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铮铃突然局促：“啊哈哈哈，你衣服湿了，穿着受凉，我还没来得及帮你换上干的医官就来了。你且在被褥里等我，我去取一套来。”末了又小声补了一句，“被褥是干净的，我什么也没干，别怕。”
裴瑶川看着许铮铃快步跑开，品了一下她的话，又躺回了床上。周遭是许铮铃的味道，好闻又熨贴，仿佛一个拥抱。
很早开始许铮铃就不与自己有身体接触，应当是厌恶了自己的。
今天是许铮铃的十八岁生辰。
她的生日是大雪，今日纷纷扬扬又下了一场。
平日里宫中就没碳火，今日运气差发烧烧昏沉了踩到四公主的猫，遭一顿奚落。
突然许铮铃掉到了水里，后来自己也莫名其妙掉了下去。
爬上来之后被拖到玉华郡主寝宫，在地上跪了很久，晕过去又冻醒，离开时听到对方痴傻之症好了的消息，她只觉得日后玉华郡主这样的人，应该也是不屑与自己有什么来往的。
于是晕倒在自己宫中，哪怕死于此一劫也无所谓了。
但万万没猜到自己睁眼居然一丝…不挂。
许铮铃甚至跑去给自己拿衣服。
为什么？
许铮铃从外面一溜烟冲回屋，将衣物放在碳火边烤着。
然后又立着不动了。
她在想该说什么。
道歉是最没用的话，她不如扇自己几个巴掌吧？
不行的吧，裴瑶川会觉得自己疯了的。
要不还是投其所好送点礼。
她又想起之前旁人塞给裴瑶川的一些死物垃圾。
她有关自己的回忆好像都不怎么美好。
所以裴瑶川喜欢什么呢？
她猫了一眼对方，裴瑶川陷在床上似乎睡得很香。
她悄悄走近一步，唇似乎有点干，送点脂膏？
她又走近一步，面色也不好，刷白，送点香薰助眠吧。
她再走近一步……
“郡主有话可以直说。”
“咳咳咳咳咳……不是，我……那个，就随便看看。”许铮铃见裴瑶川好像想坐起来，于是善解人意的去扶了她一把，还顺手帮她围上了被子。
裴瑶川被许铮铃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她开始觉得自己是烧出幻觉了。
直到嘴里一甜，被喂了一口蜜饯。
裴瑶川：“……”
许铮铃看小美人三公主就露着一张脸，垂着眼睫嚼吧嚼吧吃东西，突然心里一酸。
隔着被子不够，拥抱也不够，怎么样会再高兴起来呢，怎么样可以抚慰十二年的难过呢？
许铮铃用头轻轻靠了一下她的肩，一触即分。
“对不起。”许铮铃起身拿来衣物，放在床上，“好好休息，晚安。”
她转身离开，关上了门。
裴瑶川不抬头看，只是摸了摸里衣，已经有些发烫了。过去的年岁里除了给别人抬洗澡水，再也没有触及过这种温度。
让人有些害怕。
暖妈妈和知云正一边闲聊一边烧暖炉，听见开门声，一抬头，居然是他们郡主进来了。
“郡主，你怎么……”知云起身，接过郡主脱下的外袍。
“我今晚睡这，明日早上若是三公主的药好了，便来寻我。”
与裴瑶川保持距离？保持什么距离？生活又不是话本。
自己再不管她就没人她管了。且让裴瑶川先住在这，让她感受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暖妈妈犹豫一瞬，问她：“郡主，你今天怎么了，为何突然关心那个三公主？”
许铮铃的步子一顿：“不是今天怎么了，是过去十二年都怎么了。”
无妄之灾十二年，不是一句“我当年不懂事”可以了结的。
第二天一早，知云站在偏房门前，经昨晚那一通，现在有点怵郡主。她真真正正感觉到，郡主不一样了。
突然门被从里面拉开，许铮铃见到知云，问她：“药好了？杵在这干什么？”
知云点点头：“好了郡主。”她跟着郡主去拿药，看了看小郡主，“若是三公主知道您起早给她端药，应该也会高兴吧。”
许铮铃偏头看她一眼，知云冲她笑笑。许铮铃知道她听懂昨日自己的话了，也笑笑：“差的远呢。”
许铮铃叩了叩门：“小裴公主？裴瑶川？起了吗？”
知云端着药和一碗牛奶还有糖霜，忧心忡忡的说：“不会又晕过去了吧？”
“啊？”许铮铃一惊，准备破门而入。
她正要往前一撞，门突然开了，裴瑶川发髻未梳，端立门前。
许铮铃一个急刹车，险些栽人怀里。
“三公主，早上好啊。”
裴瑶川颔首算是回礼，转身进门。
许铮铃接过托盘，让知云回去休息，跟着裴瑶川进了屋。
她将托盘放在桌上，把糖霜慢慢倒入牛奶中。
裴瑶川仰头喝完药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郡……”
许铮铃端起牛奶放在裴瑶川面前：“你宫中没有碳火没有仆从，暂且先在我这住下，有什么东西缺的或是要去取只管让我帮忙。”
裴瑶川沉默片刻，没有动。
“不必担心姑姑那边我会去知会，我没有恶意，你……”
“多谢郡主。”裴瑶川轻轻开口。
三公主的想法很简单，无论是举手之劳帮自己一把还是为了衬托玉华郡主人美心善，亦或者在未来这一切都只是一场骗局。
都无所谓。
裴瑶川懂得过且过。
答应的太过干脆反倒许铮铃之前预想的情况没有出现。
她一时语塞。
此反应更不知印证了裴瑶川的哪种猜测，她吃完便回了里屋。
牛奶一口未动。
许铮铃翻了半天柜子，找了几套没穿过的衣裳，新的被褥和枕头，还有一个汤婆子，让人收拾了一间房做裴瑶川的寝宫。
她自己哼哧哼哧搬了一筐碳火过去。
裴瑶川静静看着这一切，不置一词。
许铮铃琢磨着差不多了，冲裴瑶川挥挥手：“有什么缺的来寻我，药也给你放桌上了，一日三贴。”
见裴瑶川也不说话，冲到她跟前：“怎么了小裴公主？还有事吗？”
裴瑶川看她闪着细汗的脸，最后也没有说话，抬手做了个礼回屋了。
如果善待只是黄粱一梦，我宁愿一直如履薄冰。
许铮铃哼着小曲儿回宫，看到四公主正坐在堂上。
糟了，将她忘了。
“玉华，你病好了？”裴黎亲亲热热的迎上来，“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四公主还不知道许铮铃已经为裴瑶川折腾半天了，兴致冲冲的说：“昨日我在御花园，见你被从水中救起，裴瑶川却冷眼旁观着。这个扫把星，我气不过，就将她也踹进水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水不深，我琢磨她也死不了，顶多呛两口，就把要去救的人拦下了，可真笑死我了，冻成冰吧她。”
……
许铮铃表情难看：“很好笑吗？”
四公主见她脸色不对，莫名其妙：“怎么不好笑？小扫把星害你当了十二年傻子，她越倒霉咱越高兴啊！”
是啊，许铮铃又想起一段陈年旧忆。
她第一次入宫，看见一个小娃娃蹲在树下哭，她看那个眼泪快淌成小河啦，就上树给她摘花逗闷。
可是明明一开始是想让她别哭的，结果却一直在欺负她。
“四公主，”许铮铃冷冷开口，“她不是扫把星，我也不想看她倒霉。您若是因为我而厌恶她，我现在已经痊愈，不必再纠结往事。若是因自己的原因而不喜她，恕我不奉陪。”
许铮铃径直离去。
如果裴黎要因为这番话连带着一起恨我，那裴瑶川，所有苦痛，我同你一起。
宫中许铮铃地位和皇后女儿差不多，而且还有封地，也算比较尊贵。
太细节不考究。
许铮铃大病初愈，所以皇后让她好好休息，没有庆生。
/已修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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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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