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到了吗？再往下探一点呢？”
姜见青蹲在岩石上，扯紧了长绳，绳子的另一端连着巫欲，此时的巫欲被一个半透明的光球包裹，不断地往沼泽地下方沉。
来来回回几圈后，姜见青问，“有吗？”
这块地就是当年那群人被神域吞噬的地方，姜见青想试试是否能找到他们的尸骨，应如流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此事也过去了多年，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找到他们的尸体，看看是否可以从他们身上找到突破。
“找不到。”许久后巫欲浮上来喘气，因为长时间在泥沼里，他的脸色都憋得微微泛红。
姜见青有些迟疑，“可是这片沼泽地下面并没有暗流，那些人的尸身不会被卷走，只可能堆在这里彻底与沼泽地混合，不会去别的地方的。”
她提议，“要不，你再试试？”
但巫欲状态很不好，这片地神域灵力极冲，且对他很排斥，他现在的状况别说再潜一遍，就是站也站不稳。
姜见青扶住他，巫欲道歉，“抱歉小神女，不能帮你更多了。”
虽说是主仆，但和应如流截然相反，巫欲的性格格外平和，明明不是他的问题，还要对姜见青说出这样一番话，搞得姜见青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最喜欢温柔哥哥那一款的姜见青微微红了脸，摇摇头，“无事，不怪你的。”
巫欲不能再下去，姜见青目光扫了一眼应如流，试探性地，“要不……”
沼泽地上浮了一层水沫，无数落叶飘在上面，黑乎乎的泥层上面铺了一层珠子般的绿藻，看上去就让人不怎么舒坦。应如流一身雪白的袍子随风飘荡，远远地坐在云层之上，就差把“不可能”三个字刻在脑袋上。
“要不我自己来试试。”
求人不如求己，这事还是得自己来，姜见青三下五除二套上了隔绝的水膜球，准备下水。
“你最好还是量力而行。”应如流好心提醒，这是穹苍界，神域能幻化出神意，神意有喜怒，旁人若是惹他不快，大概率会被反噬。
踩着球体在这片水域如履平地还原地转了两圈的姜见青回过头，“啊？”
应如流：“……”
算了。
不过穹苍界神域向来喜怒无常，就是巫欲也经常被摆一道，今天姜见青大概率是碰到它心情好，所以才能这么畅通无阻。
姜见青很快沉到沼泽地深处，泥地表面也形成一个晃动的区域。
不久后，这个区域越来越小，到最后慢慢地平下来，最后是连姜见青的声音也听不见。
“姜见青？”
没有人回答，连接着水膜的那根灵力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
意识到事情不对，应如流立刻站起来，灵力探过，仍旧是那个结果，姜见青凭空失踪了，更像被神域无声无息吞没。
应如流祭出界主印，符文转动，从卦象来看姜见青尚且生存性命无忧。
这时候沼泽地咕噜噜地冒了几个泡泡，应如流皱眉引出一根灵力线，扯住底下那一端，往上一带。
底下坠着一个人，正是姜见青。
此时的姜见青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的，那护体的水膜破开，她脸上还沾了不少泥，一只手抓着灵力线，另一只手撑在水膜上。
“你……”
不等应如流说话，姜见青爬起来，看上去很兴奋，“应如流，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她一手扒拉着灵力线，另一只手扒住了一堆白骨，从身量上看，应该是有一对，她的脚尖勾起，隔着水膜，同样勾上了两具骨头。
这场面有些渗人，但姜见青浑然不觉，她手脚并用爬上岸，抱着骨头往应如流那边靠，“这些人的衣服已经烂了，就剩这了，应如流你看着这骨头能不能想起什么？”
应如流沉默了一下，怎么说呢，这些年他一直和姜见青保持着距离，觉得她多少带点毛病，从她现在这行为举止来看，这个想法在心中更加坚定。
离我远点，真的。
或许是神域有天然的清洁能力，这些骨架并没有腥臭味，还染上沼泽地底下的水草气味，并不刺鼻。
“看不出来，都是一阶平级地仙，且身上没有任何刻记。”
天族仙者可分为平、越、高三级，分别对应下、中、上三个等级，而每个等级又分为一阶二阶三阶，高阶三级又被称为一等仙官。这些人是平级中的一阶，是修为最低的一类。
若是这些出身天族哪个名门世家，还会在出生时在体内刻上印记，以便客死异乡时还能被辨认出来，还有机会魂归故土。但这群人很明显既没有实力，又没有背景，就是活着恐怕也很难发现是什么身份。
姜见青试了好几种方法也没能找到突破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天之极莫名其妙出现了那些怪物，肯定不是自生自长，极有可能是外人送入的。想起应如流说的这些人也往穹苍界送过东西，姜见青就猜测，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联系。
但现在根本不知道这群尸骨的来历，等于是线索从此处断了。
姜见青无奈，低着头去看地上铺开的八具白骨，忽然眯起眼，“嗯？”
第三具尸骨身下有一块玉石的碎片，是平安扣的一半，平安扣的红绳已经腐朽了，只剩一截连在玉石上，玉石边角上还刻有细小的纹路，有些像咒文。
不过是一块装饰品，毫无灵气，十分普通，既不能攻击也不能防御。
但这上面刻的繁杂花纹让姜见青觉得十分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肯定是见过的，她这五年都在闭关，也就前几日除了天之极，有什么特殊的新奇的东西定然是能记住的，到底是什么呢？
姜见青抓着平安扣，猛地站起来，“我知道了，云家！”
这块平安扣云烨也有！
回忆这件事让姜见青不怎么愉快，她脸色纠结，“就之前在流光岛，云烨他把我关起来，想、想那啥……反正我推他，看到了他腰上挂的类似的玉石。”
不过比起这块粗糙的石头，云烨那块玉石很显然比这块要高级多了，他那块玉石应该是芥子空间，属高阶仙器，且上下散着灵韵，最起码是一等品。
这事难道和流光岛有关？
不能说和流光岛有关，应该说和四大家族有关。
藏书阁内，应如流翻开几本古文，古文刻录了类似的纹路，这种古怪的繁杂咒文，四大家族都有。
这是祈神符，在神迹时代，四大家族为求得神族庇护，请神愿祭礼时专用这种符文，自神族衰败神域不断凋零，天族逐渐成为六界主宰，请神愿这种古老的仪式也不断减少，到现在几乎已经消失。
连姜见青这个神族后裔，都认不出这是什么。
不过可能是天生对这符文有感应，导致姜见青对此印象深刻，几乎在见到它的一瞬间就想起了有同样符文的云烨。
不过，这碎玉上的纹路和云家并没有什么关系。
四大家族有各自的祈神典礼，符文虽大体一致，但细节上还是有细微差异，经过比对，这纹路和云家不同，与四大世家中的凰谷南家倒是类似。
“凰谷南家？”姜见青仰着头回想，“是四大家族中最有钱的那个？”
仙域有无数世家家族，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长岭云氏，凰谷南氏，古河渊钟离氏和东三峡巴氏。
云氏就是与姜见青结仇的那一个，这个家族的实力在所有家族中最为雄厚，且后代百杰辈出，仙域十大仙官有七人都出自这一家族。
而南氏则是最为气派，整个家族坐落于仙域最大的灵脉之上，据说这一灵脉是上古大神凤珈黄尸骨所化，因此灵脉又被称为珈黄脉。后来南氏家主觉得“黄”字太平常，不足以体现本身气派，将“黄”改为“皇”。但皇脉皇脉叫着，不仅让人觉得它心术不正，还有股暴发户的土味，几番易名，才有了现在凰谷的存在。
相对于这两大家族，剩下的两个就平常多了，古河渊钟离氏超脱世外，以行医救人为主，而东三峡巴氏这些年几乎就不出面，低调到都有其他世家想取代之入四大族。
四大世家中凰谷离天之极最近，凰谷所处的珈黄脉延伸至无尽海，连接天之极南端。而天之极怪物出现的地方再翻两座山便是无尽海，要说这东西是从珈黄灵脉那端飘过来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姜见青决定去凰谷看看有没有线索。
应如流靠坐在椅子上看书，姜见青探过头，“就是，我……”
姜见青有些迟疑，她看了应如流看了半晌，“你知道吧，我这个人修为一直很低，所以……”
“你可以请你兄长派些人跟着你。”
姜见青一脸的纠结。她刚和姜逢渊闹不愉快，属实不想惊动他，而自己修为从小到大没长进，也不能贸贸然自己一个人出面。
“应如流，你能跟我一起去凰谷么？”
姜见青修为很低，虽然作为神族，但根骨奇差无比，且早些年体弱多病，都是靠着姜逢渊用天材地宝堆着活过来的。以前姜逢渊管她很严格，甚至不让她出天之极，所以在传言中天之极的小神女从不露面且神秘无比。
应如流不为所动。
“这样吧，我以双生契为约，你做我护卫两百年，这两百年我不解双生契，让你调查六感全失的原因，直到你本身六感恢复。”
两百年时间？
应如流原本六感全失，百年内很有可能意识都会消去，如果是两百年时间，那确实是宽裕了。
他摇了摇扇子，“三百年。”
姜见青点头，“成交。”
两日后。
傍晚时分，跋山涉水的姜见青终于来到凰谷。
凰谷名如其身，华丽之至，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珈黄脉百里有余，在灵脉最强的地方建有一处城池，这城池便是南家世家所在之地。如果说当初流光岛是气派，那么凰谷就纯粹是华贵了，金光闪闪，不管从哪个角度都能看到虹光，看上去就很有钱。
凰谷外有天然的屏障，是两层结界和一片人工湖，人工湖的湖水是特制的，名作天漏滴，寻常仙者沾染了一滴便会修为受损。大多数家族取天漏滴都是做暗器使用，这南家直接建了一片湖，可见多豪横。
姜见青有惊无险地过了屏障，最后来到凰谷外，刚站定就往应如流身后躲。
应如流淡淡望着前方。
凰谷金光闪闪的大门大开，有几个人从里面出来，步履匆匆，像是有什么急事。
姜见青提醒，“是天如镜。”一直跟在云烨后面的一个文官，也是心腹，向来跟着云烨不离身，怎么只身到凰谷来？
应如流：免费取了个老婆，三百年，嘿嘿嘿嘿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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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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