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好，以后我就直接拒绝了”。向母或也有些自责，便不再说话，兀自到房里给孩子们打包带回南川的东西。
早早吃过晚饭，兄妹二人就驱车返回南川。
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遇到的事情，曲晓晓一路上都没怎么吭声，只是看着车窗外发呆。
到家还不到晚上九点。
她站在客厅落地窗前，望着窗外街头的灯火辉煌，川流不息的车流，人潮涌动，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她的思绪自相亲后就飘的很远。
也许在这之前，她甚至还没考虑过将来的人生大事，或许在某个偶像剧情节中，还会跟着室友一起憧憬未来。
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在面对被一个长相矮胖的油腻男所挑选着，打量着，让她似乎困在一个精心编织的问网中，无法挣脱。
相亲的尴尬氛围如同浓雾般刺鼻且窒息，如果可以选，她可能一辈子也不愿再去体验这种感觉。
男才女貌，青年才俊爱上灰姑娘，总归只会出现在电视机里，而不是平凡的自己。
她开始想象着如果跟白天的那个人谈婚论嫁后的生活会是怎样？
一想到此，身体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对于她来说，只是从一个黑谷又跌到了另一个深渊，甚至更甚。
她已经不敢再设想下去。
现在，自己至少有疼爱自己，养育自己长大的向母和哥哥。
可一旦走到那步，就没了任何依托。
斑驳的光影倾泻在曲晓晓紧锁的眉头，手掌无意识地攒成拳头，指甲已经掐在掌心却不自知。
她表面默不作声，心思却早已如同沸水般翻腾不已。
“晓晓”？
不知何时，向晨出现在旁边，正垂目看着她。
“没事”。
曲晓晓一向习惯了有事情就藏在心底，她不愿意再给别人制造任何困扰。
特别是向家母子。
“每次心里一有事，你就会这样，手被掐的不疼吗”？
曲晓晓抬头，发现向晨那双冷冽的眼逐渐变得温暖起来。
这在大多数人眼里，并不多见。
曲晓晓收回视线忽然眼红，将脸埋了下去。
人是一种很巧妙的生物，自我痊愈的时候，表面还能风平浪静。可唯独有人在旁说上一句的时候，就全然绷不住了。
攒着的拳头，已经记不清从小到大有多少次，都是向晨一把拉过，将她的手掌摊开，轻轻抚平掌心发白的掐痕。
“我真没事，”曲晓晓声音发着颤，却端着笑逞强。
明明自己心里难受的要死，却还要想着对方的感受，装作一副开心的模样去说着违心话。
“哥，这些年你开心吗”？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期待，不知道为何，曲晓晓当下脑子里想到的只有这个问题。
向晨嘴角颤了一下，回望着近在咫尺的眼睛，犹豫了一瞬。
黑睫之下，掩着眸中的晦暗不明，须臾，他抬眼一笑|：“有你和妈在，哥哥当然开心”。
可一向敏感多疑的曲晓晓，已将哥哥方才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
显然因为当年之事，这些年来，向家母子过的也不算开心。
没有哪个孩子会喜欢在童年把自己活着一个小大人，当别的小孩只知道上课放学玩耍的时候，向晨不仅要每天放学自己做饭，课后还得去做兼职贴补家用。
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因为曲家的事又险些中断学业。
“如果没有我，哥哥也不用大学时期还要四处做兼职给我挣学费，你原本可以有一个轻松的大学生活”。
“像其他大学生一样，谈谈恋爱，翘翘课，”曲晓晓的语气毫无波澜，看上去漫不经心。
“晓晓，你怎么突然说到这些，是不是白天的事让你有些困扰？”向晨闻言，眸光一滞。
曲晓晓贴近玻璃往楼下一探，又说：“我只是觉得哥哥你错过了最适合谈恋爱的阶段，你的人生不应该全是工作加班兼职赚外快”。
“等我毕业后，我也开始养家，这样哥哥就不会那么辛苦了，”曲晓晓笃定道。
向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一扬，“噢？晓晓的意思是以后要养哥哥吗”？
明明二人聊的是青春伤痛文学，向晨竟闲情雅趣地开起了玩笑。岂料曲晓晓却当了真，开口承诺道：“等我以后有钱了，我养哥哥”。
南川大学。
九月的风带着微微凉意，窜进校园。
午睡中的曲晓晓正趴在课桌上，睡得全身苏软。
耳朵里却被教室里突然响起的聒噪声充斥着，人声嗡嗡传来，倦意很快就消逝殆尽。
她索性直起身子，手撑着下巴，好奇地将鹅蛋脸凑的更近。
凉风穿门入户，撩起几缕因睡觉而凌乱的发丝。曲晓晓伸手将碎发捋到耳根后，露出那白皙细长的天鹅颈，脖颈之下的锁骨明暗分明，清瘦立体。
“恭喜呀，毕业即结婚，直接从校服到婚纱”。
“好羡慕啊，张西越”。
同学们正蜂拥而上围着同班的张西越，好不热闹。
“那你们婚期定了吗”？
“原本我们是想尽快结婚的，可我男朋友说结婚是大事。这不，刚把早几年父母给买的婚房重新装修捯饬一下，说不能让我爸妈觉得委屈了我。”张西越眉眼弯弯，止不住的笑意如蜜般清甜。
同学魏微继续追问：“你男朋友不是还有个刚读高中的亲妹妹嘛，之前听你说，为了走读近，他妹妹也住他那儿，那你们结婚后也和他妹妹住一起”？
张西越一听，忽的神色一转，然后小声嘀咕着：“那肯定不可能的”。
“商量婚期的时候，我爸妈就跟他提过这事，我男朋友也是明事理的人。既然结婚是我们小两口过日子，那肯定不可能还带上小姑子一同生活，对吧？”张西越语气带着些吐槽的意味。
说完后，张西越又补充道：“那是他妹，又不是我们女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传到曲晓晓耳里，顿时心头一沉，神情不免生出些局促与踌躇。
后面讨论的新话题，她也记不起来具体的内容来，满心想的都是关于嫂子和小姑子的话题。
下午的课，曲晓晓虽然坐在窗前，心思却早已飘到了外面的风景。
下课铃响。
曲晓晓刚走出教室，忽的就被人从后方拽住手臂。
她蓦的转缪一探。
“先别走！”王可妮一脸神秘的朝对方使了个眼神。
“嗯”？
“你的工作有着落了”。
一听工作，曲晓晓眼里平淡的眸底闪过光亮，投去期待的目光。
“刚才上课的时候，我二叔给我发信息了，上次我们拍摄广告的那个公司—烁星娱乐，邀我们去公司洽谈接下来的合作意向”。
王可妮凑上前，低声嘀咕着：“我二叔可给我透了风，烁星娱乐目前正在招聘女演员，如果条件合适，还可以去当练习生，出道发唱片”。
这样的条件，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无疑不是老天爷追着喂饭。
对于王可妮的款款而谈，晓晓却不掷一词。
“晓晓，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本以为曲晓晓听到这个消息，会激动万分，可她仍旧面无表情，跟平时一样显得既古板又无趣，王可妮心底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失落。
谁让她是情绪极度外放的狮子座本狮呢？
“可是当艺人哪有这么简单，就算当练习生，后期也有可能会被筛下来。”曲晓晓开始担心起来。
“要不……”
曲晓晓迟疑地瞄了王可妮一眼，有些不安道：“要不，我就不去了吧，我没见过这么正式的场面，而且，妮子你也知道我比较内向，演艺圈可能还是适合e人，不适合我这样的”。
听到这话，王可妮一双眼珠子睁的圆滚滚，气不打一处来，语气带着埋怨：“晓晓，你不去试一试吗，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
“真是急死我了，”王可妮显然有些气恼。
曲晓晓脾气也好，三观也正，可唯独这个性格对于00后来说，显得多少有点软弱和过于自卑。
说好的00后整治职场，00后反pua上司呢？
王可妮甚至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抵触情绪。
“曲晓晓，你能不能勇敢这么一次？”
“你只要上前走了这一步，后面就不会只想退缩了”。
“额……”
平日大大咧咧惯了的大小姐，今日竟然开始正儿八经起来，反倒让曲晓晓有些不适应了。
她恍然一怔，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就相信我这一次，就一次”！
王可妮双手抓稳曲晓晓的肩膀，郑重其事地看着她：“也许这一次，将是你人生的转变，你就甘愿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可我去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包在我王可妮身上，有我和我二叔在，你妥妥的。”话音未落，王可妮就看出姐妹的局促和担忧，索性信誓旦旦保证着。
老天爷主动追着给自己喂饭，又有好姐妹全程相助，如果她曲晓晓再拒绝，就未免有些过于软弱无能，甚至说有些不知好歹，可能连她自己都看不上这样的自己。
她再没有其他理由可拒绝，便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烁星娱乐是全国排名前三的经纪公司，共有26层楼，底层毋庸置疑是最基础的部门，越往上级别越高。所有人的目标和向往都是那难以触及的26楼顶层。
接收到一楼前台的电话，很快就有秘书下楼迎接。
秘书在前带路，一同进电梯上了21层。
电梯门一开，扑面而来办公区域四处走动的员工和狂敲键盘的机械声。
有人抱着厚重的资料来到打印机旁复印资料；有的工位同时摆放了好几个座机，左边刚谈完事项，后边电话又紧接着想起；有的人则拿着蓝色工作夹，去到不同部门签字署名……
到了来到会议室门口，映入视线的是一长排坐满的座位，参与这次洽谈的公司高层，无一不是笔挺干练的西装领带，蹭亮如新的黑色皮鞋，手中各自翻阅着艺人资料，浑身上下散发着成功男性的威望。
当曲晓晓和王可妮走进来，高层们的神情既犀利又肃穆，目光齐刷刷往门口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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