顿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夫君是惊讶我一堂堂闺中女子,居然也会有这般男儿才该有的理想?”
宋晏初并不否认自己的惊讶:“这几日来,我已经见识了你的断案能力,知道进衙门做女捕快抓犯人是你的愿望,你如今会有这样的理想,也不足为奇。我只是惊叹,你居然会跟我有着同样的抱负。看来,以前是我太过忽视你,从未去试图了解你内心的想法,心中顿感抱歉。”
以前宋晏初对楚星然如何,其实陆思云并不在意,毕竟也不是她在承受他曾经的冷暴力。
况且现在她并不是楚星然,也不会像楚星然那样费尽心思地讨他欢心,自然也不会对他有所期待。
原本陆思云对这位夫君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她只希望对方不要拖自己后腿就行。
但是现在看他的态度似乎有所松动,陆思云也想趁此机会,化敌为友。
毕竟他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对她日后查案甚为有利。
“夫君无须道歉,过往的那些事,我其实已经有些不记得了,夫君不用介怀。”
宋晏初见她如此豁达,不计前嫌,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柔声道:“那我以茶代酒,为我之前过往的种种,向夫人赔个不是。”
既然对方都跟自己道歉了,并且态度如此诚恳,那她还有什么好扭捏的呢?
于是陆思云也举起茶杯,与之相碰:“夫君言重了。”
两人饮下这杯茶,宋晏初继续沉声嘱咐:“你说的这个计划,待我回大理寺布局之后,再做安排。在此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不可轻举妄动。”
“星然明白。”
二人议事的差不多,翠柳适时地出现询问:“姑爷,今晚是否要留宿?”
仅这一句话,就让两人之间原本和谐的氛围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陆思云内心忐忑,他万一真要留宿,这可如何是好?
她虽是现代人,思想比一般女子要开明,更何况她与宋晏初是名义上的夫妻,如果发生点什么,其实也实属正常。
但陆思云并不想跟他发展得太快,她穿越到这个世界时间并不久,她与这位夫君也并不了解彼此,她不想就这样草率地交出自己。
万幸的是,宋晏初并未留下过夜,这让陆思云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但却是把翠柳气得直跺脚,不过她并未气太久,已经再接再厉地开始在想着下次该用什么法子留下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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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怡红院的新头牌方婉儿正式亮相,其相貌惊艳四座,在洛城的王公子弟圈中广为流传。
“都说这方婉儿肤白貌美,国色天香,她一出现,四周就会出现蝴蝶围着她飞,那画面简直美极了。”
“听说洛城许多达官显贵,为能与她一起喝酒,不惜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可惜你我这样的,是没那个福分一睹婉儿美人的芳容啦。”
……
陆思云穿着华服,戴着厚重的发饰,脸上化着头牌歌姬特有的妆容,她坐在楼上的雅间内,听着楼下的议论纷纷,神情得意。
宋晏初坐在桌前,表情凝重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愤愤地一饮而尽。
在他的周密计划之下,陆思云终于被安排成为了怡红院的头牌。
他故意在坊间散布怡红院新头牌容貌惊为天人的谣言,激起大家对方婉儿相貌的好奇。
只用了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就将长相绝色,众多王公子弟为睹芳容一掷千金的怡红院头牌方婉儿的形象给活灵活现地搬到了大伙儿的面前。
这让陆思云不得不感叹她这位夫君包装人的手法之娴熟,实在是让人惊叹。
他要是在生活自己那个世界,活脱脱是一位娱乐公司的金牌经纪人啊,包装和营销这一块,属实是被他玩明白了。
“夫人如今成为怡红院新头牌,不知此刻感受如何?”
陆思云听出他语气中的揶揄,知晓他此时定是心情欠佳。
她也理解,毕竟任谁都无法忍受自己的妻子在怡红院这样的地方做头牌吧,哪怕是伪装的。
更何况按照宋晏初观念里那根深蒂固的封建糟粕,他能同意自己的这个计划,就已经非常不可思议了。
“夫君说笑了,都是为了引凶手上钩的手段,我能有什么感受呢。倒是夫君你,不曾出入过这烟柳之地,如今坐在这儿,可还习惯?”
宋晏初自然也听出她话中的揶揄,抬头对上她那双戏谑的眼眸,方才郁结在心中的那丝愤懑突然就这样烟消云散。
他突然发现,自己对楚星然,越来越无奈,实在是拿她毫无办法。
忽然,房间外传来侍女的声音:“婉儿娘子,周世杰周公子来了。”
屋内的二人对视片刻,神色俱是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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