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凌：“……”
手机被殷绪泽拿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最初殷绪泽把车开上高速的时候，黎凌甚至以为他要把自己带到郊区某个废弃的仓库，严刑拷打，逼他说出这几年到底约过多少个男人。
他都已经想好要怎么跟殷绪泽坦白了——我错了，我不该骗你的，其实我没有约过，还是个处-男。你别嘲笑我，更不要用像是羽毛挠脚心一类的办法来拷打我……
然而事实和黎凌的想象完全不符。殷绪泽开了快两个小时的高速，最后把车停在了一家偏远的小餐厅外面。
这下黎凌就更加不明白了，只是吃个饭而已，有必要跑的这么远吗？
单是这样也就算了；他们两个男人坐在这里吃饭，头顶灯光昏黄就不说了，桌上的爱心烛台也不说了，为什么会有个人专门站在他们的桌子旁边拉小提琴……？
看着就感觉，好像他们这桌有谁要在今晚跟对方求婚了一样；而且还是过去的爱情剧里演的那种最老套的氛围。
黎凌一手撑着下巴，一时间尴尬到嘴唇紧绷。
好不容易熬到一曲拉完，殷绪泽还“贴心”地将一杯水推到了他面前：“这天气嘴巴容易干，喝点水。”
“二位先生，还需要再来一曲吗？”那人礼貌地问。
“不用了，谢谢。”黎凌抢在殷绪泽前面，微笑着夸赞道：“拉的很不错。”
去别桌吧，别再来了。
“好的。二位先生请慢用，稍后还有套餐附赠的甜品。”那人做了个请的动作后，就拿着小提琴离开了。
“怎么了？”
坐在对面的殷绪泽，低声问他：“我特意请的，你是不是不喜欢？”
听他这样说，黎凌刚喝到嘴里的那口水差点呛进肺里。
特意请的？为什么？？
本想直接发问，但看到殷绪泽正在用一种略带委屈的眼神望着自己，黎凌一不小心就笑出了声。
殷绪泽：“。”
“咳……抱歉，我不是笑你。”
黎凌强压嘴角，解释道：“我们两个大男人出来吃饭，有个人在旁边拉小提琴配BGM，有点诡异。”
“哪里诡异？”殷绪泽沉着脸，默默道：“你不觉得浪漫么？”
黎凌不想打击他，只好道：“以后你要是追哪个小姑娘，一定要记得告诉我。在追人方式这方面，我还是可以帮你把把关的。”
殷绪泽琢磨着，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唔！这小肉排的味道好惊艳！”黎凌一边吃一边说，“你快尝尝，一会冷了就不好吃了。”
“嗯。”
算了，反正吃饭是主要目的，只要黎凌喜欢吃就好。
吃完了晚饭，外面的天都黑透了；郊外的风刮得凛冽，还带着一丝深秋的凉意。餐厅前的停车场空荡荡的，只有殷绪泽的车还停在那里。
黎凌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快步跟着他上了车。
“回去还要两个多小时，你可以睡一会。”殷绪泽侧着身子帮他系好安全带，“方便晚上加班。”
他凑过来的时候，黎凌闻到了一股很淡的洗发水的味道。恍惚了一下，黎凌直接回答：“好。”
“你以前坐别人副驾驶的时候，也是这么听话？”殷绪泽忽然问道，“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这问题问的，比吃饭的时候有人在一旁专门给他们两人奏乐还要奇怪。黎凌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问他：“别人，你指的是谁？”
“比如你用APP约的那些人？”
殷绪泽发动了车子，低声道：“总有那么一两个会开车的吧……不过，你是我发小，约就约了，我不会介意的。”
说完，殷绪泽踩下油门，车子猛地一加速。
没过几秒，这辆豪车就飞驰到了公路的入口处。殷绪泽猛踩了刹车，外加上他还拉了一下手刹，车尾接连摆动了好几下，车子才停了下来。
黎凌被他这一套操作吓得魂飞魄散，一瞬间仿佛掉入冰窟。
殷绪泽偏偏表现得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气定神闲地握着方向盘，转过头问他：“怎么了？”
“草——”
回神回了好久，黎凌如劫后余生般直接骂道：“你他大爷的就是这样开车的？给我从驾驶座上滚下去，我来开！”
“这里不是马路，地方空旷。”殷绪泽平静道，“没有其他人，也没其他车。”
“我们不是人吗？！”黎凌骂骂咧咧地解开了安全带，“下去下去，我也有驾照，我来开！你坐副驾驶！”
殷绪泽抢在他打开车门之前，伸手就把车门给锁死了。
他转而捏住黎凌的后脖颈，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指的是周围，没有别人。这不挺好的吗？”
黎凌：“？？？”
“周围没人的时候，你会和你约的人在车里做些什么？”
他的声音变得比平时更低沉，似乎并没有多期待黎凌的回答；黎凌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皮带扣正在逐渐松动。
“是这样么？”殷绪泽直勾勾地看着他，继续问道：“像我这样碰你一样，去碰别人的皮带？”
“滚蛋！谁会这样啊？你别乱动我！”
黎凌拼命捂住皮带，下意识就想踹他；无奈车里的空间实在是太小了，腿还没完全抬起来就被座椅给卡住了。
“黎凌，我再问你一遍。约过几个？”
眼前的男人挣扎的厉害，但殷绪泽也没打算松手，扯住他的皮带和他较上了劲。
“没有！我是骗你的！我从来都没有约过！不信的话，我的手机你随便查！”
黎凌被勒的疼了，大叫道：“你特大爷的，松手啊！”
殷绪泽看到黎凌的衣服都跟着勒成了一团，赶紧松了手。
他没有把车开到高速上，而是调了个头，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把车停在了那里，打开了车内的灯。
随后，殷绪泽解开安全带，温声道：“掀开衣服我看看，是不是勒破皮了？”
“你滚蛋！神经病啊？”
黎凌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嚷嚷道：“下午在办公室，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听不出来啊？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觉得我是那种到处乱约的人吗？”
殷绪泽愣怔怔地看着他，明白过来之后，又开始觉得懊恼。
黎凌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跟他说真心话，他以前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判断。
一直到两个人不联系以后，他才逐渐发现，黎凌过去说过的很多话其实都是真心话；而那些真心话，偏偏被当时的殷绪泽给当成了玩笑。
“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殷绪泽垂着眼眸，坦白道：“其实……我并不会分辨，你到底是在跟我开玩笑还是在说真心话。”
黎凌微张着嘴，僵硬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虽然很早以前，他就隐约觉得殷绪泽在这方面不太会分辨；但他没料到，殷绪泽竟然如此直白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算了……”
“我原谅你了。谁让我们是发小呢？而且这事……也算是我起的头。”
黎凌收起了刚才的怒气，淡淡道：“走吧，回去吧。”
车子重新起步的时候，殷绪泽调试着车灯，感慨道：“你是真的不喜欢我了。”
黎凌：“。”
好端端的，怎么又扯到这事上了。
“以前你跟我，都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殷绪泽的语气像是个被子女抛弃的心酸老人，“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无条件地支持我，从来不会跟我生气。”
这话怎么听怎么怪，黎凌只好道：“你那时候对我很好啊，多数时候我对你确实没什么意见。”
除了偶尔冒出来的一些直男小把戏。
那些小把戏曾经给黎凌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例如没有边界感地喊自己“宝贝”、“亲爱的”等等等等；那时候黎凌总是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他不是gay，他真的是随口喊的，但说到底黎凌还是会因为他的这些叫法而感到心动，会情不自禁地联想很多。
“我现在对你不好么？”殷绪泽问道。
挑了家黎凌会喜欢的餐厅，专程带他过来约会，还雇了人在一旁拉小提琴炒热气氛。
黎凌想了想，说：“过去和现在是两回事。”
“我不明白。”殷绪泽希望他能再跟自己多聊一下这方面的话题。
是因为拉黑，还是因为暗恋被发现？他也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黎凌暖烘烘地缩在椅子里，心想这有什么不明白的？都过去这么些年了，今时与往日怎么能相提并论。他看着车窗外快速闪过的景色，很快就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其实他一直都不太确定，当年殷绪泽到底是怎么发现自己在暗恋他的？他当时表现得那么坚定，绝对不只有猜测，应该是有十足的把握的。
“你现在是殷总……”黎凌已经进入半梦半醒状态了，迷迷糊糊地回应道，“我是打工人，殷总是坏蛋……”
殷绪泽抿着嘴悄悄地笑了一下，伸手关掉了车内的音乐。
……
客厅的钟表响了两声，现在已是凌晨两点钟。
听着殷绪泽上楼，进屋，浴室的水声响起，黎凌这才睁开眼睛，掀开了他盖在自己身上的毛毯。
他确实在回来的路上睡着了，两人是什么时候到殷绪泽家的、殷绪泽又是怎么把他从车上挪到客厅沙发上的，他一概不知。
他醒来的时候是一点多钟，之后就一直闭着眼睛装睡。殷绪泽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笔记本电脑，应该没有发现。
现在，殷绪泽终于上楼了，估计是去洗澡了。
黎凌听着楼上的水声，站在客厅做了个深呼吸。
多年前，黎凌丢过一本相册。他当时把家里都找遍了也没能找到。
事到如今，那本相册对他来说虽然已经变得可有可无了，但他还是想印证一下当年的猜想——自己秘密藏着的那本相册被殷绪泽发现了，所以他才会知道自己在暗恋他。
可万一，真的在殷绪泽这里找到了，他该怎么办呢？
直接问他？黎凌问不出口。而且感觉上比他现在这样偷偷摸摸地到处找，还要糟糕。
黎凌一边思考，一边拉开了书房桌子下方的几个抽屉。扫一眼确定没有，他就把抽屉关上，转而去检查书架下方的抽屉。
主卧的水声依旧没停。
殷绪泽一声不响地站在书房门口，环着双臂，像是盯着家里偷摸干坏事的宠物一样，一声不响地观察着书房里鬼鬼祟祟的黎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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