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星海没带笔，但他记性好，记住广告上留下的手机号码，不久找到一家便利店跟老板借电话打过去。
一个小时后，向星海走进路边的一家小饭馆里。
他一进去，坐在收银台后一个看着像老板娘四十多岁的女人站起来跟他招呼：“帅哥，要吃饭啊？想吃什么菜过来看看。”
向星海略有些拘谨，“我约了人，先不点。”
老板娘屁股才离开椅子没多久又坐回去，“行，那你随便找个地方坐。要喝茶杯子水壶在这，自己倒啊。”
向星海点了点头，“好。”
向星海视线在小饭馆里找了一圈，最后在靠近门口的一个桌子旁坐下。他坐下刚把包拿下来放腿上，门口就走进来一个穿花衬衫，看着有些吊儿啷当的男人，三十岁上下，一进小饭馆先跟老板娘打招呼，“宋嫂，我又来照顾你生意了。”
老板娘笑咧开了一张嘴，“小田啊，今晚上要吃什么，我店里今天进了东湖的鱼，早上才捞的新鲜得很，东湖的鱼你知道的，味道可鲜了。”
花衬衫摆摆手，“等会儿，我今天约了人。”说罢人就朝小饭馆里唯一的客人走去，“向星海？”
向星海不由站起来，“是我。你就是田先生吧？”
花衬衫拉开张椅子坐下来，“没错，跟你通电话的就是我。吃饭没，没吃点几个菜一块吃，宋嫂她老公掌厨手艺不错，我几乎天天上这吃。”说着不等向星海说话就招呼收银台后的老板娘，“宋嫂，你刚说的鱼来一条，就我两人一斤半大小的够了。”
宋嫂赶紧应下：“好。鱼要吃清蒸还是红烧？”
花衬衫这才看向星海，“你喜欢清蒸还是红烧？”
向星海愣了愣，道：“清蒸吧。”
花衬衫这才回：“宋嫂，鱼清蒸。再来盘粉蒸肉，青菜也来盘，还有汤……”
花衬衫嘴巴没停，一连点了四菜一汤，向星海都没能插上话。
老板娘见饭馆也没别的客人，热情地亲自送来两杯茶就进厨房帮掌厨的老公打下手去了。
花衬衫拿起茶杯喝口茶，“喝茶。”
向星海也跟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花衬衫说：“看你脸挺嫩啊，几岁了？”
向星海道：“25，快26了。”
花衬衫啧一声：“不像啊，我以为顶多二十，你也太显年轻了，刚进来我一打眼还不敢确定跟我通电话的人是你。你是不是也在网上发视频啊，就爱收集些离奇事件吸引网民的眼球。”
向星海摇头：“不是，我不怎么上网。”
花衬衫不由多看他好几眼，“不是吧，现在的人不是个个都捧着手机天天盯着看吗？”
向星海迟疑一下，说：“我没手机。”
花衬衫正在喝茶闻言呛住，连咳好几声：“不是，你没手机？你刚才和我通电话用的谁的手机？”
向星海：“我借的便利店老板的手机给你打的。”
“行吧。”花衬衫无言又不怎么相信地放下茶杯。
向星海见花衬衫不主动说正事，便先提了提：“田先生，我看见你贴在电线杆上的广告，说凶宅试睡一晚上三千？”
花衬衫放下茶杯，“没错，我贴的，昨天刚贴上去，这两天不是没有人联系我，但大多都是寻我开心的，专程打电话过来说我骗子，你是第一个同意跟我出来见面的。”
向星海：“……”
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这是他的荣幸。
向星海看见小广告的第一反应也是骗子，但他缺钱又没地方住，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的。
小饭馆人少上菜快，就几句话的功夫，老板板把一盘炒青菜两碗米饭先端上来了，“小田啊，鱼和肉都已经蒸上了马上就好，我先给你俩盛两碗饭，不够的你们再自己去加。”
花衬衫摆摆手，“宋嫂你忙去，我都来几回了，怎么会不知道。”
“哎，那你们吃着我先去厨房帮我家老宋。”
“去吧去吧。”
等老板娘一走，花衬衫拿起筷子，也示意向星海先吃：“先吃着，有什么吃什么，我们这些粗人没那么讲究。”
“抱歉，等我一下。”
向星海没有拿起筷子，而是把自己的背包口子拉开，从里头抱出一只通体黑色的猫，花衬衫看得都忘了往嘴里扒饭，眼睛都瞪大了些。
“你居然把猫放在背包里？”
向星海解释：“我坐公交车来的，车上不给带宠物，只能放包里背着。”
决明跟着他也有一下午没吃没喝了，向星海把猫放在椅子上后，起身找到放一次性碗筷的地方取出一只一次性碗，倒了些水放在决明面前。
花衬衫说：“猫也没吃饭吧？我再让宋嫂给猫准备点吃的？猫能吃什么？”
向星海抬头看他一眼，“谢谢，给它弄点水煮的肉就行，不放任何调料。”
“不客气。”
花衬衫说完便提嗓子叫老板娘，老板娘听见声音出来，也看见了向星海旁边的猫，不免奇怪地说了一句：“这猫尾巴挺短的呀。”
向星海只是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
不一会儿四菜一汤就上齐了，决明也吃到了水煮的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猪肉。
花衬衫早注意到向星海带来的猫只有一只眼睛，忍不住问了：“它眼睛怎么了？”
向星海摸摸黑猫的小脑袋，“让人戳瞎了。”
花衬衫不由骂道：“什么人啊，手段忒残忍，这种小动物也下得去手。”
向星海认同地点点头。
吃饭的时候花衬衫才再次提起正事，“其实你是网红倒还好了，我现在就想把我家宅子的事情传播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让他们知道我家宅子没闹鬼，再这样下去我家房子都租不出去了。”
向星海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可以详细说说吗？”
花衬衫叹了口气：“你过来应该也看到了，这附近一大片都是城中村，这边厂子多，不少在厂里打工的都会在附近租房子住，我家也是靠这个挣钱。我家有幢七层的楼，户型还算不错又自带小电梯，租的人不少自房子建好没哪天不是满租的，生意好的不行，哪想到半年前有个女租客跑到楼顶跳下来，死了。后来查出来是感情问题一时想不开自杀。案子到这是结束了，可对我家这幢楼的影响却没结束，这女的死后就有不少租客因为各种忌讳搬走不说，留下来的租客前几个月不断向我反映楼里不断发生各种怪事，说是睡觉听见有人哭，家里的门无故会打开，楼梯间传来脚步声等等，甚至还出现再次有人想上楼顶跳楼这种事，好在有人自杀后我就封死了楼顶那人上不去又被发现得早，不然恐怕又出现第二次跳楼事件。”
向星海：“你有没有调查过？”
花衬衫：“我在楼里各处都装了监控，每次有租客反应听见怪声都会调监控反复观看，什么都没找到。我自己也搬去住了几天，什么怪事都没遇上，租客反而说我是怕房子租不出去故意这么说的。事情到现在都没解决，这幢楼里的人已经搬光了，附近的人听说楼里发生的怪事更没有人敢住进来，导致现在这楼一直空着，空了快两个月了。就这么放着任我心疼死了，里头的房子都租出去，一个月就有上十万的收入呢。”
没有收入兜里只剩几个硬币的向星海：“……”
包租公花衬衫对向星海说：“我要求也不高，就是你进去住上十天半月，每天早中晚都要把整幢楼仔细逛一遍，全程用手机记录并且直播，然后睡在指定的屋子里。就是这样，如果你同意我拟个合同，正确来说是一天三千，报酬是日结还是结束后再结都可以。”
听见直播向星海皱了皱眉：“要直播？”
花衬衫点头：“这样才能让大家相信我家那幢楼没闹鬼，那些怪声怪事大概率就是以前的租客心理作用臆想出来的。我自然得跟大家澄清，证明我没说谎。”
向星海说：“可我没直播过。”
花衬衫说：“不难，连个网开个直播房间就行。哦，你没手机，我可以友情提供，反正我手机多，送你都行。”
向星海犹豫，他明白真正的原因不是他会不会，而是他能不能，他哪怕是已经很久没用过手机他也知道直播要面对的是什么，是无数的陌生人，哪怕不是面对面的接触，但对已经脱离社会将近八年的人而言，这样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方式还是难以去接受的。
花衬衫看出向星海的为难，便道：“你自己再考虑一下，不管接不接受，我这边都没问题。”
趴在旁边椅子上的决明对向星海说：“你可以接受。听他的描述这房子里的问题不大，进去住十天半月就能拿一笔钱，确实不错。”
向星海于心底道：“可是要直播……”
决明：“直播是什么？”
向星海：“……”
向星海如此这般地向决明介绍了一下何为直播，这段时间向星海看起来就像是在低头沉思，花衬衫就没出声打扰，只是专注地接着吃饭吃菜。
听完向星海的解释，决明道：“我这边没问题，我于人前就是只黑猫，他们又听不懂我的话，于我真没什么影响。”
可我有问题。
向星海纠结得忍不住去扣桌布。
花衬衫吃着饭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于是说道：“对了，如果你真能住满半个月，事后我会额外再多给你两万块的酬劳。”
向星海抬头，沉默数秒：“我接受，我去住。”
社交恐惧，不敢面对人群什么，怕被人认出来嘲笑什么的，在金钱面前简直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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