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招兵买马

自入秋起,他们便天各一方各自忙碌去了,有的在购买战马、有的在募集粮草、有的在监造兵器、有的在招揽适龄青年参军。

武安侯在民间的声望虽高,但又哪里跑得了那样多的地方?

征兵一事宋玦、百里雨姝亦在其列,几人各自前往不同的州县招揽将士,倒是何逸年轻松,毕竟是朝堂买粮,又有谁人不愿卖?

有些人参军是为了活下去或是让家人活下去,有些人参军是为了山河理想,也有些人参军是因为领兵将领之故。否则,陛下大可下召给在各个州县衙门张贴告示,再给知州知府们下达任务,这个州县需要征召多少数量的将士,自有底下人去办,至于是怎么办的便不得而知了……

由声望颇高的将领出面,则事半功倍。所谓宁要三千精兵,也不要上万草莽,更何况若由官府征兵怕多少人并不甘愿而是被迫的,上了战场也是送命。

周彧与宋玦同行,前往并州征兵,白日里与各个郡县的官员会面、募集人才将士,夜里便由宋玦教周彧所谓的用兵之道。

月色如水,二人对坐在窗前,

宋玦慢条斯理地说着:“兵者,诡道也。

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者虚之。

岂不知兵将亦有虚实,当然不是兵法所言之虚实,这实兵嘛,就是如今陛下要我们做的事。

而这虚兵,有时亦可抵挡千军,日月星辰、风霜雨雪、山川江河,皆可为兵,倚仗地势,借得天时。

起雾时,弩箭的效用便会大打折扣;下雪时马匹难行,骑兵冲锋陷阵便会困难上许多。

怎样的地形适宜火攻,怎样的地势适用水淹。

若为将帅,不止要熟读兵法、能征善战,亦要通晓天文地理,可世间这样的全才少有……”

周彧恍然大悟:“这就是你近来让我研读星经、周易、水经注等著作,又让我观星象测气候之变化的原因?”

宋玦莞尔:“然也,孙明识擅谋,而我擅排兵布阵,取长补短也未尝不可。

岂不知孙子兵法军争篇有云:故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豫交;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

故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和为变者也。

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周彧似有所感:“宋玦熟读兵法,也未必不善谋。”

宋玦喝了口茶,诚实道:“不如孙明识,否则怎么人家是军师呢?”

周彧倒不以为然:“但阿玦更擅征战。”

或许在他眼中,宋玦就是全才。

宋玦并未接话,而是换了个话头:“白日里周礼同我说,他也想参军。”

周彧倒是未觉惊讶:“你如何看?”

“怎么?目不识丁,让他去当阵前厮杀的大头兵吗?都道武将不通文墨,可不通的是诗书而已,多少皆读点兵法策论,有些谋略头脑,否则如何带兵打仗?

军师元帅统筹全局,可细微之处还需诸将领自行决断。

更遑论从前文武不分家,文臣多是武将,武将亦是文臣。

凭他的能力当然可以以一当十,当我想要他们以一当百以一当千以一当万,又何必急于一时。”宋玦说着有些感慨,“若想当将领,便同钱虎一起念书去,若不想即刻便可入营。”

周彧无奈地摇了摇头:“你都有打算了,又同我说什么?”

“那……”宋玦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他干脆起身坐到了周彧的怀中,揽着他的脖颈轻声道,“阿彧是我夫君嘛,此番家事我又怎么好自行决断呢?”

周彧无言,耳廓微红道:“我去观星象。”

美人在怀,你竟然要去观星象?这般胡闹的话宋玦到底未说出口,他起身告诉周彧:“去吧。”

若今天归来得晚了,便让周彧休息,白日里的事他一人来做就是,历史上并州出过不少豪杰,此番招兵或许还能得遇将才。

其实宋玦也不清楚周彧到底有没有这方面的天份,不过军中确是缺少通晓天文地理之人,他家阿彧天资聪颖,试试倒也无妨。

并州不乏将才,翌日,宋玦的确遇见了一位狂人,

见那人约莫三四十的年岁,一身布衣,用一玄色发带束发,衣着朴素,身无多余缀饰,腰间的那一柄佩剑却是精致古朴,眉眼间自有一股器宇不凡,径直朝宋玦走了过来,那神情言语间有几分不屑:“你便是长宁侯宋玦宋将军?”

宋玦乂手一拜,用的是文人的礼节:“是,请问阁下是?”

“在下姓姜名钺字孟翔,无名小卒耳。”那人抱拳回礼,又道,“早闻宋侯爷大名,听说宋侯爷是文治武功、当世无二,可敢与在下到不远处的酒楼中寻一雅间谈论一二?”

“姜公子谬赞了,当世无二愧不敢当,只是蒙陛下不弃,不嫌在下粗鄙。”宋玦又是一拜,抬手示意对方先行,“请。”

百姓来往皆为生计奔波,而酒楼上则有不少士族公子对坐清谈,高谈阔论,好不快哉。

清谈之风从数百年前便有,多是自命清高的士族坐在一起争辩政治、经济、文学等等,多是空谈,却也不能偏概全。

只是当今乱世,他们却上不思报国、下不恤民生,此番作态,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的自欺欺人、醉生梦死。

入了雅间,宋玦吩咐了酒保上几样好酒好菜来,二人又各自谦让坐下。

姜钺道:“方才听得那几位大才高谈阔论当今时局,说我大宁要平定天下是先取徐州,还是先夺荆襄,宋将军有何见解?”

宋玦轻笑:“徐州、荆州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且不说人口有百万之众,物产丰饶,若夺下荆徐其中一地,其反王屯积的粮草怕是够我军用一年有余。

再者说,水陆交通便利,便于行军运送辎重粮草,四通八达,攻守兼备。

姜公子以为如何?”

宋玦言语未尽,竟是将话头抛给了姜钺,姜钺在试探宋玦,宋玦又何尝不是在试探姜钺?

恰在此时,酒保送了酒菜过来,宋玦又为之斟酒。

“天下人皆知荆徐为兵家必争之地,又岂能不争?四通八达又未尝不是四面楚歌,且不说徐荆二地底蕴深厚,攻下此二地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再说大宁方才建国,倘若兵败怕是元气大伤,需得休养生息多年。”姜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胸中生出几分快意,竟侃侃而谈起来,“

不如先取冀州青州,冀州由多方势力占据不成气候,而青州冯执乃贪财好色之徒、奸佞之辈,手下即便有良才也不能尽其用。

其心腹与其狼狈为奸、臭味相投,若能收买其心腹,使离间之计,怕是取得青州,指日可待也。

而青州进可南攻徐州,退可拒守北海,青冀二地多是平原,论人口物产胜过凉州灵州不知几许,可堪比荆徐。

在我看来,应先取青冀二州,一统北方,如此便无后顾之忧,再重整大军挥师南下。”

宋玦频频颔首,对姜钺之见解颇为赞同,酒遇知音、棋逢对手,不过如是,遂又为其斟了杯酒,又替自己满上,举杯道:“姜兄才是胸有天地经纬,我敬姜兄一杯。”

“不敢当不敢当。”姜钺又是一杯酒下肚。

“姜兄所言,我深以为然。”宋玦继而道,“然则先取冀青二州却还有一个原因,南齐韩王钟焱借清君侧之名起事,与南齐皇室水火不相容。

南齐京都地处扬州,而钟焱据有荆襄,二者皆对徐州虎视眈眈。

与其我们与之相争,亦或是去攻打荆州,不如……”

姜钺拍案叫绝:“不如令二虎竞食,而我们坐收渔利。”

二人相谈甚欢、相视一笑,宋玦又是杯酒入口:“然也。”

宋玦这里进展得顺利,而苏定南在豫州更是如鱼得水,招揽的将士怕是他们这些人中最多的,毕竟武安侯之名,自前朝以来历时近百年,在民间便颇有声望,何况豫州一地是苏家几代人打下来的,如此豫州大半郡县结束了战乱太平了数十年,虽说近年来干戈再起,武安侯一脉却仍受豫州百姓爱戴。

最难的是百里雨姝那,她奉命前往雍、凉二地招揽兵将,即便她如今已然军功加身,可犹是会因为女子的身份为人质疑诟病,女子便应该在家中相夫教子,抛头露面、舞刀弄枪,成日与男子为伍,成何体统?

且尚有不少人觉得她的军功是虚的,世人是真觉如此,还是在害怕什么?

堂堂七尺男儿听从一小女子调遣很丢脸吗?百里雨姝不免觉得可笑,遂在凉州城知州府门口立一杆长枪、又下一战书,放言要挑战凉州豪杰,只过了两三个时辰,前来挑战百里雨姝的人便排起了长队。

随行的将士谏言道:“将军,陛下是让我们来招募将士,而不是打擂台的。”

百里雨姝倒是不以为意:“不如此,何以服众?陛下将这差事交由我,自是别有深意,怕是由我这一介女流招揽来的兵将更为勇猛。”

言罢,又轻笑了两声:“毕竟,谁又愿意输给一介女流呢?”

百里雨姝爱武装亦爱红装,平日里喜着裙钗,也好胭脂水粉,着一粉裙坐在树荫下便如同娇养在闺中的大小姐一般,又哪里像个将军,可谁又规定女将军必定是凶悍无比好着男装的母老虎了?

虽似乎在军营中的确严厉了些,但她是将军,如无威信,何以治下?

百里雨姝在这知州府门口战了四五日,又有人来指责她勇猛有余,为将者还需熟读兵法有运筹帷幄之能,如此百里雨姝又与当地几位名士清谈了几场,这才作罢。

历时数月,转眼入冬,招募将士数万,接下来便该是练兵了,毕竟兵不练不精。

百里雨姝招募将士期间倒是发生了一事,有一名唤任芸的女子前来报名参军入伍,问其缘由,说是深受百里雨姝感染。

不过被百里雨姝劝回去了,大多女子天生身量力量都弱于男子,行军打仗的话确是男子更为适合,女子若想投身男子的战场得付诸更多的辛苦,谁说女子不如男未必是要上战场与男子争个高低,那任芸弱柳扶风,若百里雨姝因着私心同意了,那才是害了她,若死了也便罢了,若是被俘不知要遭受多少凌辱。

女子可以相夫教子、可以经商、可以行医、可以仗剑江湖、可以征战沙场……

只是想做什么而已,又并无高低之分,这世道却掣肘颇多,多数只有第一个选择。

若真受自己感染,便希望以后女子可以有所选择,哪怕只是微小的改变,就如同那女扮男装的镇国公一般,她充作男子一生征战沙场,她死后方知为女儿身,或许因为她的先例,陛下、将士、百姓才对自己这位女将军包容许多,并未掀起太大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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