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番外1

我想你了。

收到这条短讯的时候是凌晨两点,蔡书昀读卷宗正读得头昏脑胀,手机屏幕亮起的四个字显得言简意赅,格外坦白。

他看着署名为“应栩”的备注愣了一秒,拿起手机笑了笑,按下语音键道:“又在哪儿喝呢?”

对面没了回音,依照应栩喝醉后一贯的作风,没把手机扔得不知所踪已是万幸。蔡书昀低下头慢条斯理地看完卷宗的剩余两行,赶在翻页前拿起手机,一个电话拨给了宋喆。

“……喂?”

“是我,蔡书昀。”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也不太清醒,蔡书昀说完之后顿了三秒,等对方慢慢反应。

“蔡书昀……谁啊?等等,噢,昀昀昀昀昀哥?咳,蔡队怎么了?”

听着对方一会儿叫队一会儿叫哥,蔡书昀捏着卷宗一角淡定道:“你和应栩在一起吗?”

“宋喆,谁啊……大晚上的打电话,真是闲得慌。”

宋喆还没回话,另一个声音就从电话那端传来,蔡书昀清了清嗓子,说:“边鹤行。”

“到!” 刻在DNA里的记忆快过大脑反应,边鹤行答完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床上,而电话那头则是自家师兄兼顶头上司。

他刚是不是说谁大晚上打电话闲得慌来着……边鹤行咬了咬舌头,从宋喆手里接过电话。

“喂师哥,是要出任务吗?发生什么事了。”

“我刚翻了一下三年前的卷宗,发现一些信息,可能对咱们侦破城北盗窃案有帮助,你明天带人落实一下。”蔡书昀的语气公事公办,仿佛眼下不是三更半夜,而且晨间集会。

“还有,”蔡书昀话锋一转;“你问一下宋喆应栩今晚去哪儿应酬了,问清楚给我回个话。”

“三环的金沙酒店。” 宋喆在一旁搓了搓脸,大晚上来这么一遭,想不清醒都难。

“宋喆说在三环的金沙酒店。”边鹤行原原本本重复了一遍,忍不住问:“栩哥还没回去?”

“没。”

蔡书昀的回答很简短,随之传来的是他起身穿外套的动静。

“这都……快凌晨三点了,”边鹤行瞄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再过几个小时都能报失踪了。”

“那不还得我去找,还要多写一份案件报告。”蔡书昀一边换鞋一边说:“不如现在出去找呢。”

“那么大个人能出什么事。”边鹤行嘀咕道:“还不如等上班让我去找,顺便还能冲业绩了。”

“话说这个点饭店早下班了吧,”宋喆在一旁忧心仲仲道:“他会不会陪着客户去KTV或洗浴中心了啊,别让蔡队白跑一趟。”

三个人里两个刑警,剩下的那个人的脑回路居然是最正常的。蔡书昀换好鞋拿起手机,说:“不知道,等过去再说呗。能找到就找,找不到……”

“找不到……就怎么样?”宋喆咽了咽唾沫。

“找不到我就顺路去周围酒吧宾馆洗浴按摩转一圈,”蔡书昀把证件揣进口袋,说:“月底了,说不定还能抓住几个冲业绩呢。”

总之就是绝不白跑一趟。高,实在是高!边鹤行深有所感地点点头。

“那应栩……?” 宋喆试探着问。

“那么大个人又丢不了,丢了我就到你们公司找老板去要。”蔡书昀的声音听起来一切如常:“走了啊,改天见。对了边鹤行,你明天早点起,别又迟到了。”

“好的——师哥——” 边鹤行早就重新躺下了,拖长的音调透过被子显得闷闷的。

楼道里黑黢黢的,蔡书昀担心打扰邻居放轻脚步,甚至没惊醒屋顶的声控灯。入了秋的空气微凉,吹在走出单元门的蔡书昀身上,他稍稍打了个哆嗦,把拉链拉到最顶端,依稀记得车上还放着一件应栩的外套,这才抬脚向前走去。

金沙酒店离两人的家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沿着三环公路开车十五分钟就能到,可惜出于工作原因,蔡书昀每次来这边不是扫黄打非,就是处理寻衅滋事,要论以普通人的身份来这边,这倒还是第一次。

金沙酒店似乎和应栩所在的公司有合作关系,每每请甲方吃饭,地点总是选在这里。蔡书昀握着方向盘匀速行驶在这片灯红酒绿,一度担心错过了目的地,但这辆车似乎在认路上比他有天赋,三绕两拐居然带他稳稳地停在了写着“金沙酒店”的建筑前。

大楼前的楼梯层层罗列,最下方一层上坐着个人。蔡书昀车还没停稳就拉起手刹,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怎么在这儿坐着,不回家吗?”

金沙酒店名副其实,用巨大的人造喷泉将大楼与马路隔开,蔡书昀的声音穿过水幕传入耳中,应栩垂着的头摇了摇,说:“他不喜欢酒味。”

蔡书昀围着蓄水池绕了一个半圆,终于走到应栩旁边,说:“那也要回家。”

在商界混迹多年,也没见应栩的酒量增长多少,加上秋季夜晚的凉风,一身酒气已经所剩无几。蔡书昀把手搭上应栩肩膀,说:“走吧,好不好?”

“不要,”应栩扭过身子避开蔡书昀的手:“你不知道,我男朋友是读警校的,我喝没喝酒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合着这不是喝醉了,是喝完失忆了。蔡书昀觉得好笑,说:“你知道还喝这么多。”

“……” 应栩这下不说话了,而是把头埋得更低,半天才小声嘀咕:“这不是赢了辩论赛高兴嘛。”

应栩读大学时参加的确实是辩论社,其实他不是据理力争的性格,也不是凭口才争强好胜,但耐不住学姐软磨硬泡加上天生自带气场、最终还是进辩论社作了一辩,全靠开场气势震慑对方,倒也常旗开得胜,颇有成效。

没想到对方喝醉酒逻辑还挺清晰,连理由都给自己找好了。蔡书昀顿了顿,问:“辩论赛赢了,你们的辩题是什么时啊?”

“辩题……辩题……”应栩努力思考了一下,说:“政府干涉个人婚姻是利是弊。”

他们读大学那会儿政府刚推出一系列旨在提高人口自然增长率的新政策,这个作为辩题倒也不奇怪。反正应栩不清醒也不愿意走,蔡书昀取了外套披在他身上,说:“那你是哪一方?”

“我肯定是反方啊,”应栩振振有词:“政府干预个人婚姻,那不就是包办婚姻吗?封建余孽,必须打倒!”

“这么激进啊。”蔡书昀笑了笑,像是眼前真的是那个还在读大学的毛头小子。

“没错!”应栩回答得很干脆:“支持婚恋自由,支持自由恋爱!”

蔡书昀突然觉得应栩这样也挺好玩的,索性蹲在他旁边:“有什么理论支撑吗?”

“没有,”应栩扬扬下巴:“但有实证支撑。”

“哦?”蔡书昀歪了歪头:“比如说……?”

“我和我对象,蔡书昀!”

隔了十多年光阴突然被提醒,蔡书昀怔了怔,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蔡书昀?”

“对啊,”应栩说得信誓旦旦:“我和我对象就是自由恋爱,我们上大学前就认识了,后来他去了警校,我读了金融,他们学校管得严所以不能经常见面,但他们学校门口那家包子特好吃…反正比我们食堂的好吃,我们还去南山的寺庙里祈过福,那儿的和尚说他面善,那不是肯定的嘛,对了我们还……”

应栩说话用的是喝醉后特有的逻辑,天马行空,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但蔡书昀却拥有相应的记忆,能与之一一对应。无论是应栩时不时提起的,还是他以为早就被忘记了的,拂去时光蒙上的灰尘,他们共同创造的过往原来都还完好如初,被其中一人如数家珍,细细道来。

应栩还在自顾自絮絮叨叨,蔡书昀突然开口道:“那如果你不是自由恋爱,是包办婚姻呢?”

“我?包办婚姻?”应栩愣了一下:“和谁啊?”

“和你对象,蔡书昀。”

“那就包办婚姻呗,”应栩嘟嘟囔囔:“包办就包办呗,我刚讲到哪儿了?”

“你这人……” 蔡书昀失笑道:“刚还说要打倒封建余孽呢,这么快就叛变了?”

“我可没有说支持包办婚姻啊,”应栩一脸严肃:“你不要诬陷我。”

“你不是说‘包办就包办’?”

“我说的是和蔡书昀。”应栩抬起头看他,一字一顿,说得认真:“包办婚姻不好,但蔡书昀好啊。”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将周围的光都被聚集在了眼睛里,刘海垂下来搭在额前,说话间淡淡的酒气合着温热的吐息。

蔡书昀抱着膝盖看他,说:“你看看我是谁?”

“你是……”记忆穿越至十年前的应栩眯起眼睛,努力想了想说:“蔡书昀他大表哥?”

直到两个人上车时应栩还在念叨:“大表哥,蔡书昀真的特别好。”

“知道了。”

“我也会对蔡书昀好的,表哥,你要相信我,真的。”

“我不是他表哥,”蔡书昀把他塞进副驾驶用安全带固定住:“我是你对象给你叫的出租车司机,来接你回去的。”

“出租车司机?”应栩眨眨眼睛:“他为什么不来接我?”

“警校管得严,他出不来,你刚说的。”

“哦……对。”应栩转头看向窗外,过了会儿又转过头来,摸摸鼻子很不好意思地说:“那你能不能别跟他说我喝酒了啊。”

“行啊,”蔡书昀看着前面的路,微笑着说:“放心,他不会怪你的。”

平日熙熙攘攘的街道眼下空无一人,只有他们的车尾灯忽明忽灭。应栩的头歪向一旁,咂巴咂巴嘴睡着了,眼前路灯洒满明亮如昼,宛若无际的金黄旷野,蔡书昀踩了一脚油门,带着两人向前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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