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王夫人,毕竟与凤姐同出王家,多少有点姑侄情,眉间有几分忧色。
“回禀二位太太,王太医看过了,说是一时气血上涌犯晕,无大碍,静养几日也就好了。”尤小金深行一礼,回复道。
二人上下打量尤小金,半晌邢夫人才开口问尤氏:“这位是?”
“回太太,这是我娘家二妹,是……是……”尤氏没有凤姐的伶牙俐齿,恼羞的半天讲不出什么二房,偷娶的话。
“是凤姐姐给二爷选的二房,用来绵延子嗣,今日姐姐本要带我去拜见二位太太,谁想着姐姐连日劳累,一时气力不支。”尤小金落落大方的回答,她身体微屈,面上满是坦然。
“累得二位太太来一趟才见着我,奴在此给您们赔罪了。”尤小金径直跪下,行了大礼。
邢夫人眼皮微挑,有些诧异。
“凤丫头近来倒懂事了,早说要给链儿寻几个可心人,还说我去挑挑看呢,这边她就寻到了。”王夫人倍感安心,笑着摆摆手,“快起来,让我们看看。”
尤小金乖顺的起身,来到王夫人和邢夫人跟前,微笑看着二人。
“很是标致。”王夫人连连点头。
“我们去看看凤丫头吧。”邢夫人看过尤小金后,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要去看凤姐。
尤小金脚步轻移,挡在正厅门前。
她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恭敬道:“回太太,姐姐是累极了心神,才服了安神汤睡下。王太医特别叮嘱,不可惊扰,此时若是醒了,前面的药啊汤啊的就白用了。赶明儿起不来身,可不就误了给老祖宗,太太们的晨昏定省?”
邢夫人脸沉下来,上下打量尤小金几眼。
“难怪凤丫头喜欢你,一张小嘴巧舌如簧,照你这么说,我进去便扰了她?好心好意来探病,倒成了我的不是?”
凤姐往常如日中天,偶尔不把邢夫人放在眼里,这时她便借机发难了。
“太太是凤姐姐尊重的人,又疼晚辈,又贤德,您怎会有不是。只是赛天仙降凡人间,您能来,就是对凤姐姐最大的庇佑啦。”尤小金笑的更加热烈。
“是了,近来府上事务繁多,凤丫头事事操劳也辛苦了。”王夫人打圆场。
邢夫人皮笑肉不笑的瞅了瞅尤小金,又看了看尤氏,接下这个台阶,又送上一根刺:“旁人讲你是锯了嘴的葫芦,怎的有个妹子又是开瓢的豌豆?一连声捧啊摔的,我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太太,妹子是为了凤丫头身体着想。刚见她走着走着突然便倒了,骇我一大跳哩。”尤氏说道。
“……既如此,便好生将养吧。”邢夫人看一眼平儿,吩咐道,“也该给老祖宗回禀一声,她对你们主子可看重的很呐。”
随后,二人便离开了。
“……”平儿长呼一口气,将她们送出门外。
“姨奶奶这不是将自己置于火盆上?”平儿无奈道。
邢夫人是长辈,王熙凤可以仗着贾母疼爱和娘家势大不把她放在眼里,那尤小金凭什么?一个二房,没家没势,贸然得罪邢夫人,那不就遭了。
“告诉你一个秘密。”尤小金煞有其事。
“嗯?”平儿秀眉微蹙。
“我五行属水,水克火。”
“……”平儿摇摇头,轻叹一声往凤姐房间去了。
还未走到,就见林之孝家的急匆匆来,要见凤姐。
“什么事这么急?”尤小金问道。
林之孝家的见是她,眼底有一点不明显的轻慢,转向平儿说道:“平姑娘,府上领了一批绸缎,预备给姑娘们做冬衣哩。如今对不上数,说是少了二十匹上用宫缎。那边急着回话,看是开库补上,还是另想章程?这是旧例,一向是二奶奶亲自裁夺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这事只能凤姐定夺。
她们没权力,担不起少缎子的责。
平儿眉头仍蹙着,思索该如何应对。
尤小金信步上前,态度温顺却不容置疑:“凤姐姐睡下了,天大的事也等她醒来再说。您说对不上数,缘由查了吗?”
林之孝家的没想到她一个二房敢多言插话,但身份在此,不能太难看,愣怔一瞬答道:“可能是……老太太拿了赏人,账上却漏记了吧。”
“老太太有老太太的份例,动自家份例不会让库里缎子错漏。除非是自家用尽,才提前支取库房缎子。或者是……”尤小金眼睛微眯,一双狭长的漂亮眼睛盯得林之孝家的心头发冷。
“哈,此时不究这些,只是得辛苦平姐姐走一趟。”尤小金挽住平儿的手,柔声道,“姐姐私底下问问鸳鸯姐姐,老太太屋里近日可有人支用缎子。再让人查库房近一个月出入库记录,经手人都有谁。”
她挑眉看向林之孝家的:“麻烦姐姐回去,让今日当值的、管库的、乃至前几日经手这批缎子的所有人都在原地候着,谁都不要动。”
“待平姐姐问清,若是短缺,先支用娘娘省亲赏的同等面料缎子,绝不能误事,若是账目疏漏……”尤小金垂眸,脸上看不清神情,“那该罚的罚,该补的补。府上的规矩,二位姐姐比我清楚。”
林之孝家的思路瞬间被点清,她点点头,转身就去做事了。
平儿心头巨震。
她本以为尤二是凭美貌引的贾琏要纳她做二房,如今看来,这尤二处事条理清晰,软硬兼施,更对府上事务了如指掌。
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人,进贾府,为的是什么?
琏二爷?
平儿撇撇嘴。
“为了凤姐姐。”尤小金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
“?!”平儿诧异看她,惊道难道此人有看透人心的本事。
“为了凤姐姐能好好休养,把身体养好,我做什么都甘愿。”尤小金低声道,“平姐姐,快去吧,事情耽搁不得。”
虽然有千言万语想问,汇到此刻却来不及多问。平儿点点头,依照她的安排去了。
尤小金掀帘进门,不带一丝微风。
她轻手轻脚的坐在凤姐床边,脑中却是原著里冰山上的雌凤。
曹公啊曹公,雌凤是凤姐,那么冰山是什么?
烈火烹来万年雪,雌凤坠进业火中。
我一定会带你脱离这份厄运。
尤小金握住凤姐的手。
半梦半醒间,凤姐晕晕乎乎,感觉自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随着病痛带来的狂风在空中无依无靠的漂泊。
流离失所,心无居处。
突然一只手拽住了那根漂泊的线,以无比坚定的信念将她从狂风骤雨中拽进万里阳光。
酣睡中的凤姐心一静,反握住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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