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开进了黎凌之前租住的小区。
那颗弱小的心脏被黎凌捂了一路，见快到家了，他才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都发现了啊，那些纸条……”
“不是立刻发现的。”
殷绪泽想了想，又告诉他一条更加重磅的消息：“其实，那本相册是你妈妈交给我的，大约是大二下学期的时候。”
“啊？”
“没想到，原来你那么喜欢我。”殷绪泽说着说着就笑了，“怎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黎凌大张着嘴巴，一时间甚至不清楚是该先惊恐还是先意外，还是该庆幸，“啊啊啊啊？？！！”
等一下！也就是说，不只是殷绪泽，他妈妈也看过相册里面的内容了？！
可这件事过去了这么多年，她完全没提过这本相册的事啊！也没说过她把相册给殷绪泽了！
也就是在搬家的那一年，黎凌和她一起打包卧室里的东西的时候，她只说以后别买这么多相册或是相框了，太占地方了……
“从她把相册交给我的态度来看，她应该没有看到那些纸条。她当时说，你们从小关系就好，以后也要好好相处。”
殷绪泽继续道：“所以，你这不算跟家里出柜。”
黎凌还没从打击中缓过神来，沮丧到人都快要变成灰白的了，“我一直以为我藏的很好，结果你们都知道了。”
殷绪泽盯着他观察了一阵儿，随后，一只温热的大手忽然伸了过来，轻轻地揉了揉黎凌的头发。
他看起来很震惊。
稍微给他一点时间，先让他缓缓。
“上去拿你的换洗衣物吧，晚上到我家，给你做好吃的。”殷绪泽温声道：“看你最近几天都饿瘦了，这可不行。”
先把人拐回家，再慢慢聊。
断联的这几年，殷绪泽总结出了一个道理——只要能见面就行。
哪怕吵架呢，也是一种沟通方式，总比见不到面要好。
黎凌绷着嘴，愣怔怔地看着他，过了好久才委屈兮兮地憋出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
“不是像上坟，也不是赴死。”黎凌越说声音越小，“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相册的事，毕竟你都看见了……”
殷绪泽笑的很轻，“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还是说，要我一起上去帮你？”
“不用。”黎凌脸一红，飞速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嘟囔道：“我很快就下来。”
……
收拾东西的过程中，黎凌才忽然反应过来——他这是赶着要到上司家过夜吗？？
那他不就真成爬上司床的人了吗？
可是……
黎凌攥紧了手里的卡通睡衣，现在已经不能只用上司和下属来概括他们两人的情况吧？他的相册还在殷绪泽那里；他也很想聊一聊昨晚殷绪泽说的“耍他”到底是指什么，所以今晚和他一块吃顿饭还是有必要的。
还没来得及多想，殷绪泽的一条vx就发了过来：把你的平板充电线拿上，今晚要聊工作细节，需要用到你的平板。
原来是要聊工作聊到很晚。
这样想着，黎凌快速收拾好了换洗衣物以及一些日用品，背着包就出了门。
现在已经是下午，从走廊窗子透进来的阳光变得温和了许多。
等电梯的时候，黎凌想起了高中时的某一个下午，班上换坐位的那天。那天的天气不错，阳光很好，与今天的感觉有些相像。
黎凌和班上的其他人一起站在走廊上排队，等待班主任过来安排每个人的新座位；殷绪泽和班上其他几个个头比较高的男生站在队伍的最末尾，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学期的篮球比赛。
每次换座位的时候黎凌心里都是充满期待的，那天也不例外。从小到大他都很期待能和殷绪泽坐一次同桌。
然而，从小学一直到高三毕业，他与殷绪泽虽然总是很有缘地进入同一个班级，但他从未和殷绪泽坐过同桌。
两人身高相仿的时候排座位，都没能坐在一起；上了中学后殷绪泽的身高窜的很快，不怎么长个头的黎凌不但没能实现这个心愿，两人的位置还离得越来越远。
唯独那天排座位，殷绪泽刚巧坐在了黎凌的斜后方。
只要他稍稍扭个头，黎凌的余光就能看到殷绪泽用一只手托着下巴，认真看黑板的模样。
有时候殷绪泽的笔丢了，他就会用手指戳一戳黎凌的肩膀，问能不能再借他一支笔；而且他还会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黎凌背着包走出了楼梯口，那辆黑色的车还停在那里，殷绪泽坐在车里，胳膊很随意地搭在车窗上，表情懒散地看着前方的景色。
他的侧脸轮廓很好看，五官分明，黎凌下意识把手伸进了口袋，想拿出手机替他拍张照；可回想起过去那本烫手的相册，黎凌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一路，殷绪泽一直在跟黎凌聊工作，黎凌也没办法不接话；回到别墅，殷绪泽换上居家服后就进了厨房。
黎凌实在是没心思工作，就来厨房问殷绪泽需不需要帮忙。
小时候他妈妈和其他亲戚一块做饭的时候总是会唠唠家常的，说不定他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和殷绪泽唠唠以前的那些事。
殷绪泽想了想，问他：“你会做饭了？”
黎凌脸一红，说：“切切菜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
“真要帮忙？”
“嗯。”黎凌点点头，眼神坚定：“需要我做什么？直接吩咐就行。”
殷绪泽指了一下手边那一筐洗过的蔬菜：“那你把青瓜雕成我爱吃的形状。”
黎凌：“？”
他想起来了，殷绪泽以前好像确实不怎么爱吃青瓜；除此之外，他还不爱吃茄子、胡萝卜、花椰菜、番茄……
他这人就不怎么爱吃素菜；黎凌虽然爱吃的素菜也不多，但还是挺喜欢凉拌青瓜的。
“做不到的话就搬个板凳，站板凳上帮我捏肩，自己选吧。”殷绪泽默默道。
“行，我这就雕，雕出来了你得吃。”黎凌凑过去洗了手，挑了把感觉趁手的小刀。
给他雕个几-把出来，看他吃不吃。
殷绪泽看着脸上写满小心思的黎凌，暗笑一声，开始继续处理他买回来的那条鱼。
等黎凌将三根失败品都切成了块以后，终于稍微掌握了一些要领了，勉勉强强地将第四个雕了个型状出来。
“看，我雕好了。”黎凌把那根嫩绿的青瓜芯举到殷绪泽面前。
“这是什么？”殷绪泽一挑眉，“放大版的豆芽？”
“去你丫的豆芽！！”
黎凌对自己的大作其实还是挺满意的，殷绪泽这样一说他脸都憋红了，问他：“都是男人，你不懂吗？”
殷绪泽故作不懂，不苟言笑地说了句：“不就是放大版的豆芽？还是金针菇？”
“殷绪泽，看好了，这是你——”
黎凌说着，咔嚓一声把自己的大作给掰成了两截。
“跟我闹呢？”殷绪泽不和他计较，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切菜，“大小差太多，共情不了。”
黎凌：“……”
操。
……
菜端上了桌，清蒸鱼、芥蓝、炒肉和蛋花汤都是殷绪泽做的，黎凌只捣鼓出了一盘切片大小不一的凉拌青瓜。
黎凌看着殷绪泽一口一口地吃着那盘凉拌青瓜，忍不住说了句：“你对食物的喜好都变得跟过去不一样了。”
“也许吧。”殷绪泽漫不经心道，“你倒是没怎么变，吃饭还是没我多，所以长不高。”
黎凌一听，与生俱来的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就上头了，拿起筷子快速扒了几口饭，又夹了一大块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殷绪泽更是不肯认输，飞速吃完了碗里的米饭后又添了一碗，两个人像是小时候比赛吃饭那样，忽然较上了劲。
犹如蝗虫过境，一桌子饭菜瞬间就被两个人分了个干净。
“很好，看来你对我的手艺很满意。”殷绪泽放下筷子，微笑着说：“都吃完了。表现不错。”
黎凌撑的要命，时不时地打着饱嗝，“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那本相册竟然是我妈给你的，她什么都没告诉我。”
殷绪泽也有些意外，觉着这会和黎凌之间的气氛缓和的还不错，就说：“我也不敢相信，你竟然这么迷恋我，还不让我知道。”
“这种话……当面讲出来感觉很诡异。”黎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会吗？”殷绪泽完全不觉得。
一开始，得知了有那么一个人对自己特别迷恋，殷绪泽心里还是很开心的，而且这个人还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关系最铁。
那天，从黎凌妈妈那里拿到相册以后，殷绪泽兴高采烈地回了学校，打算趁黎凌不备的时候逮住他，然后请他吃一顿大餐；如果可以，就让黎凌再多抒发一下心底对自己的迷恋之情。
都藏了这么多张照片了，他对自己的迷恋肯定到了已经要满溢的地步了。
他把相册藏在了寝室，然后赶在黎凌下课之前出现在了教学楼楼下。当他远远地看到，黎凌抱着书和其他几个同学说说笑笑地从楼里走出来的时候，一股不太对劲儿的感觉忽然就冒了出来。
他和黎凌……这样正常吗？
好像没听说过啊，有哪两个关系特别铁的铁哥们会偷着藏对方照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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