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凌哑火了。
确实，殷绪泽好像从来都没说过，他是因为恶心自己的取向才拉黑自己的。至今为止，他甚至没有解释过拉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殷绪泽，我没病。刚刚我是装的。”黎凌坦白道，“让我回去吧，助理的事我也得好好考虑。你知道的，现代时代这么发达，我要是真的想离职，你拦不住我。”
他现在一肚子疑问——既然你能接受我的取向，那你拉黑我到底是因为什么？可黎凌根本问不出口，当时聊天界面上弹出红色感叹时的打击有多大，只有黎凌自己心里清楚。
殷绪泽看了一眼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就给保镖递了个眼神：“行。既然没病，那就走吧。”
两个保镖收到指示，一左一右地架住了黎凌的胳膊。
“哎？”
“不是，你们想干什么？！”
黎凌顿时就有些慌张——这两个保镖是打算在这么多人的医院门口搞事情？！
“啧。”
殷绪泽皱眉道：“我是让你们把他送回车上，可没让你们碰他。”
两个保镖心里一惊，立刻把手缩了回来：“殷总对不起！黎先生，您请吧——”
黎凌故意把脸扭到一边：“哼！”
虽然很不想上殷绪泽的车，可外面的雨似乎比刚才下的更大了，街道上的积水也越来越高。这种天气别说打车了，公交车都不一定能挤的上去，十字路口那边还堵的特别厉害。
两人回到车上后，殷绪泽就一直低着头看手机，黎凌则是一直看着车窗外的行人。
“雨怎么突然下的这么大……你的车底盘这么低，会不会进水？”黎凌问他。
“是要换车，一会我们坐保镖的车回去。”
殷绪泽发动了车子，说道：“附近有个高架多层试停车场，我把车停在那边。”
两人的手机上都收到了暴雨预警的提示信息。黎凌感觉到一丝不安——这种暴雨他们以前上学的时候也经历过几次，搞不好会发大水。
“我之前都没有问过。”黎凌开口道，“遇上这种恶劣天气，公司会放假吗？”
“当然会。”
殷绪泽回答道：“公司有不少员工是坐地铁或是开车过来上班的，家离的很远。我已经群发消息了，让他们今天提早回去，居家办公。”
他这么说完，黎凌窃喜——刚入职没多久就赶上这种居家办公的好事，哪怕时间只有半天呢，只要能不在公司待就是他赚。
两人坐保镖的车返回公司的时候，公司的人几乎都走完了，办公楼也已经拉了电闸，断了电。
殷绪泽连着打了十多个电话，把这几天公司的事情都交代完了，这才转过头问黎凌：“家里有物资吗？这雨可能会下上好多天。”
“物资再说吧。”黎凌问他，“不上去了吗？我的包、手机充电器、家里钥匙，都在办公室……”
“电梯已经停了。”
殷绪泽说道：“也就二十几层楼，你自己爬吧，我在车上等你。”
犹豫了片刻，黎凌咬着牙开门下了车，冲进了办公楼。
许久没有这样爬过楼梯了，上到八层的时候黎凌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想到小区可能也停电了，回家还要爬三十多层楼，黎凌就绝望的两腿发软。
室友唐子帆还打了电话过来，告诉黎凌他今晚准备睡在公司里了，问黎凌有没有带房屋钥匙。
黎凌摸了下口袋，钥匙他倒是带了，但家里什么都没有存，连盒泡面都没有准备。
回到办公室，黎凌拿上了自己的东西，下楼，举着伞犹豫要不要就这样直接淌水回家。
殷绪泽却直接打开了车门，“想什么呢？还不快上来？”
“真不好意思。”
外面的雨太大，黎凌也来不及多犹豫，拿着背包上了车。
“开车吧。”殷绪泽说道。
黎凌心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不久前他不止跟这人吵闹了一番，还用一杯温水泼湿了殷绪泽的头发和衣服，现在又得坐人家家保镖的车回家。
纠结了几秒钟，他小声说了句：“把我放小区门口就行，今天谢谢你了。”
离职还是不离职，再考虑吧……
殷绪泽却说：“我已经打电话问过了，你们那小区不止断电，十五层以上的楼层还断水。你打算扛着水上三十层楼吗？”
“啊？”
黎凌这才打开手机，赶紧翻翻物业群的消息，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老戴，直接去我那。”殷绪泽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了腿上，“小张给你的培训资料不全面，正好我可以手把手地教你，应该怎么工作。”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是你老板，我说了算。”
……
一路上，黎凌都在想“他要手把手教自己工作”这件事。
大概是小学时代吧，也是这样一个不怎么好的天，那是黎凌第一次在殷绪泽家借住。
那段时间刚好快期末了，黎凌的妈妈刚好到外地出差；他又爸爸在医院照顾他爷爷，赶不回来。殷绪泽的父母虽然工作很忙，但还是非常好心地收留了他几个晚上。
放了学，两个人就一块去了殷绪泽的家。黎凌带了英语课外卷子，作业做完之后，他就趴在桌上写那些试卷。
“我真羡慕你，英语能考的那么好。”殷绪泽当时说道，“我上回摸底测试才考了五十多分，被我爸好一顿揍。”
“我才羡慕你呢，我别的科目都考不了班级第一，程度也很差的。”
黎凌虚伪地说着，那时候心里其实骄傲的不行，因为他从小就不偏科。
殷绪泽虽然别的科目都是班级前三，可他偏偏英语极差，无论大考还是随堂从未及格过，这就导致他们的英语老师总是在课下找他谈话。
“黎凌，你教教我吧。”
殷绪泽走到书柜前，把自己珍藏的游戏卡片全都塞到了黎凌手里，“这些都给送你……我想让你手把手教我，那些单词我怎么才能记住。”
中学殷绪泽依旧还在偏科，可到了大学时代，殷绪泽竟然比他先一步过了英语六级；到了大二下学期结束，他甚至还出国读书了……
“在想什么？”殷绪泽转头看着他，低声问道。
黎凌回过神，他甚至连什么时候进的小区都没注意到——殷绪泽现在竟然住在他们当地最有名的别墅区里。
“下车吧，我家到了，带你参观一下。”
殷绪泽随手把电脑放在了车上，开门下了车。
雨声很大，两人从车库绕到正门，殷绪泽指纹解锁的时候还问了句，你要不要也录一个指纹？
门一开，一股有钱但寂寞的气息扑面而来。
客厅地方很大，但显得特别空旷。除了现代沙发，茶几，地毯，电视和巨大的落地窗以外，基本上没别的东西了。
黎凌记忆中的，殷绪泽家以前那朴实、温馨又安逸的客厅，还有那放着运动器材的阳台，在此刻被眼前的空落落的别墅覆盖的所剩无几。
“你家怎么……”
“有点空，是吧？”
殷绪泽在沙发上坐下，翻了翻茶几上的小本子，“这是我新买的房子，家具都是最近新买的。喏，这是wifi密码。”
“谢谢。”
黎凌还沉浸在过去的那段记忆里，喃喃问道：“许多年不联系了，伯母她，最近还好吗？”
“你都没问过我，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他都这样说了，黎凌只好道：“呃……那你过得还好吗？”
“我们都不错，谢谢。”殷绪泽点头道。
“……”
谁都没再继续说话了，客厅的气氛一下子沉寂的有些诡异。
黎凌专门找了个非常随意的姿势，背靠着墙壁，不停地翻着手机，试图不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悠闲。
他悄悄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殷绪泽，殷绪泽也在看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在跟谁发消息。
今晚他大概是要住在这里了。
现在还是白天，气氛都已经这么尴尬了；黎凌担心后续就更难相处，只好没话找话：“你这房子这么大，是婚房？”
殷绪泽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盯着手上的手机，“不是。”
黎凌哦了一声，继续重复着刚才刷手机的动作，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闲。
殷绪泽屏住了呼吸，盯着手机浏览器开始走神。
怎么可能是婚房。
在他的手机浏览器里，三十多条搜索记录都是相似的内容：[把发小下属带回家算不算职场骚扰]、[如何把多年不联系的发小带回自己家住]、[和取向为男的发小同床共枕，会发生什么]……
倘若再往前追溯一段，历史记录内容就会显示一系列的：
[ABO题材漫画推荐]、[**小说推荐]……
“我下周要出差。”
屋里的气氛有点沉寂，殷绪泽想了想，也开始没话找话：“你跟我一起。有出差补贴。”
“可是……”
黎凌犹豫道：“我的职位好像不用出差吧？合同上压根就没有提到我会出差这一项啊！”
“我给你加。”殷绪泽说道，“没有强迫你给我当助理。但新人跟着出差，能学到很多东西。”
学到很多东西这几个字，简直是黎凌的死穴。
虽然早就不是画饼就吃的职场小白了，但这几个字，总能勾起他潜意识里的竞争欲。
黎凌点点头，问他：“出差补助多少？吃住路费，怎么报销？”
“吃住不用你花一分钱，补助另算。”
殷绪泽点开一家酒店的广告，“这家酒店不止能看海，还有大温泉池，附近还有你喜欢的海鲜自助。”
这条件又给的太好了，黎凌反倒觉得有些不妥，摇头道：“不行，这待遇，太好了……以我的资历来说，这种好事不应该轮得到我。”
对公司的其他人有点不公平。
殷绪泽知道他的担忧，开始给他吃定心丸：“这趟出差不是要谈工作，但难免要喝酒应酬。”
“我需要的不是能在工作上对我有帮助的人，而是一个我可以无条件完全信任的，同时还非常了解我的，能在关键时刻帮我脱身的人。”
黎凌想了一下，照他这么说，好像确实只有自己最符合他的要求。
“可是，殷总……”黎凌垂着眼眸，轻声说道：“我并不了解现在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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