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祁司篁话音刚落，鬼嫁娘，不，应该是林苑就道:“我是厉鬼，桃源村也是。”
“你的意思是，桃源村的鬼魂聚在一起成了厉鬼？那你姐挺厉害，能健康的活到现在。”
“她的身上，有我的一半法力，桃源村的所有近不了她的身。”林苑淡淡道，“也因为如此，我进去不了桃源村。”
“那你挺厉害的，一半法力还能把村子压的死死的。”祁司篁颇为赞赏的说道，他这个人没什么道德感，对于林苑杀死仇人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义愤填膺。
在他看来，凡事皆有因果。当桃源村的村民逼着林苑嫁给姚十五“冲喜”的一瞬间，他们就该死了。
“哎我有个问题。你知不知林姝现在是村长的儿媳？”祁司篁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那个长子，呵。”林苑冷哼一声，突然笑嘻嘻的道:“是个废物呢，我干的呢。”
“。”祁司篁明白了，“那好，那如果你能把法力取回那不就能抬手翻云覆雨？”
“我没那么厉害。除了桃源村，山上那户也能镇压我。”林苑道，“可惜了，我还挺喜欢铃云妹妹的。如果我要拿回法力只能连她一起杀了。”
“这可不行，她不属于你的那条因果，如果杀了她你的身上就得背杀业了。”祁司篁道。
“所以我才没有动手啊。”林苑“啊呀呀”叹了口气，“如果她不在就不要紧了，另两个参与了对我的迫害，杀了他们不要紧。”
“两个？”祁司篁想了想了然:“祭司和他的儿子？她的丈夫呢？”
“哦，因为太可恶，被我……意外摔死了。”林苑幽幽道，“怎么，发现我是个十恶不赦的鬼，想弄死我了？”
“没有挺好的，敢作敢当不光是人，也是鬼非常重要的品格。”
林苑没有接话，而是话锋一转:“总之，我给你两个选择:一，跟我一起帮我报仇；而，被我杀……”
她停顿一瞬，意识到自己杀不了眼前这个人，苍白的脸上先出一丝尴尬。
鬼手默默把之前扒开的发丝扒了回去，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别扒了，小姑娘长这么漂亮干嘛要遮遮掩掩的。”祁司篁瞥了她一眼，笑道:“你跟你姐姐长得真的很像，你们长得都很漂亮，所以别用头发遮住自己的脸……说实话挺渗人的。”
林苑听他前半句话听的颇为感动，她知道自己成为厉鬼后很恐怖很吓人，但心里根本还是一个爱美的小姑娘。况且任何人被人夸好看都会高兴，鬼也是如此。
它们生前亦是有血有肉的人，死后自然也是如此。
但听了后半句，林苑一边把头发别到脑后一边翻了个白眼:“渗死你。”
“嗤。”祁司篁冷笑一声:“小姑娘口气不小。”
“我肯定比你年纪大，你是哪年出生的？我1986年出生的，看你这么年轻叫我声阿姨不过分。”
1986，普通的数字却给人重重一击。这个数字似乎串联起了副本与真实。
“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祁司篁一愣。听了这话，他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异样，与他重有的、但不甚清晰的记忆的一部分重叠起来。
这些所谓副本，似乎都是真实发生的……
他记得，他们当时推测，天域空间能够将时间轴具象化，通过具象化的时间轴将玩家送去一个个过去亦或是未来的是时间点完成任务。
而这些时间点，亦包括了本世界和平行世界，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世界观。
而背后的操纵者，被月溪明等人称呼为“祂们”。
原来他们这群人早就跟月溪明等人熟悉，虽然记不清具体，但可以确定，他们当时似乎制定了一个计划，而现在，也处在计划的一部分……
一切隐隐约约的感觉似乎都串联上了……为什么能见到那个人，为什么月溪明见到他们就一副熟稔的样子，甚至包括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某个副本……
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两组人一明一暗，共同执行着那个名为Aurora的计划——亦称，“弑神计划”。
不出意外，月溪明和祁司清甚至在筹划第三代执行者——这个计划太过艰难，两代人恐怕都难以实现。
“这些披着所谓神.明皮囊的丑恶灵魂，总有一天要让祂们灰飞烟灭。”
“人类不会是祂们手下的玩物，总有一天能够弑神。”
“如果我们失败了，请你们无条件的继续执行计划。如果可以，请在我们的墓碑上刻上一句话:”
“’人类永不会向困难低头，面对一无所知的未来，我们依旧坚信彼方仍有曙光。‘”
“记住，我思故我在。我们始终秉持信心保持思考，哪怕我们的灵魂已经破碎。”
*
“有问题吗？”见祁司篁愣神，林苑探身凑近，一张鬼脸几乎凑到了祁司篁眼前，鬼爪长得尖利的指甲在他眼前挥舞。
“没问题……想起了一些往事。”祁司篁退后两步避开林苑的鬼爪:“手拿开。我可不管你是哪年出生的，你一看就没成年，在我眼里就是小姑娘。”
“我成年了！我是大三的学生！”林苑现在一听“小姑娘”三个字就炸毛:“你才小姑娘，你全家都小姑娘。”
“抱歉我全家剩下的都不是小姑娘，都是中年男士和中年女士，唯数不多几个小辈还都是男孩。”祁司篁道。他眼神一暗，但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嘴角带笑:“所以只有你，小姑娘。要不你来我家当小姑娘？”
祁家人当年瞒着他帮祁司清做事，为了让他顺利成长到他们想要的样子，故意一起死遁。只留了几个看似不熟悉的旁支帮他一起管家。
为数不多的小辈，除去副本里捡到的这个，也就是他姑姑家的一个孩子和表叔家的一个罢了。
曾经如日中天的祁家……如今人丁稀薄至极。
还好他家压根不在意这个，按祖辈的话说便是“随缘”。
而嫡系族人集体死遁害他……误会了祁司清那么久。
也对，祁家祖训“为天下苍生”，家中长辈在知道天域空间后自然是要挺身而出。
……他们主动将一身修为渡给了祁司清，自此甘愿身死大道。
*
“啊啊啊你才小姑娘！”兀自发疯一会儿后，林苑垮下脸来:“所以你究竟选择什么？”
“呵。”祁司篁轻笑:“我能站在这和你心平气和的说话不就佐证了我的立场？”
当他选择与一只厉鬼调侃对话，不就已经证明了他的立场？
虽说他不该随意掺和他人的因果，但是他是人。
是能够明辨是非黑白的人，是有原则底线的人，不是畜生。
林苑先是一愣，随后莞尔:“……谢谢。”
“不谢。”祁司篁背着林苑挥了挥手，“让我们离开才是要事。”
“我就困了你一个，看你好说话……”谁知道困了个这么难搞的。
林苑声音混杂着一丝怨念:“记好你的选择否则我虽弄不死你，但也能让你一辈子离不开这里。”
眼前的景象被周围骤起的风裹挟着撕裂。恍然间祁司篁脑海里响起一道声音。
“玩家已成功选择阵营。主线任务:灭村。”
声音依旧是冰冷的机械音，却莫名给人一种这道声音很是高兴的感觉。
看来真是月溪明他们……
“醒了？”祁司篁幽幽睁开眼，却感觉自己在被人抱着倚躺着。身边是围着的队友。
顾风浔的声音适时在耳畔响起:“醒了就好，我们要尽快下山。阵营我们已经选择好了，灭村。”
他三言两语把几人分别之后发生的事草草概括。
在迷雾中，几人也进入了化境，以旁观者的形式了解了那个新婚之夜。
既是桃源村悲剧的开始，也是结局。
在屠了姚十五满门后，林苑以怨化厉鬼，在把人逼到祠堂后杀了桃源村的所有活人，唯独在面对姐姐林姝时动不了手。也因此，从杀红眼的状态下恢复理智。
桃源村的村民死后也因怨气化作厉鬼，与林苑僵持不下，过了很久才形成了如今的局面——村民在一日复一日的僵持下忘记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在桃源村重新“生活”。
而林姝也因为那段时间惊吓忘记了发生的种种，在糊涂中嫁给了村长长子。
这也是姚氏祠堂荒凉破败的原因，尽管忘记了所有，桃源村的村民依旧下意识规避自己的死亡之地，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他们所犯下的恶引来的果以及他们死亡的事实。
桃源村平和的外表下是血腥残酷又腌臜的往事。
林姝与林苑是在和同学一起来桃源村支教的大学生，却再也没踏出这里。
男的，“出了意外”，失足落河，坠崖失踪……一个小村子消失一个人的可能性很多，多到仅仅几个人占不满这些理由。
女的，十几个媒婆轮番上阵，若还不答应那便强娶回去。娶回去不听话那就打一顿，一顿不够两顿，大不了打死再娶一个。来的可都是娇滴滴的姑娘，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再加上出了那么多事，哪能放她们走？
外面来的姑娘各个是金枝玉叶，都是他们村子里没见过的美人，不试试岂不可惜了。
死了便死了，可惜两句，还没能多尝尝这些钟灵神秀的姑娘的滋味人就没了……以后便随便挖个坑埋了，反正外面总会来人的，还担心娶不到城里的姑娘吗？
平静的桃源村早已被魑魅魍魉占领，贩卖人口，强娶强卖，重男.轻女……
这个村子已经从根腐烂，散发的恶臭连灼灼桃花也无法掩盖。
腐烂的臭气与花香夹杂在一起只会令人作呕。
人心的丑恶是没有下限的。
待人以赤诚之心，却因此葬送了自己。这些年轻人怎能不怨，他们的怨与林苑的恨一同，将自己落在了桃源村，也让导致他们如此的桃源村村民困在此永世不得超生。
*
回村的路上，众人皆是缄默。他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山下的村子。
唯有虚与委蛇，见缝破局。
“下山后，我们先联系阮清栀蓝缙云，把情况告诉他们。”祁司篁道，“等把所有事情理清就该动手了。”
到最后，尘归尘土归土，方能一切落定。
“他们恐怕已经猜的差不多了。”顾风浔道，“你要相信他们的能力。”
“确实。”祁司篁笑了笑，“毕竟蓝缙云的异能可是‘真实’。”
永远能够道破迷雾后的真相，如利剑刺破伪装。
“他们已经猜到七成了。”秦皖敲了敲自己的耳坠，示意安静点，“阮法医私信我了。”
耳边是几个系统聒噪的声音。
嗯，祁司篁和顾风浔失踪的系统跑来烦她了。
她真是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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